他山之石

　　韩尚琪静静的一个人坐在那边，无杂念，只叠纸。后来有人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低语了几句。韩尚琪就跟着那个人就出去了，她都没有往苏之岩这边看一眼，而苏之岩却自始至终看着她。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等她再进来的时候，旁边已经跟了一位长辈，军装。苏之岩认识他，是项老大。他过来行李，和频韵，贾辰照了个面，然后坐下来和韩尚琪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频韵守到半夜就回去了，而韩尚琪却始终坐在那边看着那张照片。
　　“琪琪，回去吧。你也回去休息吧。”贾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看韩尚琪坐在那儿就说。
　　韩尚琪摇了摇头，然后抬眼说：“对不起，或许如果这个手术我做，可能...”
　　“琪琪，不管是不是你主刀，我妈妈的病已成现实。”
　　韩尚琪点点头，抹了抹眼，说：“嗯，答应过师傅，不埋怨的。”韩尚琪上前，站在照片前，行了大礼，然后说：“我回去了。之后我会回北京。替我照顾频韵。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能看一眼。”然后笑笑，给了贾辰一个拥抱，继续低声说：“谢谢你，这些年，谢谢你们。”
　　韩尚琪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贾辰说：“之岩也来了。在外面。”
　　明显韩尚琪的身体出现了本能的反应，惊讶。然后淡然，往前走。

　　的确出门，就看到苏之岩和沈佳华两人拿了东西进来。
　　“琪琪要回去了吗？”沈佳华看了看眼前的两人。相比之下，或许韩尚琪更加淡定。
　　“嗯。辛苦了。”韩尚琪笑笑，然后走了出去。刚叹了口气，就发现背后有脚步声。
　　苏之岩小跑走到她的身边说：“琪。”
　　韩尚琪停下脚步问：“有事？”
　　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似乎，时间没有停止，还是在走，然后离原本的起点的越来越远，回到终点，似乎不大可能了。
　　“过得好吗？”
　　韩尚琪笑笑，但是还是说：“好。”
　　苏之岩没有找到其他话题，于是说：“我送你回去吧。”
　　韩尚琪笑笑。然后继续往前走。

　　坐出租，步行，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原来韩尚琪住在T大的学生宿舍。
　　“回来读书了吗？”
　　“不是，只是做老师而已。”
　　韩尚琪在自己楼梯口前停下，显然没有让他上去坐坐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在那边待一年才回来，所以就...”
　　韩尚琪看着他，然后说：“没关系。”
　　“我会申请尽快调回来，或者把你调去北京，你看...”
　　“不用了。”
　　“琪，这是...不准备一起过日子了吗？还在生我的气吗？”显然，苏之岩似乎有点焦急，因为听沈佳华说，现在的韩尚琪对谁都冷冷淡淡，包括两家闺蜜。在T大也谣传，韩尚琪有点冷美人的感觉，不苟言笑，不爱说话。“如果可以，这次我回北京，可以跟我回去吗？爷爷想见见你。而且，我见过项家的人了。”
　　其实刚刚项老大也已经把苏老头带着苏家幼孙到访项家的事情已经大体了说了一下。当然还有些什么其他的。
　　“刚刚听项伯伯说了，谢谢爷...”韩尚琪抿了抿嘴，然后继续，“你爷爷照顾项家的人。很感谢。等过段时间，我会专程拜访的。很晚了，回去吧。”没有再见，说完就转身离开。黑色的夜幕下，韩尚琪面无表情。只是她内心知道，只要自己闲下来，每时每刻都告诉自己要忘要忘。

　　T大医学院的教师招聘已经接近了尾声，韩尚琪落榜。医院的同仁都表示一个专业，实践，理论知识样样上层的韩尚琪，却输在了人民教师上。
　　那晚，韩尚琪看到网络通知后，她去了季老家。
　　是从什么时候起，韩尚琪已经变得这么不温不火呢？季老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不愿见自己的爱徒。当时听说韩尚琪试讲没有成功的时候，显然很惊讶，不得不四处打听才知道。教案很精彩，内容很丰富，基本功很扎实。可是唯一就是上课的眼神空洞，语气平淡，和学生从未交流。的确，韩尚琪现在更加适合做一些不用言语的工作吧。
　　季老太太很不好意思的对韩尚琪表示歉意，只是韩尚琪摇摇头，笑笑说：“没关系。师母，打扰了。”然后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和师母行过礼之后就开门离开。

　　贾母头七的时候，一群年轻人好不容易才聚到了一起。贾父因为爱妻离去，不免伤心过度，早已躺下休息。
　　6个人，围着桌子，就这么坐着。期间贾辰几次站起来给频韵换水，怀着孩子的频韵已经无力去操心这些人间的纷纷扰扰。频韵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尚琪回来之后并没有联系她，而是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才听说了她被程嘉碧羞辱的事情，才知道她回来。之后，频韵一直心里很难过，打那次之后，医院里面年轻的医生都在议论韩尚琪的不是，自己作为她的好友，纵使在医院里哭倒，也没有换回医生的改观。
　　韩尚琪离开了二军医院后，频韵才去T大附属医院找她。

　　见面的那天，阳光明媚，只是韩尚琪的脸异常的白皙。她笑，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
　　“几个月了？”频韵见到她后，一直在问她为什么不联系自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她过得好吗，很多很多的问题之后，韩尚琪看了看她的肚子说：“恭喜你。”
　　然后转开，继续晒太阳。
　　两个人一直坐到太阳下山，然后韩尚琪起身拦车送她回去。
　　回到家后的频韵，哭了，对着贾辰开始断断续续说着韩尚琪当时父母过世后，可以2个月只笑，不说话。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累晕在手术台上也不喊累。
　　可以大半夜的走7公里的路，跑到那边的海滩，对着大海站一夜。
　　可以鼻血流得满身都是，都不愿意去擦干。
　　直到后来，频韵结婚了，她才哭了出来，然后梦里说了很多很多她从没有提起的伤感，害怕和孤独。她说她想过死；她说实习不如意的时候，她想如果自己父母还在会不会好一点；她说如果父母还在，是不是已经在北京过得很快乐，不用今晚开始担心以后的房子问题；她说，如果父母还在，那么今天的她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羡慕；她说，既然父母不在，为何没有其他的东西来支持我一下，帮我一下，好累。
　　然后抱着贾辰说：“这样的韩尚琪，回来了。”然后嘀咕说：“我怕。我怕她会一走了之，我怕她走不出来。”

　　而现在，所有人端端正正的坐着，都不说话，韩尚琪无所谓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对所有人都保有一种客气。
　　哪怕刚刚吴宜笑给她递碗筷的时候，她也很见外的说了句“谢谢”，以及那招牌式的笑容。
　　刚刚饭桌上，贾辰和沈佳华都很讨好似的给她夹菜，可是，除了“谢谢”没有其他的。即使吴宜笑把她最讨厌的香菜夹到她碗里的时候，她略微皱了皱眉，然后再微笑说：“谢谢”。那一刻，吴宜笑和频韵两个人原本坐着的身体，忽然之间垮了下去，不再看韩尚琪，自己吃着自己的。
　　“之岩什么时候回部队啊？”贾辰问。从放下筷子，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六个人没有一人说话。
　　苏之岩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韩尚琪说：“再过段时间。”其实他还是想把韩尚琪带回北京的。
　　“尚琪，现在也是暑假，学校忙吗？”贾辰问。
　　韩尚琪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抬起头，笑笑说：“不忙。”可是，韩尚琪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离开了T大附属医院，也离开了T大。现在的宿舍也会在期限到的那天搬走。
　　“阿韵，预产期几号啊？”吴宜笑问道。
　　“9月底。”频韵摸了摸肚子说。
　　“哎呀，那和琪琪的生日好近啊。”沈佳华笑着说。
　　频韵点点头。然后看了看眼前放空的韩尚琪。韩尚琪见她看过来，礼貌性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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