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探病
金梓的目光跟随着他,知道看见楚禹走出了主殿的大门,她才大大地喘息了几口,散散躺倒在床上。
“主子...帝君会怎么处置我们?”榴姑探着头颤巍巍地问道。
金梓双眼无神地盯着床顶的雕花,懒懒道:“他好像没有很生气,应该不会对我们怎样。”
话刚说完,只见榴姑“噗通”软倒在地上,乏力的左手抹着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喃喃念着,连平日里谨守的“奴婢”二字都忘了用。
不知是因为方才神经太过紧绷,褥子太过柔软,还是中午的酒劲未过,金梓渐觉昏昏欲睡。“有我在,没事的,别怕。”她的声音迷迷糊糊,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没了声音。
天旋地转间,世界是黑茫茫的一片,看不甚清楚四面的景物,只觉一切仿佛在混沌未开的状态。
“梓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金梓回过身去,看见吴济之站在她身后。他似乎穿着很久以前常穿的那件灰色的毛衣,脸上满带着笑容,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笑容。
“济之”,她开心地扑到他的肩膀上。好冰,他的身体好冰,没有一丝温度。她猛地抬头,他的脸上也不再有笑容,换作了冰一样的疏离。
忽然之间,关于那最后一天的所有,都涌入了她的脑海。她防卫性地后退了几步,警觉地向四面望去。
果然,张晓栾就在她的后面。她身上的裙子那么红,那么红,红得让她厌恶,红得让她怒不可揭。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把锋利的刀。金梓挥刀向张晓栾砍去,似乎有刀刺入□□的声音,又有许多的血溅出,然后对面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大呼着气转过身去,吴济之还站在那里,脸上还是那么的冷漠,似乎不论是她,还是刚刚死去的那个人,都对他没有意义。
“你和她一起害死了我,现在她也死了,你难过吗,你痛苦吗?”金梓竭斯底里地对他吼着。吴济之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听到,他只是盯着前方道:“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害死你的是她,你杀了她,便两清了。”
金梓只觉全身的肌肉绷紧,一股强烈的怒意袭上心头,她猛地挥刀,砍向对方的脖子。刀已经挥到了半空,手却被牢牢抓住了。眼前的人忽然换作了张晓栾,她的眼神如同鬼魅,声音也变得畸形尖锐:“你的朋友和爱人先是背叛了你,然后害死了你,你很难过吧,你很痛苦吧。她早就不喜欢你了,因为你又土又丑又笨,一点味道也没有。你忘了吧,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吗,你妈妈知道你的死讯之后,也自杀了。这就是你跟我抢男人的后果。”
金梓忽地咆哮起来,手上的刀子疯狂地砍向对面的人,却什么也没有砍到。她的眼睛已经涨红,声音也已经嘶哑,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未停,虽然身边已经再无别人的踪影。
“主子,主子!”金梓感觉有人捉住了她的双手,还有人正用力地摇晃她。她猛力地挣脱那人的束缚,一个巴掌挥了过去。
“啪!”声音和掌上的痛让金梓清醒过来,她猛地坐起,迷茫向床边看去。
茵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坐脸上有一大块的红痕,眼神愣愣地盯着金梓。旁边的榴姑和后面站的浣花、佩儿也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金梓。
“你抓我的手干什么,也不知道躲!”金梓似乎还被梦中的怒意影响着。
茵书的眼睛一红,捂着脸跑了出去。榴姑忙对身后的佩儿道:“快去帮茵书拿些药敷上。”佩儿应着急走了出去。
金梓方觉自己的失态,深吸气平复了心神之后,越发觉得内疚:“榴姑,我...”榴姑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主子做恶梦了吧。”
金梓点了点头,一副懊恼的样子:“你帮我去看看茵书有没有事吧。”
“茵书应该不严重,这会儿有更要紧的事呢”,榴姑一边帮金梓穿鞋一边道:“方才俪主子那边的柳鸳姐姐来了一趟,说俪主子吐血了,让您快去一趟呢。”
“怎么会?”金梓正穿着衣服,惊道:“姐姐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
“唉”,榴姑满脸焦色:“俪主子听说帝后娘娘要与您为难,便让沉心去请帝君帮忙。”说着手上已经将金梓的衣物打理好,又将金梓带到梳妆台前:“沉心找帝君不见,回来通报,又偏巧遇到柳鸳通报说帝后要打您的鞭子,一时急火攻心,才吐的血。瑜芯殿上下都慌作一团,竟没有人再来打探这边的情况了。”
金梓听了不禁蹙眉,催促榴姑和祥儿道:“你们就梳个最简单的,动作快一点。也不用上妆,洗脸就是了。”
速速梳洗完毕,金梓和榴姑忙披上大氅,带着浣花和祥儿出了门去。
整个德懿宫瑜芯殿都飘着药味,行到欧阳弦謦的寝殿外,草药的气息愈发浓郁。寝殿的门窗都关着,只露出小小的缝隙来通风。
门外的银朱惠苏见了金梓等人忙迎进殿内,银朱轻声道:“太医来看过了,开了方子。帝君也来看过了,主子听说顺主子没事,安心多了,刚刚已经喝了药。”
屋子里有些闷热,欧阳弦謦躺在榻上,眉头微皱着,脸色有些苍白。“姐姐”,金梓忙坐到榻边唤她:“姐姐,梓儿来了。”
欧阳弦謦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又仔细打量了金梓的气色,确认安好之后方柔柔道:“你没事就好。”说着,将指尖冰冷的手伸向金梓。金梓忙将她的手捂在双掌中,鼻上一酸,哽咽道:“姐姐,你怎么也不照顾好自己。”金梓想到有时自己还对她心存猜忌,心下内疚,又十分感动,掉下泪来。
“姐姐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并没有什么,倒是你”,欧阳弦謦略带怜爱地看着她:“后宫不同家里,处处有人会与你明争暗斗。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抓了把柄。”说到这里,欧阳弦謦微咳了几下,金梓忙帮她抚了抚。“如今姐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便更要小心些了。哪一日姐姐若是走了,你还要自己应付这些人。”
“姐姐不要说了”,金梓越发泪流不止:“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再也不会乱来了。姐姐你放心,你也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样就好”,欧阳弦謦拍了拍她的手,虚弱笑着,忽又换了严肃的神色:“只是一样,姐姐听说,今日帝君想让你侍寝,你拒绝了?”金梓皱眉低下头去,小声道:“是的。”“为何?”“我还没有准备好”,金梓仔细挑选着措辞,以免让欧阳弦謦动气或者担心:“我与帝君商议过了,他并没有降罪于我。”
欧阳弦謦沉默了半响,她的眉头皱起时,所有人的眉头也跟着皱起,她的表情舒展时,所有人也顿时舒展了开来。
“也好”,欧阳弦謦的声音显得严肃沉稳,仿佛经过慎重的考虑:“帝君身边不乏美貌的女子,更不乏顺从恭敬的女子,你另觅稀径,也未尝不可。只是要小心拿捏分寸,莫惹恼了帝君,以免弄巧成拙。”
欧阳弦謦这样想,倒是省了金梓很多功夫。她连忙点头道:“恩,我会注意的。”一旁的榴姑、浣花和祥儿听得欧阳弦謦的一番话,又见主子承认,脸上立即落了喜色。
又与欧阳弦謦闲说了几句,见她有些累了,金梓便帮她掖好被角,告了辞。沉心送着她们出来,方出了寝殿不久,金梓便向她道:“你可知姐姐的书房里有没有关于古玄文的书籍?”沉心答道:“奴婢念书不多,并不识得主子念的书,不如奴婢去向主子问问?”
金梓忙道:“不要去吵姐姐了,你就带我去书房,我自己找找吧。”沉心思索片刻,带着金梓等来到了书房。
欧阳弦謦的书房不算大,书却很多,还有许多显然是翻阅过很多次的,大致是一些诗词和经典。金梓在书架上随便翻了一些,并没有找到想要的。正打算从书架左边逐本翻来,却听祥儿在书架边道:“主子,您要的是这本吗?”
金梓沿着她指尖的方向找去,果然有一本叫《玄文注译》的厚本,只是放的位置不甚显眼。金梓忙抱起《注译》,欢喜向祥儿道:“你怎么看到的?”
祥儿腼腆笑道:“奴婢幼时跟先生学过古玄文的,常用的就是这一本,所以容易认出。”金梓有些讶异,笑着拍她肩膀道:“你行啊,真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多嘛。”祥儿脸上微红:“主子过奖了,那些都是奴婢家道落寞之前学的,已经好几年没碰过了。”
金梓先前并没有太注意这个宫女,此时听她说来,先前似乎家境不错,却不知为何沦落为了宫女,便好奇问道:“你家...原本是做什么的?”“奴婢的父亲原是个三品侍郎,因为...因为犯了事,被削了官。”金梓见她脸上十分落寞无奈,不忍再问下去,便又轻拍了她肩道:“你以后就到书房来服侍吧,不用再做其他的活计了。”
祥儿闻言大喜,忙磕头谢恩。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