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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娃娃
苏晴的行动比沈契预想的要快。
凭藉着明星的人脉和「同样身陷怪事」这份微妙的共情,她辗转联系上了几位当年婚礼的幸存同学。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大多带着惊恐与后怕,显然七年前的创伤从未真正愈合。
「鸳鸯谱……好像婚礼后就被警方当作物证收走了吧?」一位女同学不确定地说,「瓷娃娃‘同心人’……天啊,那东西谁还敢留着?出事之后,大家都觉得那东西邪门,绝大多数都扔了或者……毁掉了。」
就在苏晴几乎要失望时,另一位男同学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我记得……新郎的一个远房表弟,好像当时特别喜欢那娃娃,觉得做工精致,婚礼后还特意问有没有多的……他后来好像没扔?我不确定,听说他这几年混得不太好,有点神神叨叨的。」
几经周折,苏晴拿到了那位表弟——陈文杰的联系方式和大概住址。一个位于城市老旧工业区边缘的租屋处。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先拨通了沈契的电话。
「沈先生,我找到一点线索。可能有人还保留着当年的瓷娃娃。地址在工业区那边。」苏晴握着电话,手心有些汗湿。她发现自己除了恐惧之外,竟隐隐有一丝想向他报告进展、或许能得到一丝认可的期待。
电话那头,沈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地址发给我。你别单独去,那边气场可能更杂乱。等我处理完手头一件事,晚点过去汇合。」
「好。」苏晴应下,挂断电话后,心头那丝莫名的安定感让她自己都有些讶异。这个冷淡的男人,现在竟成了她此刻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她想起他低头修钟时专注的侧脸,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奇怪的念头。
与此同时,沈记杂货店内,沈契刚挂断苏晴的电话,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慧能。
「契哥!有门儿了!」慧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我在一本老笔记里翻到点东西,不是正经典籍,是以前云游的前辈手札,里面提到一种偏门的‘阴喜术’,听着有点像!」
「说重点。」沈契走到里间,摊开一张白纸,准备记录。
「就是啊,有些地方有种很阴损的讲究,认为红事若见血光或横死,乃大不祥,会让家族或相关者气运断绝。但有种邪法,可以利用死者强烈的执念,结合特定物,将这场不祥的红事‘补完’。不是为了安魂,而是为了将那股冲天的怨煞之气和遗憾,转嫁或……献祭给某个特定的‘缺席者’,以此来‘平衡’掉那份不祥,甚至……窃取某种‘圆满’的气运。」
慧能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唉,你听我说,手札上讲得可有意思了。它说这套仪式要凑齐几样关键材料——第一个嘛,就是事发地最核心、最浓的怨气,拿来当引子;第二,得有一本记录所有‘该到的人’名单的玩意儿,名册也好、什么媒介都行;第三呢,要放个象征‘见证与祝福’的东西,最好是跟婚礼扯上关系的,越贴近越灵;然后压轴——一位干干净净、毫无‘污染’的缺席者,当成标的。条件凑满了,碰上那个……呃,手札说甚么特殊时刻,仪式就会自己啵一下启动,把那位缺席者硬生生补上位置,帮它们把那场被中断的‘集体见证’补完。至于后续嘛……唉,这段字迹就有点糊了,不过大概意思嘛……对缺席者可不太妙。八成会被留在那个歪掉的‘喜宴’里陪跑,最后还得乖乖当成仪式的一部分,跑不掉的那种。」
沈契快速记下要点,眉头紧锁。这解释了为何执念如此强烈且具有仪式性。「特殊时刻是指什么时刻?」
「唉这种东西啊,通常都跟原本出事的时辰、天象,或者什么周年节点扯得紧紧的。契哥——你那案子是七年前的事嘛。七年这个数字,啧,在不少说法里可都是个关口唉。不是我在唬你。」
「知道了。笔记内容拍下来发我。」沈契顿了顿,「还有,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关于破解这种‘补缺’仪式的记载,特别是涉及多股执念纠缠的情况。」
「契哥,这难度可就……」
「再加你上次顺走的那串念珠,我也不提。」
「……契哥您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再去翻!掘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慧能声音都高了八度。
结束通话,沈契看着纸上的记录,思路逐渐清晰。鸳鸯谱是名册,瓷娃娃是象征物,苏晴是明确的缺席者,西华酒店宴会厅是饵。那么,触发的「特殊时刻」是什么?七周年?还是……某个具体的时刻?
他想起苏晴提到的细节:新娘不见的古董簪子,共饮合卺酒的环节……这些在仪式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需要看到那个瓷娃娃,感受上面的残留气息。也需要确认鸳鸯谱的下落——如果还在警方档案室,会比较麻烦。
沈契看了一眼时间,收起纸张,将必要的工具和那把木尺装进旧布包。他给苏晴发了条简讯:「一小时后,工业区路口碰面。保持联系。」
发送前,他犹豫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一点。」
工业区边缘的街道在傍晚显得格外荒凉,废弃的厂房像沉默的巨兽,零星亮起的路灯光线昏黄。苏晴将车停在约定的路口,压低的帽檐下,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口袋里的红色符纸:一直保持着微温,没有发烫的迹象。
一辆深色的旧轿车无声地滑停在她车旁。沈契摇下车窗,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车,指路。」
苏晴连忙下车,坐进副驾驶。车内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和草药混合的味道,和沈记杂货店里的气息很像。这味道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地址是XX路一四七巷五号四楼。」苏晴报出地址,下意识侧目看向沈契的侧脸。他正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但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发现自己又在观察他,连忙转回头,心跳微微加速。
车子驶入一条更狭窄破旧的巷子,最终在一栋五层楼的老旧公寓前停下。墙皮剥落,铁窗锈蚀,楼梯间灯光昏暗。
「你跟紧我,别乱碰东西。」沈契下车,从后座拿出旧布包背上,率先走进楼道。
苏晴紧跟其后。楼道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合的气味。走到四楼,找到五号门,铁门上贴满了小广告,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和电视机的杂音。
沈契抬手敲门。敲了好几次,里面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一个警惕的男声:「谁啊?」
「陈文杰先生吗?我们是……关于七年前陈志豪先生婚礼的事,想请教几个问题。」苏晴按照之前和沈契商量好的说辞开口,声音尽量温和。
门内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晴以为对方不会开门了。终于,门锁转动,铁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眼窝深陷的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陈文杰的目光在苏晴和沈契身上扫过,尤其在苏晴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认出了她,眼神里闪过惊讶、畏缩和一些更复杂的情绪。
「你们……有什么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陈文杰声音沙哑,手撑在门上,没有完全让开的意思。
「我们知道你可能保留了一些当年的东西,比如……婚礼的伴手礼,瓷娃娃。」沈契直接说道,目光越过陈文杰,看向他身后杂乱的客厅,「那东西现在不太安全,我们是来帮忙处理的。」
陈文杰脸色明显变了,眼神闪烁:「什么瓷娃娃……我、我早扔了……」
「你没扔。」沈契语气平淡却肯定,「而且,它最近是不是让你睡不好?感觉身边总是有人,特别是晚上,好像能听到……婚礼的音乐?」
陈文杰浑身一颤,撑着门的手明显松动了,脸上最后一丝防备被恐惧取代。「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能解决问题的人。」沈契向前一步,气势并不逼人,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笃定,「让我看看那娃娃,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陈文杰犹豫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凌乱,空气不流通,有种陈旧的灰尘和香烛混合的怪味。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无聊的购物频道,音量却调得很小。
在客厅角落一个破旧的玻璃橱柜里,苏晴看到了它。
一对约二十公分高的瓷娃娃,穿着精致的仿古新郎新娘礼服,红男绿女,脸上是模式化的微笑。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诡异。娃娃被放在橱柜最显眼的位置,前面还摆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有烧尽的香灰。
「就是这个……我一直觉得,留着它,算是对志豪哥和嫂子的一点念想。」陈文杰走到橱柜边,语气苦涩,「可是最近几个月,越来越不对劲……晚上总觉得它们在看着我,有时候还会听到很轻的……笑声,或者唢呐声……我不敢丢,怕丢了更糟……」
沈契没有立刻去碰橱柜,而是从旧布包里取出那个罗盘——当然,这次他不敢再把意念灌入罗盘里。
只见罗盘指针一进入这个房间,就开始疯狂旋转,最后颤抖着指向那对瓷娃娃。他再看向苏晴,苏晴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红色符纸——此刻符纸正散发出明显的热度,甚至边缘微微泛红。
「很强的联系。」沈契低语。他示意陈文杰和苏晴退后几步,自己则缓缓靠近橱柜。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阴冷、混杂着虚假喜庆的气息从瓷娃娃身上散发出来。他可以看到,娃娃光洁的瓷釉表面,隐约缠绕着几缕极淡的、不祥的黑红色丝线。
他没有打开橱柜,而是将手掌隔着玻璃,虚按在娃娃上方,闭上眼。瞬间,更多混乱的画面与情绪碎片冲击而来——红色的绸布、晃动的人影、尖锐的惨叫、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沈契猛地睁开眼,收回手,指尖传来刺痛感。这对「同心人」娃娃,果然成了汇聚和传导那股执念的重要物品之一。它们不仅连接着西华酒店的根源,似乎也与其他分散的、可能尚未被发现的物品——比如其他未被销毁的娃娃,有着微弱的共鸣。
「这东西我们需要带走处理。」沈契对陈文杰说,语气不容置疑,「留在你这里,只会不断加深它和你的联系,总有一天你会真的被‘请’去那场婚礼。」
陈文杰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拿走,快拿走!我……我再也不想跟这些事扯上关系了!」
沈契从包里拿出一块厚重的深色绒布,小心翼翼地打开橱柜门。在接触瓷娃娃之前,他先将两张符纸分别垫在手下,然后才用绒布将娃娃仔细包裹起来。在包裹完成的瞬间,苏晴感觉房间里那股无形的压抑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然而,就在沈契将包裹好的娃娃放入旧布包一个特制的夹层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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