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反腐先锋猫头鹰

　　12月28日，下午14:45 前往东区途中
　　西奥多拉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哥谭的街景向后飞逝。司机是法布尔安排的安保人员之一，沉默而专业。车辆经过中城区的玻璃幕楼，驶入东区边缘时，建筑的色调开始变暗，墙上的涂鸦和锈蚀的防火梯逐渐增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内侧的微型警报器。一旦按下，潜伏在三个街区外的快速反应小组会在九十秒内抵达。但她希望用不上它。
　　“小姐，还有五分钟抵达摩天轮外围。”司机的声音传来，“按照您的指示，我会停在两个街区外。快速反应小组已经就位，监控无人机已升空，覆盖所有进出路线。”
　　“保持距离。”西奥多拉说，“除非看到明确的红色信号，否则不要介入。”
　　“明白。”
　　车辆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栋废弃仓库的阴影里。西奥多拉下车，拉紧风衣领口。冬日下午的风很冷，带着哥谭东区特有的气味——陈年垃圾、潮湿的砖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工业化学残留。
　　她步行穿过两个街区，走向那座摩天轮。这是弗莱瓦集团九月启动的东区复兴项目——“哥谭之光游乐园”的核心设施，原定新年开放，此刻尚未启用，崭新的骨架在灰色天空下静立。周围散落着施工材料，但入口处的临时围栏被人移开了。
　　圣诞夜那晚，她曾在这里与蝙蝠家族对峙，向这座城市宣告系统的存在。而现在，她要独自面对那个曾被她压制、现在要来测试她内核的人。
　　西奥多拉站在入口处，抬头看向最高点的座舱。那里似乎有人影。
　　她没有犹豫，走进园区，走向摩天轮的基座。手动控制台旁贴着一张纸条，用鲜红的马克笔写着：
　　“小鸟要飞得高，才能看清自己筑的巢。启动按钮在左边——你的老朋友留。”
　　她找到按钮，按下。电动机发出低沉平稳的嗡鸣，摩天轮缓缓开始转动。座舱一个接一个掠过，直到写着“24”号的座舱停在最低点。
　　舱门开着。
　　西奥多拉走进去，舱门自动关闭。摩天轮继续上升，带着她离开地面，离开安全距离，离开一切保护。
　　座舱内部被改造过。原本崭新的座椅被拆除了，舱底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中央放着一张矮桌，两把椅子相对而置。桌上有一壶茶，两个杯子，还有……一盘国际象棋。
　　棋子已经摆好，白方在靠近门的一侧。
　　小丑坐在对面，背对着上升的方向。他没有穿那套标志性的紫色西装，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便装，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如果忽略脸上那些永远洗不掉的化学伤痕和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
　　“准时。”小丑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我喜欢守时的孩子。坐下吧，茶还是热的。”
　　西奥多拉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棋盘。白方开局，标准的王兵开局。
　　“你下棋吗？”小丑问，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会一点。”西奥多拉说，没有碰茶杯。
　　“谦虚。”小丑笑了，笑容扭曲但克制，“我知道你会的可不止‘一点’。你的大脑处理速度是普通人的四点八倍，对吧？琥珀金的完美礼物。你应该能算清至少十五步内的所有变化。”
　　西奥多拉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的视线落在小丑身后——舱壁上贴满了照片。不是随意贴的，是按某种顺序排列的。她认出了其中一些：猫头鹰法庭“纯白迷宫”事件的现场照片（他不该有那些）、弗莱瓦医院平安夜战斗的抓拍、她在哥谭高中走廊里与提姆交谈的瞬间、她站在基金会办公室窗前的侧影。
　　还有一张，是她十二岁时的照片，和姐姐萨曼莎在花园里。
　　“你在我家装了摄像头。”西奥多拉说，声音很冷。
　　“我有很多朋友，小鸟。”小丑说，“有些朋友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我只是借来看看。”他伸手点了点那张花园照片，“你那时候就很有意思了。看你的眼睛——已经知道世界不对劲了，对吧？知道有些规则是假的，有些秩序是表演。”
　　摩天轮继续上升，已经过了四分之一的高度。地面上的建筑物开始变小。
　　“你约我来，不是为了聊我的童年。”西奥多拉说。
　　“当然不是。”小丑向前倾身，手指轻轻推了推棋盘上的白兵，“我是来问你那个问题的。笼子的门——是向内开，还是向外开？”
　　西奥多拉看着棋盘，又看向小丑的眼睛。“取决于笼子里关的是谁，以及谁握着钥匙。”
　　“哦，哲学回答。”小丑鼓掌，掌声在狭小的座舱里显得突兀，“但我不想要哲学，小鸟。我要答案。你建立了那个漂亮的系统，那些巧妙的‘灵感碎片’，那些伪装成巧合的推动。你在哥谭编织一张网，想把所有坏虫子都粘住。但我想知道——”
　　他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上，脸凑近西奥多拉。
　　“——当一只虫子挣扎得太厉害，快要撕破网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你会打开笼子放它走，以免网被撕破？还是会收紧网，哪怕网会因此破裂？”
　　他的气息喷在西奥多拉脸上，带着一丝化学药品的甜味。她没有后退。
　　“这就是你今晚的计划吗？”西奥多拉平静地问，“做那只挣扎的虫子，测试我的网有多牢固？”
　　小丑慢慢坐回去，笑容变得更深。“测试？不不不，亲爱的。我不需要测试。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指了指舱壁上的照片，“你看，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第一次展现那些金色的小把戏开始。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你在乎‘正确’，在乎‘程序’，在乎用干净的手做完脏活。”
　　他拿起黑方的骑士，在手中把玩。
　　“但哥谭不是棋盘，小鸟。棋子不会乖乖待在格子里。有时候，一个骑士会突然变成主教，一个小兵会决定它不想被牺牲。”他放下骑士，“就像今晚，那个叫大卫的检察官。按照你的计划，他会安全，坏人会被抓，一切干净利落。但万一呢？万一他决定提前行动？万一他在你的‘保护者’到位前就踏入陷阱？”
　　西奥多拉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知道那种可能性存在。”小丑的声音变成了耳语，“系统给你概率，对吧？多大的生存率又有多小的死亡概率呢？对大卫·陈来说，那是0和1的区别。要么活，要么死。”
　　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座舱在冬日的风中轻微摇晃。
　　小丑站起来，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缩小的城市。“从这么高看，人都像蚂蚁。正义像蚂蚁，邪恶也像蚂蚁。你在乎的那些区别——法律与非法，秩序与混乱，控制与自由——从这里看，都只是蚂蚁在遵循不同的爬行路线。”
　　他转过身，背对着窗户，脸在逆光中变得模糊。
　　“所以告诉我，西奥多拉·弗莱瓦。当你的完美计划面临那失败可能时，当大卫·陈真的快要掉进那个化学池时，你会怎么做？你会坚持规则，让‘巧合’和‘正当程序’来决定他的生死？还是会……伸手拉他一把？”
　　他走回桌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在棋盘中央。
　　那是一个遥控器，红色的按钮上贴着一个标签：“大卫·陈的生命线”。
　　“这是个玩笑，当然。”小丑说，“按下去什么也不会发生。但我很好奇——你会按吗？哪怕只是万一？哪怕只是为了对抗那种无力感？”
　　西奥多拉看着那个遥控器，又看向小丑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测试。”她说，“你想看我为了‘控制’的幻觉而抓住虚假的救命稻草。你想证明，我内心深处和其他人一样，渴望直接的权力，渴望能按下按钮就拯救生命的幻觉。”
　　小丑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我不会按。”西奥多拉继续说，“不是因为我相信我的计划完美无缺，也不是因为我冷酷到能接受死亡概率。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今天因为这个按钮而动摇，明天我就会为了‘确保安全’而按下更多按钮。最终，我会变成另一种你——一个相信自己有权决定他人生死、有权用控制替代自由的人。”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和小丑并肩看着下方的城市。
　　“笼子的门向内还是向外？”她轻声说，“这是个错误的问题。真正的囚徒从不看门的方向——他们盯着栅栏，相信那就是世界的全部边界。但栅栏之外还有天空，天空之外还有宇宙。”
　　她转头看向小丑。
　　“你的笼子是疯狂，小丑。你相信世界只有两种状态：绝对控制或绝对混乱。但那是错的。在这两者之间，有责任、有选择、有信任。今晚，我不会按下任何按钮，但我也不会让大卫死去。因为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给了执法者证据，我安排了保护，我建立了备用计划。剩下的，我必须信任那些我选择合作的人，信任大卫自己的判断，甚至信任……哥谭还有那么一点基本的公正。”
　　小丑盯着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一刻，他看起来不像小丑，而像一个困惑的、疲倦的男人。
　　“信任。”他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尝陌生的味道，“你信任这个城市？信任那些警察？信任那个穿着蝙蝠服装的疯子？”
　　“我信任那些还在尝试的人。”西奥多拉说，“包括你。”
　　这句话让座舱里的空气凝固了。
　　“我？”小丑的声音变得危险地柔和，“你信任我什么，小鸟？”
　　“我信任你会做你认为有趣的事。”西奥多拉说，“而你认为最无趣的事，就是让一个腐败的老法官用一场平庸的谋杀来结束这场游戏。你想要的是戏剧，是选择，是理念的碰撞。沃顿的谋杀计划太……俗套了。不符合你的美学。”
　　小丑沉默了很久。摩天轮开始下降，地面重新变大。
　　然后，他笑了。不是那种疯狂的大笑，而是一种低沉的、几乎温柔的笑声。
　　“你比我想的更有趣。”他说，走回桌边，拿起那个遥控器，随手扔出窗外。遥控器在空中划出弧线，消失在下方建筑的屋顶之间。“你说得对，那个按钮是假的。但你说错了一件事——我确实打算今晚做点什么。但不是为了帮沃顿，也不是为了杀大卫。”
　　他坐下，重新看向棋盘。
　　“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选择，西奥多拉。不是虚假的按钮，不是语言游戏。”他移动了黑方的皇后，“今晚，当一切按你的计划进行时，会出现一个意外。一个小小的、美丽的意外。而那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是坚持你的秩序，还是打破它去救一个人。一个你没想到需要救的人。”
　　“谁？”西奥多拉问。
　　“啊，那就没意思了。”小丑说，“但我会给你一个提示：不是大卫，不是帕特森，也不是你的记者朋友们。”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种奇特的光，“是某个你以为在安全距离之外的人。某个你以为在掌控之中的人。”
　　座舱接近地面，速度开始放缓。
　　“现在，”小丑说，“该你走了。游戏已经开始，棋子已经移动。我很好奇你会怎么走下一步。”
　　他指了指棋盘。西奥多拉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变了。白方看似占优，但黑方在角落里埋下了一个致命的陷阱。如果白方继续按常规走法，七步之后就会被将死。
　　但她看到了另一条路。一步险棋，需要牺牲一个重要的棋子，但能打开新局面。
　　她伸手，移动了白方的城堡。
　　小丑看着那步棋，笑容重新浮现。“有意思。牺牲防御，换取进攻空间。”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我们今晚见，小鸟。希望你能让我继续觉得有趣。”
　　座舱停稳，门自动打开。小丑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消失在摩天轮基座的阴影里。
　　西奥多拉独自坐在座舱里，看着棋盘上的那步棋。
　　她的通讯器震动，法布尔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还好吗？我们看到小丑离开了。需要拦截吗？”
　　“不。”西奥多拉说，“让他走。”
　　“您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西奥多拉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棋盘，看着那步牺牲城堡的棋，突然明白了小丑真正的意思。
　　他不是在测试她会不会打破规则。
　　他是在测试她有没有勇气为了更大的目标，牺牲自己珍视的东西——包括她一直以来的行事方式，包括她对“干净”和“正确”的执着。
　　今晚会有人陷入危险。一个她以为安全的人。
　　会是谁？
　　她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名单：提姆？不，他今晚在监控位置，相对安全。夜翼？他在行动中心，但经验丰富。布鲁斯？几乎不可能。戈登？有可能，但……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今天下午应该很安全的人。
　　她拿出手机，查看克拉克·肯特的位置追踪——仍然显示在哥谭公共图书馆。
　　但小丑怎么会知道克拉克？除非……
　　她调出系统界面，快速输入指令：【分析所有涉及克拉克·肯特和露易丝·莱恩的监控记录，寻找异常接触或跟踪痕迹。】
　　系统开始运行。西奥多拉走出座舱，快步走向车辆停靠的小巷。她的心跳在加速。
　　如果小丑的目标是克拉克，那意味着他知道克拉克的超人身份吗？还是只是随机选择？
　　不，小丑从不随机。
　　车辆驶回弗莱瓦大厦的路上，系统分析结果出来了：
　　【检测到异常：今日上午10:47，哥谭公共图书馆三层，克拉克·肯特在查阅市政档案时，一名图书馆工作人员（身份不明）曾接近并短暂交谈。工作人员离开后，克拉克·肯特在原地停留时间超出预期，行为模式显示高度警觉状态。】
　　【关联分析：该工作人员的生物特征与阿卡姆疯人院过去六个月内的三名访客记录部分吻合，但无法完全匹配。高度怀疑为伪装身份。】
　　【结论：克拉克·肯特可能在今日上午已引起小丑势力关注，原因不明。】
　　西奥多拉感到一阵寒意。小丑不一定知道超人的秘密，但他显然注意到了克拉克·肯特这个“记者”的不同寻常。也许是因为克拉克过于镇定，也许是因为他在图书馆查阅的资料触发了某种警报，也许……只是小丑的直觉。
　　而今晚，小丑计划让克拉克陷入危险。
　　为什么？
　　因为克拉克是露易丝·莱恩的丈夫，伤害他能打击露易丝，进而打击调查？
　　还是因为克拉克代表了某种小丑想测试的东西——也许是“真理”的概念，也许是“温和”的力量？
　　又或者，小丑根本不知道克拉克是谁，只是随机选了一个“外部人士”来制造混乱？
　　无论原因是什么，西奥多拉现在面临一个抉择：警告克拉克，打乱他的计划，但也可能暴露更多信息；或者保持沉默，相信克拉克作为超人的能力能应对任何危险，但承担未知风险。
　　她想起小丑的话：“你必须做出选择——是坚持你的秩序，还是打破它去救一个人。”
　　她的秩序要求她不过度干预，不暴露她知道克拉克特殊性的可能性。
　　但她的良知……
　　车辆驶入弗莱瓦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西奥多拉下车，走向电梯，手指悬在手机的通话键上方。
　　电梯门关上，开始上升。
　　她做出了决定。
　　---
　　下午16:20 哥谭公共图书馆
　　克拉克·肯特坐在图书馆三层的古籍阅览区，面前摊着几卷厚重的哥谭早期市政档案。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个小时，查阅着十九世纪末“二十四家奠基工厂”的历史记录，试图找到与沃顿案或西奥多拉提及的“系统性腐败”相关的线索。
　　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档案上。
　　他的超级听力覆盖了整个图书馆，以及周边三个街区。他听到了孩子们在儿童区的笑声，管理员在柜台后的低声交谈，远处街道上的车流声。他也听到了，在图书馆地下室，有两个人在用压抑的声音讨论着什么。
　　“……今晚，东区码头。老板说要把东西运过去。”
　　“还是那批化学原料？”
　　“嗯。但这次有额外指令——如果遇到干扰，可以启动B计划。”
　　“B计划是什么？”
　　“没说。只给了这个。”
　　纸张摩擦的声音。克拉克调整听力焦点，捕捉到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几个位置：码头区C-7仓库（提姆昨晚去过的地方）、西区老工业区第七街42号（沃顿的安全屋），还有一个新地点——东区废弃污水处理厂。
　　第三个地点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备用舞台”。
　　克拉克微微皱眉。他快速记忆下地图的所有细节，然后继续翻阅档案，假装专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压低声音：“喂？”
　　“肯特先生，我是西奥多拉·弗莱瓦。”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但语速稍快，“抱歉打扰您的研究。有件事我需要提醒您——您今天上午在图书馆可能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克拉克的心脏轻轻一跳。“注意？”
　　“我们监测到可疑人员与您接触。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您尽快返回安全屋，与莱恩女士会合。”西奥多拉停顿了一下，“另外……今晚哥谭可能会有一些混乱。如果您和莱恩女士需要额外安全保障，我可以安排。”
　　克拉克听出了话中的深意。西奥多拉不是在单纯提醒他注意安全——她是在暗示，有人可能针对他，而她愿意提供保护。
　　但她不知道他是超人。
　　“感谢您的关心，弗莱瓦小姐。”克拉克用克拉克·肯特温和的语气说，“我会小心的。露易丝那边……”
　　“夜翼会确保她的安全。”西奥多拉说，“但我担心的是您。记者在调查敏感事件时，有时会成为目标。特别是……当您查阅某些特定历史档案时。”
　　这句话让克拉克的警觉升到最高。西奥多拉知道他在查什么？还是说，她在暗示图书馆本身不安全？
　　“我明白了。”他说，“我会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
　　“好的。另外……”西奥多拉又停顿了，这次更长，“如果今晚您遇到任何无法用常规方式应对的情况，请记住，您不是一个人。哥谭有很多人……在意真相的安全。”
　　电话挂断了。
　　克拉克放下手机，陷入沉思。西奥多拉·弗莱瓦的警告是真诚的，他能从心跳和呼吸声中听出来。她真的在担心他的安全。
　　但她的话中有太多模糊地带。“无法用常规方式应对的情况”——这是在暗示他可以动用超能力吗？还是只是对记者的套话？
　　他合上档案，开始整理东西。无论西奥多拉知道多少，图书馆确实不安全了。地下室的那两个人，那张地图，以及西奥多拉的警告——这些都指向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而地图上的第三个地点，“备用舞台”……
　　克拉克决定，在返回安全屋前，他需要先去那里看一眼。
　　用超人的方式。
　　---
　　下午17:10 蝙蝠洞
　　提姆盯着主屏幕上并排显示的三个监控画面：西区仓库（安静）、东区码头仓库（车辆仍在）、以及新出现的第三个地点——东区废弃污水处理厂。
　　“第三个地点是十分钟前由红头罩发现的。”芭芭拉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他在追踪一批从码头区运出的可疑货物，结果跟到了污水处理厂。那里最近有人员活动的迹象，但热成像显示内部只有两个热源，而且……布局很奇怪。”
　　“奇怪？”提姆放大画面。污水处理厂的建筑结构复杂，有大量水池和管道。热成像显示两个热源分别位于厂区两端，一动不动。
　　“像诱饵。”提姆说，“故意放在显眼位置，吸引注意力。”
　　“或者是在布置什么。”芭芭拉说，“红头罩不敢靠太近，他说那里有高级运动传感器和压力感应地板。专业级别的安防。”
　　提姆调出污水处理厂的历史资料。“这里五年前因环境污染被关闭，产权归属哥谭市政，但三年前租给了一家‘环保科技公司’——空壳公司，背后股权结构最终指向……埃莉诺·沃顿的侄子名下的投资信托。”
　　“所以她有不止一个安全屋。”芭芭拉说，“仓库是工作区，污水处理厂可能是真正的‘保险库’或者……陷阱仓库。”
　　就在这时，另一个警报响起。阿卡姆的监控显示，小丑的病房空了。
　　“什么时候？”提姆立刻调取录像。
　　“就在三分钟前。护士送药时发现他不在床上。但所有门窗都锁着，监控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芭芭拉的声音紧绷，“他消失了，就像上次一样。”
　　提姆感到后背发冷。小丑在行动，就在今晚一切即将发生的时候。
　　“通知蝙蝠侠。通知所有人——小丑在移动，目的不明。”
　　“已经通知了。蝙蝠侠正在返回蝙蝠洞。他说……”芭芭拉停顿了一下，“他说西奥多拉今天下午单独去见了小丑，在摩天轮。她没有告诉我们。”
　　提姆愣住了。几秒钟后，愤怒和担忧同时涌上来。“她什么？”
　　“两个小时前。她安排了快速反应小组，但没有让他们介入。会面持续了约二十分钟，小丑离开了，她随后返回弗莱瓦大厦。”芭芭拉说，“我们的人发现晚了。”
　　提姆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她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因为她认为那是她的责任。”布鲁斯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蝙蝠战衣上带着灰尘和硝烟的气息——他刚处理完一起□□火并。“就像我们认为保护哥谭是我们的责任一样。”
　　提姆转身面对他。“她可能暴露了计划，或者落入了小丑的陷阱……”
　　“小丑没有伤害她。”布鲁斯走向分析台，调出摩天轮周边的监控录像，“实际上，会面看起来很……文明。没有暴力，没有威胁。他们在谈话。”
　　“谈什么？”
　　“我们不知道。摩天轮座舱内部没有监控。”布鲁斯说，“但小丑离开时看起来……满意。而西奥多拉离开时，在思考。”
　　他调出西奥多拉返回弗莱瓦大厦后的监控：她直接去了书房，站在窗前沉思了很久，然后打了一通电话。
　　“打给谁？”提姆问。
　　“克拉克·肯特。”布鲁斯说，“警告他图书馆不安全，建议他返回安全屋。”
　　提姆皱眉。“为什么特别警告肯特？露易丝才是调查记者。”
　　“除非小丑的目标不是露易丝，而是克拉克。”布鲁斯说，“或者，西奥多拉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通讯器响起，红头罩的声音：“蝙蝠侠，污水处理厂这边有动静。一辆车刚开进去，下来三个人，搬着几个箱子。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很重。我要进去看看吗？”
　　“不。”布鲁斯说，“保持距离，继续观察。如果那是沃顿的备用地点，里面可能有我们需要的证据。但如果那是陷阱……”
　　他没说完，但提姆明白了。
　　如果那是陷阱，进去的人可能出不来。
　　“今晚的行动计划需要调整吗？”提姆问。
　　布鲁斯看着三个监控画面：仓库、码头、污水处理厂。然后他看向阿卡姆的空病房画面。
　　“不。”他说，“按原计划进行。夜翼伪装大卫进入仓库，我们在外围布控。红头罩继续监控污水处理厂。罗宾和搅局者负责帕特森和露易丝的最终安全。而你……”
　　他看向提姆。
　　“你留在蝙蝠洞，监控全局。如果小丑出现，或者有任何意外，我需要你做出判断。”
　　“判断什么？”
　　“判断什么时候该介入，什么时候该信任计划。”布鲁斯说，“以及，如果西奥多拉做出我们意料之外的选择……判断该如何接住她。”
　　他走向装备台，开始检查武器和道具。
　　窗外，哥谭的黄昏正在降临。天空被染成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距离夜晚，还有不到两小时。
　　距离选择，越来越近。
　　---
　　下午17:45 弗莱瓦大厦顶层公寓
　　西奥多拉站在书房中央，闭上眼睛，让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全局状态概览】
　　大卫·陈：已返回公寓，正在准备晚餐。预计两小时后出发前往市政档案馆（掩护行程）。
　　夜翼：伪装完成，位置已确认，等待行动信号。
　　帕特森：安全屋内，情绪稳定。
　　露易丝·莱恩：安全屋内，完成证据初步分析报告。
　　克拉克·肯特：离开图书馆，信号显示正在前往安全屋途中。
　　埃莉诺·沃顿：在宅邸内，过去三小时有四次加密通讯，内容无法破译。
　　卡尔·雷纳德：位置不明，最后出现在东区码头附近。
　　小丑：位置不明，最后出现于东区摩天轮。
　　系统界面在她意识中闪烁，显示着数百个数据流和概率预测。但她现在不看那些数字。
　　她在回想小丑的话。
　　“是某个你以为在安全距离之外的人。某个你以为在掌控之中的人。”
　　克拉克？可能是。但她已经警告了他。
　　还有谁？
　　她睁开眼睛，走到全息地图前。三个地点标记着：仓库、码头、污水处理厂。第三个地点是新出现的，蝙蝠侠刚刚共享的情报。
　　污水处理厂。备用舞台。
　　为什么选那里？那里有什么特殊的？
　　她调出污水处理厂的详细资料：占地面积大，结构复杂，有大量水体，有地下管道系统通往哥谭旧下水道网络……
　　地下管道。
　　她突然明白了。
　　那不是“备用舞台”，那是“逃生通道”或“转移路线”。如果仓库的行动出问题，沃顿的人可以通过污水处理厂进入下水道系统，消失在城市地下。
　　但小丑知道那里。他特意提到了“意外”和“选择”。
　　如果小丑的计划不是针对克拉克，而是……
　　她调出今晚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名单，快速过了一遍。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她以为绝对安全的名字。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那里，但可能会因为责任感而前往的名字。
　　她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一个频道。
　　“戈登局长，”她说，“我需要您帮个忙。关于今晚的行动……”
　　---
　　傍晚18:30 哥谭警局总部
　　詹姆斯·戈登放下电话，脸色凝重。他走到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天空。
　　西奥多拉·弗莱瓦的请求很简单：希望他今晚留在警局指挥中心，远程指挥行动，不要亲自前往仓库现场。
　　理由是：如果局长在现场，沃顿的人可能会认出他，导致行动暴露。
　　但戈登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理由。西奥多拉在担心他的安全。
　　她知道了小丑的威胁，知道了“某个你以为在掌控之中的人”可能陷入危险。
　　而她猜对了——戈登原本确实计划亲自带队前往仓库外围，在第二线指挥。他不喜欢远程指挥，他相信现场直觉。
　　但现在……
　　他走回办公桌，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年轻时的他和芭芭拉，女儿骑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无忧无虑。
　　那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那时候哥谭也很糟糕，但至少……至少他觉得自己还能掌控些什么。
　　现在，他连女儿都保护不了（芭芭拉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但作为父亲，他永远会担心），连一个想做好事的年轻女孩都要暗中保护他。
　　他把相框放回抽屉，锁好。
　　然后他按下通讯器：“所有参与今晚‘巡检后续行动’的队员注意，计划调整。我会在指挥中心协调，现场由安德森警督指挥。重复，现场由安德森指挥。”
　　“收到，局长。”
　　戈登坐回椅子，看着监控墙上各个区域的画面。
　　他选择信任。
　　信任那个十七岁的女孩，信任那些穿着戏服的义警，信任这个城市里还在挣扎的正义。
　　而今晚，他会守在电话旁，等待结果。
　　无论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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