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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
何正答道:是啊,我们的人盯了许久,就在金阙楼啊!
又是金阙楼,马车穿过朱雀大街,再往东去,就到了平康坊。
此地多是青楼瓦舍,此处因是白天,并是算十分然闹,马车停在金阙楼前,便有龟公上前来迎。
谢池出衙门前特地换下了官服,着一件银灰色常服,银冠束发,穿着平常,龟公打量他一眼,不以为意。
“公子是有相熟的姑娘,还是寻个说话唱曲的。”
何正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丢给他:“我们找熟人,你不用跟着了。”
龟公眼睛一亮,接过银元宝很是识趣的离开,何正打量了四周一眼,在谢池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送了信,已经订下了二楼隔壁的包间。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金阙楼,先是香气袭来,一楼的大厅坐着廖廖几人,台前的歌姬正在弹奏着琵琶,丝竹管弦声与女子娇柔婉转的嗓音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富贵温柔乡。
两人径自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门,屋中坐着的两人皆是谢家暗卫,他们特地乔装打扮过,见到谢池,随后起身退了出去。
谢池立在一边,打量了屋子一圈,布置豪奢,摆设精美,他微微敛眉,自打进了金阙楼,他便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此刻终于明白了。
屋中挂着水墨画案几茶桌皆是黄花梨木,墙角摆放着一只雨过天青色瓷瓶,这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案几上的茶具花纹繁琐,屋中的地毯颜色复杂鲜亮,里间的床账也不是素来浅淡的天青色或秋香色,而是金线织就的大红色。
他十五岁离京,三年来随师傅游历各地,看得出此等种种用器,波斯国最喜欢不过。
可怪就怪在,这金阙楼的主人是江南富商,江南人士多爱风雅,如此行为,虽然说得通,可却很奇怪。
他正兀自沉思着,何正眼睛瞄着大厅,只见不多时,走过一人,女子身姿窈窕,身着轻薄纱裙,容资艳美,可不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人。
“来了,就是她,何正示意谢池看去。
谢池微微俯身,向下看去,果然与江青青的画像有几分相似:“可查过底细。”
何正暗骂一声:“怪就怪在这,这女子行踪不定,小的查过金阙楼的花名册,上面并没有此人,她也从不接客,住在城西一个小院子,我们打听下来,无一人知晓来厉。
谢池暗暗思索片刻:“那就是来这里办事的,她来了之后都去哪里?”
何正很是犯难:“每次见面的人都不一样,去的地方各不相同。”
“那些人可都查了。”
“回主子,都查过,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名单,都在这上面。”
谢池抬手接过,目光落到名单上,不由凝眉沉思:“罢了,继续盯着这些人。”
两人说话间,便见那女子行至二楼,走进一间屋中,不多时,一个踏进金阙楼,来人身形高大,玄衣金冠,竟是谢五爷。
他径自上了二楼,随后也走进了那间房里,谢池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真是巧合,他这伯父,当真是重重疑点。
“对了,大少夫人近日的伤怎么样了?”
何正微微低头:“按主子吩咐,府里现在恐怕都认定少夫人伤重不治。
谢池微微颔首:“让那些人盯紧些,但凡五伯父进了这里,直接去报给衙门!”
是夜,虫鸣声此起彼伏,灯火跳跃间,人影疏疏,半梦半醒间,闻枝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是袭人的甜香气,她微微睁眼,耳边传来翻动抽屉柜子的声音,窸窸窣窣,最后消失。
屋子重新恢复了寂静良久,榻上的人坐起身来,洁白的面容映在月色里,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笑来,她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等到今晚了。
夜色沉沉,院舍寂静,忽然,一间房里亮了烛火,很快又媳灭,府里偏门,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平康坊,金阙楼,不同于别处的寂静,这里歌舞生平,很是热闹,往来之人皆富贵逼人。
谢五爷一路疾驰,行至金阙楼后门,掏出令牌:“我要见江儿姑娘!
随后,一路畅通,行至金阙楼后院,走进屋中,但见女子一袭洒金银红褶裙,容姿明艳。
她悠悠转身,见到来人弯起红唇笑道:“五爷当真迅速。”
谢五爷神色冷冷:“这是最后一件事了,以后,不要再寻我了。”
红衣女子不以为意:“谢五爷这一路可有尾巴!”
谢五爷轻蔑一笑:“盯了我几日,见我没有动作,就都撤了。
红衣女子微微放心,又听他在耳边道:“这次我损耗了不少人,那院子像个铁桶般,围个严实,我这还是买通了婆子。
“知道了,她不耐烦的摆手:“我肯定会在主子面前替五爷美言几句,也不枉你辛苦一场。
说着,她打开盒子,只要销毁此物,事情也就消停了,盒子缓缓打开,一封信纸展现在眼前,女子不由欣喜拿去,却见不知从那里冒出一只飞蛾。
她面色惧变,连忙将手里的盒子丢了出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飞蛾转瞬扎进她的指尖,而后消失不见。
她神色大变,看向对面之人:“尔敢害我!”
谢五爷神色莫名,见对面女子神色狰狞:“你此话何意!”
而不等那女子答话,便听前院传来吵闹声,两人面色一变,相视一眼,谢五爷转身推开房门,不待走出屋子,一柄刀刃便架在了他面前。
谢五爷微微睁眼,只见院中兵卫众多,手持火把,将暗沉的天色照得通明。
自兵卫身后缓缓走出一人来,来人紫色官袍,面容端肃,留了一撇八字胡。
谢五爷面色有些难看,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崔大人,这是何故?”
“来人,押入刑部。
今晚月光皎洁,刑部衙门灯火通明,寂静的夜色,马蹄清脆的嘀嗒声显的各外明显,棕色骏马行至门口停下,一人从马上跃下,少年身形修长,一身绯色官袍,年轻的侧脸映在幽幽烛火下,微微上挑的眼角多添了一分艳色。
守门的侍卫快跑着上前,将马牵住:“谢郎中,尚书说了,他在牢房等你!”
谢池颔首回应,走进衙门,穿过前堂,转过长廊,终于走到了牢房。
门被打开,潮湿冰冷的空气袭来,带着霉味,谢池走进去,地面不时便看见干枯的血迹,耳边萦绕了泣声,有人被动静惊醒,大喊着冤枉。
行至末尾的一间房,便听得说话声,牢房内的狱卒正在审问,不远处的两名青衣官员坐在案前,提笔记录,一位紫衣官员正坐在圈椅上,他俯身作揖行礼:大人!”
崔慎转头看他:“璋之,你既然来了,不如由你亲口问!”
谢池:“是。
话罢,他行至谢五爷面前,开口唤了一声:“叔父。”
架上被绑住手脚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微微张口:“池儿,你们这是作甚!”
谢池不由笑了一声,薄唇扬起,眼眸清亮:“应当我问叔父,你想做什么?”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阙楼勾结外邦,查探官衙,已然被查抄了,说着,他朗声道:“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脚上拷着铁链的婆子被人押上前来。
“叔父,你应当记得她吧!
谢五爷别过脸去,怒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要见大哥,你胆敢审问长辈,我要去面见圣上,治你个不孝之罪!”
“住口,崔慎面色凶煞的盯着他,“你的事情,我已连夜写了折子,上表天听。”
说着,他面色缓和些许看向谢池:“璋之,你继续问。”
谢池指了指地上的婆子:“叔父不认识她,她可是识得你!
押着婆子的管员喝道:“还不赶紧说!”
婆子脸色惨白,只觉此地如修罗炼狱,她哭喊着开口:“大人明鉴呀!”
“是五老爷身边是小厮,他找到我,让我去照水居取一个东西,给了我二十两银钱,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谢池:“对了,还有那个小厮一并带上来!”
接着,一个灰布麻衫的男人被带了进来,一顿哭诉后,也把五老头卖个彻底。
谢池转而看向谢五爷:“他们都已经签字画押,叔父,接下来,你可以说说,你害人命,偷盗证据的原因了!”
谢五爷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开口,牢房一时寂静下来。
谢池道:“叔父不说,不如让我猜猜。
“卢氏院子里的毒是你下的,你想害闻氏,那碗粥却误打误撞被卢氏抢走,因为她得知了秘密吗?
还有寺庙劫匪,和青竹阁失火,都是叔父一手操办的吧!”
“你在替谁办事,五叔父!”
“你一直在找这个,他将手里的匣子打开,拿出一张纸展开,里面空空如也,可是你不知道,这已经在青竹阁那次大火中被销毁!”
谢五爷闻言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谢池手里空空如也的白纸,缓缓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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