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7 章
深深庭院内,老夫人满头如雪银丝,发间嵌着金玉头饰若干,通身华贵宝气,而依偎在她身旁的那位姑娘青丝如绸,头上只别一枚玉钗,穿藕粉色的团花纹外裳,配天水碧色抹胸罗裙,衬得她人比花娇,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妗儿受委屈了。”
虞老夫人拉着虞妗的手,心疼又慈祥地看她。
虞妗是她三年前回老家祭祖时亲自带回来的。临行前瘦弱的虞妗追上她的马车,说她叔叔一家待她不好,及笈后便要把她远嫁他乡,问她这个远房曾祖母能不能带她离开,去哪儿都好。
当时她怜惜虞妗身世孤苦,也自觉定北侯府不缺她一口饭吃,便将她给带了回来。养在膝下三年,看着她长成个懂事的大姑娘,越发舍不得她走了。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昨日的事我已听说了,是你表叔做得不对,回头我就说他去,怎能由着那些外人欺负你?”
虞妗垂着颈子摇摇头,“李丞相家的女儿身份尊贵,表叔自有他的顾虑,我不怪他。”
“你这孩子......”她孙儿一个有军功在身的世袭侯爷,还能怕了一个外姓小辈不成?估计又是在林芷的事上犯糊涂了。
只不过为免在虞妗伤口上撒盐,虞老夫人没把后面的话讲出来,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虞妗细腻的手背,说要从私库中给她拨银钱珠宝补偿她。
在此之前,虞老夫人对林芷的印象本还算不错。她家中亲爹好酒色,害得祖传药房被旁支亲戚霸占,遂隐忍蛰伏,在外游历行医、风光返京,后又在她孙儿的举荐下做了宫中女官,重振家业,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女中豪杰。
可这回的事波及到了她最疼爱的小辈虞妗,虞老夫人对林芷的态度便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虞妗这孩子她清楚,虽有些小心思,却不会去做害人性命的事,顶多是厌极了,弄些不痛不痒的算计治人一番,但那又如何呢?狸猫被惹急了还要亮爪子呢。
且她年近古稀,哪里看不出林芷对谢铮的情意?以林芷的身份,先不说她那眼高于顶的世家儿媳梁璎会否答应,且说她这亲孙儿谢铮的态度,若是真对林芷有情,又怎会等到人家都二十又二了还未提亲?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在心里长叹一声。要是林芷是想借此激起谢铮的愧疚,从而嫁入定北侯府,她第一个不答应。
再看虞妗委曲求全的懂事模样,虞老夫人心里一揪一揪地痛,自昨夜起就酝酿在心的主意脱口而出。
“妗儿,你若实在不想嫁人,直接告诉了我便是。我年岁虽长,却有诰命在身,让你一辈子留在侯府不成问题。”
虞妗十六及笈后,就属老夫人最热衷张罗她的亲事,在虞妗的抗拒下才慢慢作罢。眼下得知了其中缘由,自然不会再狠心逼她出嫁。
以孝为由终身侍奉长辈,给城外尼姑庵捐一笔银钱令虞妗带发修行......总之想要虞妗留在侯府,法子多的是,外人说闲话他们说去,只要妗儿好过就行。
只可惜妗儿那情郎命薄,死在了萧关大战里。若不然她将那小子接来京中安置,给他们几处宅子商铺,让那小子入赘他们扬州虞氏,说不定生前还可以抱得妗儿的孩子。她的孩子肯定同她一样,玉面粉颊,讨人欢喜。
“曾祖母!”虞妗扑进虞老夫人怀里,只道老夫人才是真心为她好。
她也曾想过,嫁不了表叔大不了就留在侯府,侯府又不是养不起她。
可转念又想,她年纪还轻,也不曾有过情郎,难道嫁不了表叔,真要留在侯府守一辈子活寡吗?
且曾祖母能护着她一时,又不能护着她一世,要是林芷进门后有意刁难她,她恐怕又会回到身在扬州寄人篱下的时候。
“曾祖母......”,虞妗从老夫人怀里抬头,“我知道您待我好,舍不得我受委屈匆匆嫁了。”
“可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她擦了擦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笑着回说,“昨日的事反倒给我提了个醒,若我有个真心爱我、护我的夫君,又怎会容我那般受人冤枉?”
“从前的那些事,我也是时候该放下了。一月后的百花宴,我便......”
“祖母。”谢铮这声唤得虞妗止声回头,见谢铮踏着外头天光走进来,脸和身子都隐在暗处。
“祖母,孙儿来给你请安了。”谢铮先是跟虞老夫人行礼,而后才将目光看向攀在老夫人膝前的虞妗,冲她喊了一声“妗儿”。
不知为何,虞妗被他这声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起身回到老夫人身边坐下后才抿唇回了声“表叔”。
谢铮从前没怎么喊过她,偶有的几次喊也是连名带姓地喊她虞妗,今日跟老夫人一样亲昵地喊她妗儿,倒叫她有些不适应了。
“我们方才还在说你,”虞老夫人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昨日李珠仪带人上门责问虞妗的事,言语间不乏冷讽,“今日来得这么晚,是也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罢!”
“孙儿不敢。”谢铮撩起衣袍在老夫人面前恭敬跪下,看了一眼攥着双手眼皮微红的虞妗,复才垂眸道,“今日晚到,盖因趁早去了李丞相府一趟,同李丞相道明此事。”
“李丞相罚了李珠仪禁足一月,并允诺今日午后带着李珠仪上门来跟妗儿道歉。”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才像话。别为个不相干的外人搅扰家中清净。”
虞妗抿唇扭过头去,谢铮看了微微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
“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当时桥上就她们两个人,芷儿姐姐还能自己掉下去不成?”
去定北侯府的路上,李珠仪不停哭闹,今早她被丫鬟从睡梦中叫醒带去了前院,得知谢侯是来给虞妗做主的,她简直难以置信。谢侯不是一向待芷儿姐姐不同吗?怎么会因她想为芷儿姐姐出气就怪罪于她?
李禄丰气得脸色发青,“闭嘴!”
“先不说她到底推没推,就算她真的推了,那也是人家定北侯府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去掺和什么劲?”
“从前是我太放纵你了,才让你处处给我惹麻烦,回去之后罚你禁足三月!”
“爹!”李珠仪哭着大喊,“我要跟娘说.…..”
“啪!”李禄丰自出府起就在隐忍的巴掌终还是落下了。
李珠仪捧着热辣的脸,泪珠直往下掉,再也没敢顶撞一句话。
因此在虞妗见到她时,李珠仪左脸上便顶着一个鲜红的手印。虞妗克制了一下才没有笑出声来。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李珠仪在李父的示意下上前跟虞妗道歉。
“对不起,是我……是我见芷儿姐姐落水昏迷太心急,这才冤枉了你。”
虞妗看了坐在主位的谢铮一眼,站起来同李珠仪道,“李姑娘说得轻巧,昨日我随表叔亲卫到此,你们不由分说便将我摁在地上要拿我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谢铮微微握拳,看向虞妗瘦削的背影,默默起身站到了她身后。
虞妗收回后瞥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我跪在此地,以致膝盖青肿,今日李姑娘受这一掌,也算是恩怨相抵。只不过我还有一点好奇,李姑娘为何如此笃定是我推林姑娘落水?难不成是林姑娘提前跟你说了什么?”
李禄丰眉头一皱,以为虞妗是在暗指李珠仪和林芷伙同起来陷害她,毕竟李珠仪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林芷刚落水她就喊了起来,甚至比虞妗还快。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引得言官弹劾他家风不正,正要说点什么掩饰过去,就听谢铮追问道,“林芷跟你说了什么?”
这下李珠仪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看看谢铮又看看虞妗,不明白到底是林芷骗了她还是虞妗在撒谎,泄气道,“她就让我宴席结束后去湖边亭桥找她,她有东西给我。”
李禄丰脸色一变,李珠仪还在一股脑地往外吐真话,“她说她倾慕谢侯已久,谢候亦待她有所不同,而你……”,李珠仪的措辞在虞妗饱含怒意的目光下变得收敛了一些,“她觉得你也倾慕于谢侯,对她怀有敌意,让我离你远些以免被波及……”
结合虞妗昨天的话,李珠仪越说越觉得林芷是在欺她性直敢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芷儿姐姐也不喊了,冲一旁空气怒道,“好你个林芷!”
李珠仪同李禄丰走后,虞妗仍有些闷闷不乐。只因她没有推林芷是真,李珠仪口中她嫉妒林芷、表叔待林芷有所不同等等也是真。
她已记不清对表叔的这份情是从何时开始的了。
可能是雨天时表叔同路去老夫人院里一路给她撑的伞;
可能是皇家秋猎时表叔问她想不想学骑马,牵着马辔带她走了几圈,见她害怕又将她稳稳地抱下来;
也可能是跟贵女们相处时她们隐约透露出的觊觎和钦羡,说他是世袭的侯爵,又文武双全、仪表出众,是再好不过的夫婿。
总之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觉那些异样的时刻全都源自于情动。
“走吧,我送你回去。”谢铮的声音伴随着天边的雷声响起,把虞妗吓了一跳。
插入书签
大概就是女主觉醒后男主也会渐渐挣脱剧情的束缚,并非一见钟情。之前有过很多的相处,女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