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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吗?
“宋意欢,你简直不可理喻!”沈知意大声吼道。
“就算没有我哥哥,你也应该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明明是我先告诉你我喜欢他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舒挽冷笑一声,伸手拂去肩头的落雪,漫不经心地说道。
“情爱一事,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
“只看谁更有本事。”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知意,眼中带着几分轻蔑。
“更何况,说到先来后到,也是我先遇见他的。”
“知意,你太天真了。”
“国师大人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只会撒娇的小丫头?”
“你是争不过我的。”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沈知意最后的自尊。
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好……好一个争不过你!”
沈知意抬手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目光决绝地看着舒挽。
“宋意欢,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把你当亲姐姐,当未来的嫂嫂,你却把我当傻子!”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平安符,那是舒挽前些日子去护国寺时特意为她求的。
她用力将平安符摔在地上,一脚踩入泥泞之中。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沈知意,没有你这种寡廉鲜耻的朋友!”
“咱们,恩断义绝!”
说完,她捂着脸转身就跑。
粉色的身影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像是一只受伤的蝴蝶,凄美而决绝。
沈知意很快便消失在梅林的尽头。
舒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疼。
她站在寒风中看着沈知意离去的方向良久,轻轻叹息一声。
她缓缓蹲下身子,从那泥泞的雪地里,捡起那枚被踩脏的平安符。
平安符上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
如今却沾满了污泥,再也不复往日的洁净。
舒挽轻轻拍去上面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怀中。
“对不起,知意。”
她对着空荡荡的梅林,低声呢喃。
“此刻你恨我也好。”
“只要你能离他远一点。”
“他并不是你的良人啊,他是恶魔。”
“我只愿你的将来能……平安喜乐便好。”
她站起身,重新披好斗篷,脸上的悲伤瞬间敛去,只剩下一片平静。
她的复仇路,注定要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
“回府。”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
很快便掩盖了地上那一串凌乱的脚印。
郡主府内的烛火摇曳,将窗棂上的剪纸拉出长长的影子。
舒挽正坐在紫檀木桌前,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神色晦暗不明。
“沈大人!没有郡主召见,你不可进去!”
屋外传来婢女春雨着急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夹杂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怒意卷入屋内。
屋内的烛火剧烈跳动,几欲熄灭。
舒挽并未抬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袅袅,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郡主......”
“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春雨刚想解释,舒挽先打断了她的话,闻言默默退下。
“沈大人深夜擅闯本郡主香闺,怕是不合礼数吧。”
她放下茶盏,瓷底触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站在门内的男子,一身青色锦袍,肩头落满了未化的积雪,发丝有些凌乱,饶是如此,依旧是丰神俊朗的模样。
此人正是沈知洲。
他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焦灼与不解,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你今日到底对知意做了什么?”
沈知洲大步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案上,目光紧紧锁住舒挽的脸。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压抑的急切。
“她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被子痛哭。”
“母亲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无论怎么问,她都只字不提。”
“我询问了许久,她只说了一句你喜欢宴时,旁的便再也不肯说了,她说的可是真的?”
舒挽抬起眸子,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那双曾经在他看来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
“沈大人若是为了此事而来,那便请回吧。”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半分波澜。
“知意是被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哭一哭也好,有些事,早点看清,总比日后做出什么丢了脸面的事情要强。”
沈知洲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女子。
“到底发生了何事?”
舒挽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棂。
冷风灌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乱舞。
“也没什么大事,知意说的不错。”
“不过是我们姐妹二人,看上了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罢了。”
沈知洲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亲口承认喜欢宴时。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错愕。
舒挽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手指紧紧扣住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一旦她现在承认爱慕宴时,她和沈知洲之间,便再无任何的可能。
宋家的仇,是通天的祸事。
不论她将来是杀了宴时,还是杀了狗皇帝。
无论成功与否,那都是要诛九族的。
沈家满门清流,沈太傅一生刚正,沈知洲更是前途无量的朝廷栋梁。
她不能把他们拖进这滩浑水中。
此前她一直想着该如何切断和沈家的关系,现在看来正是好时机。
只有彻底斩断这层关系,让他们厌恶自己,远离自己,沈家日后才不至于被她拖累。
舒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转身时,脸上已挂上了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我爱慕宴时,自宫宴那日起,我便倾心与他,此生非他不嫁。”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房间内炸响。
沈知洲的身形猛地一晃,瞳孔剧烈收缩。
沈知洲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舒挽的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捏得舒挽生疼,可她却硬是一声没吭。
“宋意欢,你疯了吗?”
沈知洲的眼中满是震惊与痛惜,死死地盯着她。
“你忘了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宴时此人城府极深,危险至极,让我一定要提防他,万不可与他深交。”
“你说宋家灭门惨案,背后疑云重重,极有可能与朝中权贵有关。”
“你说宴时是栖芜宫宫主,此前你又被栖芜宫追杀。”
“如今你却告诉我,你心悦于他?你要嫁给他?”
舒挽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如今我才明白,在这京城之中,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光有清白和骨气有什么用?”
她转过身,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金步摇,在烛火下细细端详。
金光映在她脸上,却显得那般虚假。
“宋家已经没了。”
“我现在虽然顶着个清河郡主的名头,可说到底,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若是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我随时都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宴时,就是这座最大的靠山。”
沈知洲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他一直看错了,她本就是一个贪慕虚荣,趋炎附势的俗人。
“所以……”
沈知洲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深深的失望。
“所以为了权势,你便可以不顾礼义廉耻,去抢好姐妹心仪之人?”
“为了那个所谓的靠山,你便可以将往日的仇怨都统统抛诸脑后?”
“宋意欢,你太让我失望了。
”
舒挽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
失望吗?
失望就好。
只有对我失望透顶,你才会离我远远的。
只有离我远远的,将来那屠刀落下时,才不会溅你一身血。
她强忍着眼眶的酸涩,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
“沈大人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知意小孩子心性,宴时并不适合她,你回去了好好劝劝她。”
她走到沈知洲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字字诛心。
“再说了,沈大人。”
“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可你能给我什么呢?”
“你能帮我翻了宋家的案子吗?”
“你能让那些害死我爹娘的人偿命吗?”
“你不能。”
舒挽轻蔑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沈知洲的胸口。
“你们沈家,世代书香,最是讲究明哲保身。”
“你为了那些所谓的证据,蛰伏多年,至今也不敢与皇权正面抗衡。”
“而宴时不同。”
她会用宴时这把锋利的刀对准那个至高无上之人。
届时,她和宴时都难逃一死。
这也算是了却了她复仇的心愿了。
这也是她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
沈知洲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同路人。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一切尘埃落定,定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护她一生周全。
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原来……”
沈知洲苦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凉。
“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是这般的懦弱无能。”
舒挽别过头,不再看他受伤的眼神,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沈大人,夜深了,郡主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往后,若是没有公事,沈大人还是少来为妙。”
“免得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耽误了我嫁人。”
沈知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有震惊,有痛心,有愤怒,更有难以言说的不舍。
但他终究是什么也没再说。
他挺直了脊背,恢复了往日那般清冷的模样,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索。
“好。”
“既然这是郡主的选择,那沈某……无话可说。”
“今日一别,望郡主好自为之。”
“莫要将来后悔莫及。”
说完,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
寒风卷着雪花涌入,瞬间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舒挽站在黑暗中,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在风雪里。
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从前她快意江湖,杀人如麻,从未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重来一次,让她有了朋友,有了像家人一样温暖的人。
她却不得不亲手将这些温暖一一推开。
那种蚀骨的孤独感,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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