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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
李妄舒刚刚巡视完新加固的堤防,与陈砚之并骑回城,陈砚之正跟她说着一些归雁城的旧事,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也照着城门口的一辆马车。
马车并不华丽,甚至说得上简朴,但周围的侍卫个个精悍,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陈砚之勒马,皱眉打量,低声与李妄舒说话:“侍卫穿着是宫中的样式,这是景王的马车?”
李妄舒目光落在马车上,车帘被掀开,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年轻男人探身而出,等他下了车,李妄舒才发现他外袍衣摆还带着深蓝色渐变,刺绣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内里是一件纯白衣衫,领口有浅金色刺绣,腰间挂着镶金玉佩,蓝绿色腰带中间缀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还有头冠上的用料以及身上的装饰……
李妄舒:“……?”
她微微侧头与陈砚之低语:“哪来的花孔雀。”
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程子穆会夸赞他,有的人他天生就能玩到一块去。
花孔雀本人并不知道李妄舒此刻的想法,他下了马车,还不忘扯一下衣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李妄舒那审视的目光。
段衡微微一笑,他上前几步,对马背上的李妄舒拱手,声音极具亲和力:“这位想必就是陆昭陆将军?在下段衡,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姿非凡。”
她与段衡客套两句,便下马步行引他进城。
段衡走的很慢,他的目光在街上来回乱窜,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还时不时指着一处地方:“陆将军,那处棚子瞧着像是近期搭的,可是有什么用处?”
李妄舒顺着看过去,那是前些日子搭的粥棚,便回答道:“前段时间固堤征募民夫,城中妇孺在此施粥送水。”
走了不出半条街,他又在一处铁匠铺子前停下,打铁声不绝于耳,他兴致勃勃地看了片刻,又走进铺子问了加钱,买了把做工精致的小巧匕首。
后面更是看到什么稀罕的北疆特产,甚至是做给孩童的小玩意儿,他都让身后的侍卫掏钱买下。
等到了门前,两名侍卫怀中早已堆满了零碎物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搬家。
段衡摆摆手,让侍卫放在一旁,随后从另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匣子双手奉上,语气收敛了许多:“陆将军,这是父皇对将军首战告捷的封赏,请过目吧。”
李妄舒上前一步,躬身双手接过:“臣,谢陛下隆恩。”
匣中除了预料中的金银布帛等赏赐清单,还有一道皇帝的手谕,李妄舒目光快速扫过。
“……准陆昭于归雁城辖内,自主筹备部分钱粮,以补军用。”
自主筹备,一句话看似给了她莫大的权力,不如说是把她再一次推上了风口浪尖。以后筹粮就成了她分内之事,做不好便是无能,做的太过,那些结交地方的罪名简直唾手可得。
李妄舒面色如常地合上匣子,再次谢恩:“陛下体恤边关将士,臣感激涕零,定竭尽全力护北疆安宁。”
段衡又恢复了那副轻松姿态,对李妄舒笑着说:“将军不必多礼,父皇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关键是要能打胜仗,能让将士们吃饱穿暖,将军做的就很好。”
“对了。”他话锋一转,“听闻将军来此不久就重修了堤防,还招募民夫以工代赈,此法甚好,不知城内百姓眼下生计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问题听起来合情合理,关乎民生军备,就连姿态都是虚心请教。
李妄舒摸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回答的也更加谨慎:“托陛下洪福,陈将军及众将士齐力同心,开春修缮了部分沟渠,又加固了堤防,招募民夫也是为了防洪备战,百姓借此得些口粮,具体的数目以及钱粮耗用,皆有详细账册可查,殿下若有兴趣,臣令人誊抄一份送至殿下那里。”
段衡听了笑着点点头:“将军处事周全,本王也就放心了,账册倒是不必,此行主要是代父皇看看边关将士,抚慰军心。”
他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忌还有他人在场:“对了,本王此行仓促,不知住处……”
李妄舒立刻接话:“已为殿下收拾出东侧的院子,虽比不得京城府邸舒适,倒也干净整洁,殿下舟车劳顿,不如先行歇息?”
“有劳将军费心。”他也不做推辞,笑眯眯接受了李妄舒的安排,跟着引路的士兵往东院走去,还不忘让侍卫抱着那堆“战利品”。等那抹华丽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厅中的氛围才稍微松弛下来。
李妄舒拂过手中的匣子,陈砚之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姐,这景王……”
李妄舒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看着段衡院落的方向,那里逐渐亮起灯火。
“有些看不透他。”李妄舒轻声道,“好像真的是来北疆游玩似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让我们的人,仔细留意一下这位殿下每日都做了什么事,买了什么东西,又问了什么问题,还有……他身边那些侍卫,都去了哪里。”
另一边,段衡一进门就把那件华丽的外袍随手脱下扔在床上,头冠也被他摘了下来:“沉死了。”
他换了身常服,散着头发,把白日里买的那些小玩意儿统统摊在地上,有做工粗糙但实用的水壶、孩童玩的木雕小马、几包肉干和甜点,还有那把匕首……
他本人低头看了看地面,没有灰尘,便撩起衣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兴致勃勃的开始查看今天的收获。
一旁摆放的侍卫似乎对自家殿下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收拾东西。
他拔出匕首,对着烛火仔细观察着刀刃,指尖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嗯……做工不错,虽然不如宫里的精细,不过也够用了。”
评价完,他把匕首收鞘放在一边,又拆开一包奶疙瘩,还不忘给自己的侍卫分享:“阙前,来,尝尝,这才是北疆的味道。”
“殿下。”阙前接过奶疙瘩并未立刻吃掉,反而问他“这里条件简陋,您可还习惯?要不要属下去寻些京城用度的物件来。”
段衡又拆了一包肉干,正放在嘴里撕咬,闻言他头也不抬:“习惯,怎么会不习惯,比在宫里听那些老头吵架舒坦多了。不用找,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他费劲咬下一块肉干,面目有些狰狞地嚼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全丢给了阙前:“这个好吃,咸香有嚼劲……就是有点费牙,你们也分点,别光看着我吃。”
他把最后一口肉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夜风吹面而来,给他冻一哆嗦,他看了眼窗外稀疏的灯火,便转身关上了窗。
“陆昭……”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白日里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与程子穆咋咋呼呼的夸赞交织在一起。
“行了,收拾一下歇着吧。”他打了个哈欠,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明天早上再去城里转转,听说西边有早市,热闹的很。”
……
李妄舒拿着亲信刚刚送来的监视汇报,和陈砚之几人大眼瞪小眼。
报告上说,王爷今日在市集上购入毛皮一张,和商贩聊了下物价,多买了两包肉干,又尝了某个摊位的羊汤,并对此赞不绝口。还有他的侍卫,依旧跟在他身边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
李妄舒有些悲伤,这还不如让她去跟老狐狸斗智斗勇,或者上战场杀几个敌军。
“他……真是来玩的?”李妄舒不可置信的开口,“还是说他在演戏给我们看?那这表演的也太完美了,能从刚见面持续到现在。”
几人都摇摇头,表示对此没什么头绪,倒是洪平插了一嘴说那个肉干很好吃,表示景王殿下很有眼光。
众人:“……”
陈砚之回过头:“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的好,要真是来玩的就好了。”
“让亲信继续观察吧,汇报照旧。”李妄舒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王女的消息怎么样了?可有些蛛丝马迹?”
陈砚之摇头,边说边取出一叠信件递给李妄舒:“从目前已知的消息来看,那个戏班最后停留的地方是沂州一个还算繁华的县城里,随后便北上没了踪迹,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戏班,那位穆娘确实有很大的可疑,而且,那么大个班子,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呢?”
“布尔达那边呢?”李妄舒问他,“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梁承带他去南边打探消息了,这两日差不多能赶回来。”
“等他回来,给他搞一个合适的身份,最好还是杜绝他和景王的接触。”李妄舒看完信上的内容,把纸靠近烛台点燃,看着这堆纸烧成了灰烬,“他既知晓我的身份,相信他也不会乐意见到王室的人。至于景王那边,看好他,他爱怎么玩就让他去,总之不能让他知道布尔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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