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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陈颜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表情稳稳在握,好像身后有什么一击制胜的大杀器似的。
俩人路数是撞上了,都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时间拖得越久对陈颜越有利,因此,容权先出了手。
她一挥手招出一团遮挡视线的气雾,如同鬼影,身形骤然消失,眨眼的功夫就转换阵地,不断出现在陈颜背后袭来,一刀刀能把人戳穿的冷刃直刺命门,陈颜身上几乎挂了彩,心比身还要痛。
伤可以自愈,布料可不会,要花多少灵石耗在这补衣服上!
陈颜见招拆招,两手紧握剑柄脚下生风,把自己转成一只靠近即身首分家的陀螺,果然有效果,短时间内未再受到攻击,但她很快被一脚踹飞。
翻了个滚躲开竖劈下来的一刀,既然自己的剑斩不着对方,陈颜改用昏睡符,是那老一套,陈颜精准度还不错,提前预判她的落点迅速回头命中一张,简直有种守得云开见明月的喜悦,她的动作确实停住,却只是为了低头看了一眼什么玩意贴到了自己身上,讥讽地道:“以为你这东西对我有效?异想天开。”
陈颜羞愧地抿了抿唇。
被这么嘲讽,太伤人自尊,陈颜这次像是准备下杀招了,掏出一叠符出来,财大气粗毫不犹豫地尽数朝对方掷去,只见那道身形为了做防守是连连后退,嗖嗖地眨眼间一退就是退到墙边,严阵以待。
然后,在两人仿佛隔着一道银河的中间地带,符纸消散的地方,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小烟花爆发在空中,转瞬即逝,啪啪地响,声音不大,像拍手鼓掌。
陈颜讨好地说:“没事画着玩,本来想逗小孩用,现在给你用了。”
饶是谁这时候也沉不住气了,容权的胸腹有两下剧烈起伏,干脆不再与她浪费时间,再次直冲徐瑶杉而去,但取血需要时间,陈颜不死不罢休,立刻又上来阻挠!
于是又是一轮更加焦灼的鏖战。
陈颜转得头晕,对方能瞬移,自己却连头都扭得费劲,太不公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既然对她没有用,那就对自己用。陈颜又挑一叠黄符,数钱一样抽一张往自己身上贴一张,全是用作防御。
对手的境界应该不算太高,至少击不穿她这盾守,刀子刺下来与她的身体隔着半指宽时和一道屏障相撞,失效的符随即化作黑灰。
陈颜垂眸安静地数符,这是一项挑战性很大的动作,可不能数错,她没准备几样,万一拿成昏睡符打着打着倒头就睡,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边毁掉一张这边下一张又贴上,贴着贴着,对方突然不再进攻,陈颜纳闷地停下,看着对方猩红的双目,心说坏了,要进入二阶段了。
不禁倍感心寒,没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退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攻击!
陈颜抓紧到徐瑶杉身边准备给她也用上几张,偏偏就在这时,徐瑶杉醒了过来。
不知经过多久的昏迷,刚醒来还能带着风草之警,好巧不巧将靠近的陈颜当作祸首,她骤然一个翻身陈颜就被压在下方,或许是要用什么杀招,但她身上的利器法宝被尽数搜刮,所以无事发生。
陈颜根本没反抗,像个稻草人说倒就倒了,静静地等着她看清自己这张脸。
徐瑶杉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有些眼熟,想不起来:“你……”
“你身后。”陈颜温馨提醒。
转头。
身后,女子手中的弯刀掉在地上。
她不知怎的了,脑袋垂下不见面容,肉眼看四肢变得僵硬无比,只听得骨节弯折作响声,竟有一茬茬的尖利白骨冲破皮肉生长,混着根根黑羽,不出多时,一个要顶破房梁的骇人精怪就这么现身在这小小的客栈里!
徐瑶杉按下心中为什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疑惑,战线扶正,二人一致对敌。
女子彻底显出真身,再也看不出人形,歪斜着头张开獠牙大口,一股浓烈的腥味瞬时扑面,扑扇着黑翅带起无形的血雨厉风朝这边的二人凿来,二人迅速一边一个翻身滚下床,黑鸟尖锐的喙硬生生将墙壁击穿了个圆口,裂纹转眼蔓延至满墙。
这动静可不小,饶是楼下客栈里的食客吵闹嬉笑声再大,这会儿怕是也都该注意到了。
“你们这边什么情况!搞什么呢?”掌柜的气势汹汹一路前胸顶天后臀怼地赶来,一推那几乎成了个摆设只剩框架的门,傻眼了,在还没见到这副状况和那只惊骇的黑鸟怪前,说出这句话后,脑袋一仰,直挺挺晕过去。
很快,看热闹的往上迎,看了一眼发觉不是热闹想逃命的,拼了劲往外挤,水泄不通。
散落的黑羽满天飞,繁衍迅速,眨眼间成了密不透风的巢穴,将房间里每个出口死死堵上。
不知这黑鸟还有没有留有人的理智,总之是不死不休般的冲撞,攻击目标直逼徐瑶杉,仿佛是发觉取血无望,要直接把容器带走。
徐瑶杉在这接二连三的迅猛进攻下自顾不暇,连地上自己的一堆道具法宝都没机会去拿到手。陈颜的剑没有多高深的灵力加持,对这个已经不是人类的东西来说刺上去就跟牙签戳牙缝菜叶似的,纯给人进行深度毛孔清洁来了。
她干脆将全部符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黑鸟身上撒,就算是遮挡视线也能起个作用。
刚开始自学画符,她从最简单的练手,失败品、觉得没用的,也都没舍得扔,这下一个两个全都派上用场,一时间,这逼仄的小屋子里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小烟花、大鞭炮、玫瑰幻影那是一个接一个登场,好不热闹。
陈颜在这鸡飞狗跳中朝相距仅三尺的徐瑶杉喊道:“前几日你用鞭子抽的那人呢?”
徐应之一个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的十八里地开外小配角没机缘能抢了高光来救人也能理解,这遇到危险了,为什么贵为男主的也还没来?
徐瑶杉虚弱无比,在一堆已经叠成斑点的符化幻象中,陈颜甚至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陈颜气得喘不来气。
大概没有什么是比现在更能让人感到绝望的时候了,被安排遇到危险,却不被给予应对危险的能力,只能全心全力地渴望一位能天神下凡般来救自己于水火的男子,任谁都得爱上了,然而此时,男子仍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陈颜受到的攻击不多,所以她这边情况比徐瑶杉好不少,尽量缩小存在感在角落里观察一会,赫然朝尽力反抗但伤害微乎其微的徐瑶杉喊道:“把你的血给我!”
这要求太奇怪,虽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将时间浪费在追问原由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但大概任谁第一反应也不会直接照做,徐瑶杉说:“什么?”
陈颜就近割来一块碎布条,在她的臂上划出一道血口用布条一裹,见到血痕后取下,疾速与她拉开距离。
发狂的黑鸟突然停下来,难以分辨的头部微微转动,似乎在感应什么。
太好了,猜对了,它五官只剩一张嘴,靠血息分辨人。
这下攻击点变成了两个,由于看不清,黑鸟不怕疼地用身体四处乱撞,撞到谁算谁,跟抓娃娃似的到处用嘴叼,口感不对叼错了就吐出来,屋子里再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物件。
二人躲躲闪闪,这片狭窄的地面鸡飞蛋打,后退裂谷前进山峰,走一步就要一个大跳,容错率太低失误一次就致命。只一个踉跄,黑鸟张开能把人吞下去的血盆大口,朝着徐瑶杉冲刺!
“快趴下!”陈颜冲她喊。
不知是被那无数的尖细獠牙吸引目光,还是人在极端的危难下脑子转不来弯,徐瑶杉竟没有动,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罪恶的手按下了定身穴,只瞪大眼睛,惊惧地看着黑鸟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
哗!
有什么东西猛然爆裂,黑羽形成的牢笼俱数崩散,窗外一声巨响,有人闪亮登场,快到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从另一个方向直冲徐瑶杉而来,带她一同消失不见,如一阵风般过不留痕。
陈颜这下看懂了。
来的真是时候,早说嘛,早说就让人站在那里直接来个致命危机了,至于在这抱头鼠窜半天。
利喙触底,又是一面建筑变成危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颜准备脱身离开。
却见那从精细雕花变成浆纸糊墙的窗洞外,裴见危长臂揽着徐瑶杉飞冲迅速远离着事故现场,那边混乱的生死一线仿佛与他无关,漫不经心一垂眸,对上怀中人的目光,时间恍然在这一刻放慢。
慢了大约二点五倍速。
特写在二人面上流转。
徐瑶杉怔怔道:“你……”
一个“你”字没有什么好回答的,裴见危冷漠地没开口,再次侧眸看向乱成一锅粥的客栈,黑鸟已经发现有一个攻击点正在远离,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一下接一下地撞破窗户欲图追上。
发觉一时半会出不来,黑鸟张开大嘴,密密麻麻叽叽喳喳的小型幼虫从它口中喷出,朝二人包围去。
猩红烈火在裴见危指尖汇集,他翻手继而一转,随意得就好像要捏死一只在挠自己脚底板的蚂蚁,徐瑶杉终于意识过来他要做什么,一声急促的“不要!”飘散在空气中化作云烟,火光迅猛而无情地朝那间客栈落下了。
幼虫飞入半空,俄顷间一只接一只火絮般掉到地上。
如同一粒粒无声的雪,落下时静悄悄,奈何点点星火,风将燎原。
一家汇聚了数十年生活气的热闹客栈很快将不复存在,转瞬间黑烟漫天,如同黑云蔽了日,让人不见金乌,只有比金乌还要灼人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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