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

　　站在跳水台上，苏天下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各就各位——”裁判员拉长声调，将发令枪举向空中，“预备——”
　　“轰隆隆——”滚滚雷声在这时由远及近，吓得裁判员手一抖，发令枪掉到了地上，观众席上也是女生的尖叫连连。
　　“怎么突然打响雷了？”原本已经准备就绪的选手们因为惊吓纷纷停下准备动作，站在苏天下旁边的一个女生抱怨道：“害我差点就一头栽进水里了！”
　　苏天下闻言附和道：“是啊，也不知道这鬼天气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向体育馆外面的天空，阳光不在，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慢慢地积累。那微微的压迫感让她不适地加重了呼吸。
　　“你又没有觉得呼吸困难？”她问那个女生。
　　“没有啊！就是雷声吓人了点！”女生看了眼裁判员，催促她道：“快点准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裁判员的声音重新响起。
　　“各就各位，预备——砰！”
　　一声枪响，选手们双脚用力一蹬，一个个全部奋力地扎进了水里。
　　有些冰凉的水在灭顶的那一刻让苏天下她变得有点惊慌，然后很快就适应过来，用力地划动起来。
　　“加油！加油！加油！……”
　　“阿苏加油！”
　　“天下加油！”
　　在岸边观战的守鹤娃娃还有姚瑶一边跟着苏天下奔跑，一边高声呐喊。
　　游到泳池的尽头，苏天下脚尖轻轻地一点池壁，动作轻盈地往回游去。
　　就在快要到达钟点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刺耳尖叫穿透她的耳膜深深刺进她的脑海里，然后包在泳帽下的额心开始像被火炙了般的疼痛。
　　“唔……”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心，忘记了自己正在游泳。
　　与此同时，馆外的雷声更响，伴着不断地白光闪闪。仿佛是在游泳馆外又好像就在耳边，夹杂着电闪雷鸣的是各种刺耳可怖的笑声，明明原本是明亮的午后，此时的游泳馆里却是暗淡无光，周围的一切都昏暗的看不明白。
　　“发生什么事了？”游泳馆里顿时躁动起来，全部人都从位置上站起身子互相询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惊恐。
　　“泳……泳池……”
　　一个人突然指着泳池结巴地高嚷，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泳池之上。只见那原本清澈的池水变得漆黑，并伴着不断起伏的巨浪，那些选手们被巨浪颠地上下翻滚，尖叫声连连。
　　黑暗之中，一束刺目的红光格外引人注目。
　　“阿苏！”
　　莲几人同时惊呼出声，刚想飞去救人，就见眼前一道银光迅速闪过，飞入池底，不一会儿就抱着苏天下跃出水面。同时，其他几道光芒闪过，所到之处，那些已经昏倒的选手们通通被救上了岸。
　　“阿苏！”莲他们放下手上的人后便飞身到苏天下身边。
　　“啊！”苏天下仍旧捂着眉心低叫，那锥心的刺痛让她冷汗淋漓，一只手狠狠地掐进抱着她的白泽的手臂里。印记发出的红光透过她的指缝照亮了白泽苍白的脸。
　　“王，这是怎么回事？”
　　莲看着苏天下痛苦的样子着急地问。
　　“异声阵！”白泽沉着脸回答，声音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异声阵，是专门针对封印之人而设的阵法，声音会通过空气震动影响到他们身上的封印，造成剧痛，如果不及时破解的话，还有可能让他们因为疼痛而强制提早冲破自己的封印，从而导致生命危险。
　　在场的几妖都知道这种阵法，顿时脸色剧变。
　　“怎么了怎么了？阿苏怎么了？”
　　闻出异样的小黑从拥挤尖叫不断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跑到他们身边。
　　小黑的话音刚落，游泳馆里的笑声再次增大，苏天下咬着唇，全身上下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泳帽早已被震碎，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渐渐地，几人看见那头黑发从发尾开始慢慢地向银色转变。
　　“天呐！阿苏不会要在这里……”
　　小黑瞪直双眼，不敢置信地喃喃出声，看向周围，学生老师都因为恐惧而四处奔跑寻找出口，现在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但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天下，天下，你在哪里？”
　　人声嘈杂中，姚瑶的高呼若有若无，而且渐渐往这边靠近。
　　“当务之急，先是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莲当机立断地说，可是他话未说完，密集的笑声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原本吵闹非凡的馆内突然变得安静无比，意图逃难的人们也都因为这一变化而停下脚步，乖乖地站在原地。
　　“笑声……好像消失了……”
　　守鹤小声地说。
　　“嗯。”莲看着白泽怀中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苏天下点头，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一片寂静之中，馆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周围一切都显得无比诡谲。
　　“喵——”蓦地，一声猫叫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在现在这个绝对安静的空间里，还是清楚地让人脊背发凉。
　　“嘻嘻……”接着猫叫是一个稚嫩的孩子笑声，“逃不出去了，逃不出去了……”
　　小女孩甜美却诡异的声音如咒语般让在场的人们脸色瞬间惨白。
　　“锁住了，锁住了，都锁住了……”
　　小女孩空旷的声音在头顶回荡，令人胆战心惊。
　　“是……是谁在说话？”穿着制服的校警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四处巡望，底气不足地嚷嚷，因为恐惧而双腿直颤。
　　“谁呢？谁呢？谁呢？谁在说话？……”
　　一遍一遍的重复，就像高山峡谷里的回声一样，荡出一圈圈的心悸。
　　“故弄玄虚！”
　　搂着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苏天下，白泽低斥。
　　几秒钟的安静后，小女孩的声音忽而变得兴奋异常，她嚷嚷着：
　　“呀呀，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九尾了……”
　　莲几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全身戒备起来。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我就能去轮回了……”小女孩突然尖叫起来，那高分贝的声音像针一般刺向人们的耳膜，大家都痛苦地捂住脑袋。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馆内已经不止小女孩一个人的声音，混杂着男孩成年男女甚至是老年人的苍老嗓音，不断地重复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啊！”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苏天下再次尖叫出声，这次的疼痛似乎已经超过了前面的每一次，强大妖力从她身上喷薄而出，把没有防备的白泽震出了好几米远。
　　“阿苏！”
　　几人同时惊呼出声，却因为那强劲妖力的阻挡而完全近不了身。
　　甩开了白泽的苏天下匍匐在地上，额心的“卐”字忽闪忽暗，半黑半银的长发遮挡住身无寸缕的身体，浑身散发着浅淡的银光，白皙的指尖抠在地板上，沁出鲜红的血滴。
　　周围的众人因为这一幕而完全呆滞住，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痛苦呻吟的苏天下。
　　“天下！”因为这个骚动而轻易拨开人群的姚瑶却在看见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停住了双脚，瞪大双眸盯了半响后，蓦地冲了过去，“天下！”
　　“不要过去！”莲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警告道，“现在过去会死的！”
　　“什……什么？”被拽住手臂的姚瑶呆愣地看着莲严肃的表情，反应过来后挣扎道：“什么会死？天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莲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甩到一旁的小黑身上，吩咐道：“小黑，看住她！”
　　“是！”小黑应了一声，就牢牢地扣着姚瑶。
　　随着馆内笑声的变大，苏天下的躯体绷得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闭着的长睫在剧烈地颤动着，而那头黑发已经完全变成了白光浮动的银色。
　　就在这时，一个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结界笼罩在苏天下的周围，莲几人望过去，就看见已经调息好的白泽站了起来，银眸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沉声命令道：
　　“守鹤和娃娃看住天下，茉莉，你想办法解开游泳馆周围的结界，将这些人类放出去。莲，你和我一去破了那个该死的阵！”
　　“是！”四人掷地有声地应道，同时身上的服装在一瞬间变化成了他们在妖界的着装。
　　“他……他们不会是妖怪吧？”
　　呆愣着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惊呼出声，然后现场立刻重新骚动起来。
　　“通通给老娘我闭嘴！”
　　漂浮在半空中的茉莉大喝一声，“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娘我乖乖地待在原地！否则的话，老娘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手中的长鞭在虚无的空气中一甩，却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在场的人们抖了抖，全都乖乖地安静下来。
　　又冷冷地斜了他们一眼，茉莉一撩火红的长衫朝门口飞去。
　　“阿苏阿苏，你不要害怕……”身穿粉红色可爱唐装的娃娃蹲在结界旁边，看向里面满脸痛苦的苏天下，小脸也跟着难过地皱成一团，“王和莲已经去破阵了，他们很快就能救你的，你要忍住哦，不要在这时候破了封印，否则的话，你会死的……”
　　“娃娃！”一旁的守鹤一拍娃娃的脑袋，训斥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可是……”娃娃抬起头，黑眸里蓄满了莹莹泪水，“阿苏真的好痛苦！”
　　“那……”守鹤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建议道：“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将自己的妖力注入结界内，替阿苏减掉一些阵法的威力！”
　　“嗯，好！”娃娃点头附和。
　　“小黑，你也来！”守鹤撇头对看着姚瑶的小□□。
　　“可是，我没有什么妖力！而且……”他看着不远处的苏天下舔舔嘴唇道：“阿苏的妖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隔着一层白泽的结界都让我有些受不了，如果我再接近一点一定会灰飞烟灭的！”
　　“没用的家伙！”守鹤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在地上打坐好后，就闭上眼睛，和娃娃一起开始聚精会神地向结界内输送妖力。
　　眼前这一幕幕原本只有在神话电视剧中才回出现的场景让姚瑶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一会儿后，她才怔怔地开口： “你好像是叫董明川对吧？”
　　“啊，是！”小黑点点头，表情有些哀怨，“不过他们都叫我小黑！”
　　“那，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她吞吞口水问。
　　“呃……”小黑眼神有些闪躲，但是眼前的这些却已经说明了一切，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他说。
　　“我看的？我看到的是怎样？”姚瑶嗓门瞬间拔高，双手紧紧扯着小黑的衣襟，“我看到的是莲老师茉莉老师守鹤娃娃那个银眸帅哥甚至是你都不是人！你要我怎么相信这一切？嗯？”
　　姚瑶的高声嚷嚷惹来其他人的注目，所有人的眼里也都有着和姚瑶一样的诧异和恐惧。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小黑难得严肃地说，“我们都不是人，是妖！”
　　被小黑的干脆承认给噎了下，姚瑶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指着苏天下问：“那天下呢，你不要告诉我天下也是妖？”
　　垂下眼眸，小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是，她是妖！”
　　话音甫落，周围立刻一片抽气声，所有人又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松开拽着小黑的手，姚瑶倒退了一步，摇着头道：“这不可能，天下是和一起长大的，她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变成妖呢？怎么可能……”
　　“不是变成，而是，她一直都是，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而已！”小黑说着看向仍在痛苦中挣扎的苏天下，盯了几秒后蓦地双拳握紧高声朗朗道：
　　“九尾妖狐苏天下，我们妖界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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