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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
现在的徐青君没有平时体贴。
她的思绪仍沉在对话之中,想从中找出徐碧瑛过得不好的蛛丝马迹,万一徐碧瑛过得太好,再也不想回小青山怎么办?
可她也抗拒发现徐碧瑛真过得不好,怕她在外边吃了苦、受了罪,还无人可诉。
关心则乱,聊天页面的光影还黏在视网膜上没散,她却选择性忽视掉。
徐青君捏捏鼻梁,想:
万恶的徐碧瑛,做什么这样惹人烦。
见鬼的宁淮,做什么那样讨人嫌。
被刺激到头脑发热的宁简也冷静下来,越回想越羞耻。
他听过自家千年缩头乌龟精舅舅的鬼话,居然就直愣愣跑来告白。
听听他刚说的什么傻话,看看他手里蔫头耷脑的小花,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
宁简万分庆幸徐青君刚没听到,他还没有一击必中的能力。
“我的花开了,想请你看看。”
他长舒口气,瘦弱的花枝被气流压弯了腰。
徐青君可算注意到他怀中的盆栽,细瘦的牙签苗上顶了朵营养不良的小花,花朵比硬币大不了多少,花瓣一半正常,一半萎缩。
“哎,掉了掉了,霸天,快给我捡一下。”
徐蓁蓁抱着瓶花上来,楼下花开得好,她每天都要采一些装点屋子。
四脚沾泥的黄霸天衔了朵盛放的蔷薇,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宁简看看那边瓶里开得饱满的花朵,再低头瞧自己盆里弱小无助又畸形的枯瘦小花,沉默了。
徐青君走过去,抬手笼在花头上,即将用力时,才想起问花主人的意愿:
“要掐吗?”
宁简不明所以,心中很是不舍。
“为什么要掐掉它?”
这可是他的小女孩-分孩开出来的第一朵花。
“营养全供给花了,苗长不好。”
春日里新扦插的小苗,长得快的,都赶上这株老前辈了。
在花和苗之间,宁简当然选择后者。
他掏出手机,给花留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影像纪录,才自己拿起剪刀,咔擦一下,为这朵注定开不长的小花做下决断。
也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告白做个了断。
他仍旧不奢望能和小禾苗携手走一生,却同样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无法长久。
得了新手机,爱门翠翠徐又入江湖,小别情更深,她现在就差自己钻进游戏里。
月亮湖二期安排仍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徐青君只是和最忙碌时相较闲了点。
接送小朋友的活,最后被整日闲得无所事事、且互相看不顺眼的宁家舅甥揽下来了,两人每天都得为谁接、谁送、谁更好、谁的车更拉风等问题互怼三百回合。
至于这些表层问题下是否掩藏着更深的恩怨,外人不得而知。
每天最轻松的,当属徐蓁蓁。
她只需要戴好头盔,等大侄子胜出,然后步入专座就行。
有时候,或者说极其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指定搭乘宁小舅的车。
唉!
谁叫她是辈分最高的小姑奶奶呢,可不得哄着底下的小辈们。
幸好大人还蛮好哄。
不过最近,她的两位司机像是有了某种默契,大侄子负责早上送,宁小舅负责下午接。
“宁舅舅,大侄子最近怎么不来了?”
蓁蓁在后座和零食坐一堆,咬着牛奶吸管,含糊不清问。
宁家舅舅很嫌弃似地皱了下鼻子。
“他啊,忙着拦野猪。”
徐蓁蓁两眼茫然。
虽然不知道宁简具体在忙什么,但她知道大侄子是去公司找姐姐了。
可是,她没听谁说有野猪跑山下啊。
徐青君招徕暖心助手的设想,近乎达成了。
不过小公司至今依然名不见经传,助理也不是她开价请来的,暖心则确实和小宁一样暖心,甚至暖心过头了。
她不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已不是从前的小宁,而是“对敌限定强化版”宁简。
看见宁简又一次拿起水壶,徐青君心惊胆战开口劝:
“小宁,你要不要歇歇?”
近来宁简实在有些勤快过头,一天要给她办公室里的发财树浇不下五遍水,这才几天,原本色泽鲜艳的树叶都发黄打蔫了。
若非小青山没有第二家打擂台的公司,她都该怀疑臭小子是对家派来的卧底了。
这种植物养护水平……
那株月季小苗从冬日活到现在,甚至能开花,简直是奇迹。
宁简微笑着放下水壶,阴恻恻的视线扫过办公室内的第三人,又温和看向徐青君。
“我不累。”
“但树可能累了。”
徐青君委婉道。
她现在觉着,以后是否要招如宁简一般的助理,还有待考量。
室内第三人是上月新招的实习生,打扮乍一看很低调,仔细瞧很奢华。
新来的小赵递出纸质文件,状似无意秀出腕表,说:“徐姐,这地方我不太明白,你能给讲讲吗?”
“带你的人没解释吗?”
徐青君扫眼文件,很基础的部分。
两人对话间,宁简给她沏来壶新茶,腕间大剌剌挂着自来到小青山后长期吃灰的高定。
小赵默默收回手,说:“没太听懂,我再去问问。”
又一天,小赵品着咖啡,颇有小资情调。
宁简路过。
不久,上到小公司大老板,下到月亮湖保安大爷,人手一杯。
再一天……
终于,小赵的辞呈递上了徐青君的桌案。
徐青君困惑不解。
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走。
她从群聊点进实习生头像,被朋友圈展示的第一条内容图吸引了目光。
白底上是加黑加粗的大字:
【再也不见,不和谐不友爱的垃圾公司】
徐青君:“……”
小公司,风评被害。
她思考片刻,扭头看正哼着小曲沏着茶的宁简。
公司里就宁简一个整天闲逛,他的行动轨迹很好分辨。
“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谁?”
宁简装傻充愣,徐青君一扬手中辞呈。
“小赵,你最近总跟着他。”
“我是想向他讨教志愿问题。”
“可你还是个学人精。”
衣着打扮要学,点心饮品要学,言行举止都要学。
“我是想靠这些寻找话题拉进和前辈的关系,”宁简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没想到前辈会困扰至此。”
就差直说人家心理承受力不行了。
不管怎么着,新员工已然铁了心要走。
徐青君有点愁。
小公司正在开发自己的官网,内部跑数据的大哥已年近四十,精力跟不上,需要新的人才。
但小青山这地方,说是偏乡僻壤也不为过,好不容易招到这么个愿意过来线下坐班的,这才多久,被烦走了。
倒不是不能请外援先给网站建起来,但公司想要走长远,内部还是得有靠得住的员工。
宁简神色自如,低头操作一阵,给她看自己填报的志愿。
他的选择标准就两条:
一是在合理择校范围内,离小青山近。
二是徐青君需要什么。
现在,他填报了一水和网页设计相关的专业。
“徐老板,投资方想往你们公司塞个关系户。”
宁简理理衣领,一本正经自荐。
“除了填报的志愿,本人也有在自学,最近跟在公司老前辈身边请教,还被夸有潜力呢。”
徐青君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别闹,你还要上学。”
“但我离家近,有问题随时可以回。”
“公司的事不必你操心,起早贪黑一年哪是让你儿戏,好好考虑对未来的规划。”
她拍拍宁简的肩,劝。
奈何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犟得很。
“我已经考虑好了,而且我也得为小公司负责,你就是不招我,总没法拦着我为自家公司发光发热吧?”
在他的不懈坚持下,宁简继徐家编外成员之后,又成了小公司编外员工。
这次不是空口无凭的调侃。
徐青君可是认真严谨地拟了合同,和他签约的。
得了白纸黑字的认可,宁简心情正飘飘然时,忽听得蓁女侠一声吼:
“姐姐,大侄子,你们别怕,我带了弓和剑,一定将野猪杀他个片甲不留!”
“野猪?”
徐青君脸色凝重又困惑。
外头人不少,野猪跑下山得出大乱子……可是,外边一切正常,小姥姥也没来电让注意着。
宁淮跟在蓁蓁后边小跑过来,解释道:“我和蓁蓁开玩笑说小宁在你这儿赶野猪呢。”
宁简闻言,在徐青君看不到的地方,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呔那缩头王八精,安敢拐弯抹角骂洒家是家猪!
今天,宁家舅甥俩,依旧相爱相杀得起劲。
六月底,月亮湖的荷花开得正好。
结束期末考的蓁蓁同学彻底放飞自我,拉了宁家舅甥俩当苦力,摇着小船带她采花。
未免带坏旁人,几人特意挑了深夜来,悄悄地。
又因为是干“坏事”,她还拉了自家姐姐姥姥下水,安排人在湖边望风。
徐翠翠站在岸边看了阵。
宁家两小子的划水技术,水平超烂、配合更烂。
没眼看。
她当机立断拿了寄存在保安亭的两套钓鱼装备,和徐青君一分,挑个好地方开始垂钓。
徐青君钓上来第一条鱼,小船摇出岸边十来米。
徐青君钓到第二条鱼,风一吹,浪一推,小船摇出岸边不足两米。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行为艺术表演。
船头坐着的小妹妹已不再为这对不靠谱舅甥加油鼓劲,她麻木地望向怎么也到达不了的藕花深处,扭头带着哭腔召唤:
“小姥姥,救娃命呀!”
小姥姥哈哈大笑着上了船,撑了篙,小木船终于迎风破浪,顺顺当当向目的地进发。
蓁蓁迎着凉爽的湖风,眯起眼,轻启樱桃小嘴,粗声粗气唱: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那叫一个气势惊人。
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偏生船上另三人也跟着闹,扯着喉咙喊得震天响。
徐青君手一抖,刚下钩的第三条鱼一摆尾,脱手而出,鱼儿在月色里划出一道亮白的轨迹,落水,逃出生天。
徐青君略惆怅。
她家软软糯糯的小妹妹,在刀光剑影里,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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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镜照3.0版
宁淮举起照妖镜:家猪家猪在哪里?
小宁狞笑提起拳:比划比划谁老大?
*
1、《好汉歌》,97年剧版《水浒传》主题曲。
蓁蓁上次在月亮湖开口唱的还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宁,害人不浅(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