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之血与火

　　这边的战场似乎安静了下来，隔着穹顶撒下的蒙蒙紫光，我们与那名妖艳的萨特女士遥遥相对。
　　“喔~只剩下你们了。”她的语调万般遗憾，“噢，你可真难看……还有你，低等的人类小家伙……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你们去换一只漂亮的小猴子。”
　　她猩红的右手食指不住地在那生满小刺的皮鞭上摩梭，蓦地，一颗深色的血液从中渗出，随后，她款款抬手，将渗血的指尖靠向了自己的眉心。

　　“……别看她的眼睛！”我盯着恶魔上挑的紫色嘴唇，飞快提醒了身旁的托伦博瑞。
　　他轻轻呜了一声，覆满深色毛发的健壮手臂微微朝下沉了沉。

　　鱼皮号学徒徒力总算是沿着废墟的阴影爬了回来，他满脸尘土，瑟缩地躲到了我们身后，“……我们……我们要怎么办呀？”这没用的家伙几乎要哭了。

　　“她没办法迷惑三个人，”思索了一下，我刻意地扬起了声音，“但我们却有四个人！”

　　恶魔的嘴唇轻轻一抿。

　　“四个人？！”徒力瞪圆了眼睛，“我明明看见那位暗夜精灵大老爷飞走了……”他没说完，眼神顺着我的下巴抬起的方向，瞧向了躺在地上装死的鱼皮号船长提克里提。

　　所有人都瞧向了他，包括那边的那名恶魔。

　　绿皮矮子再也没法装下去了，他骂骂咧咧地从爬起身，四肢着地，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我们身旁。
　　而我，在这一刻已然朝后退了一步，将身影藏入了右后方那一团涌动的冰冷的暗影云团里，“现在，找机会干掉她！”

　　“呜……”托伦博瑞的指头扣住了扳机。
　　徒力与提克里提则从地上拾起了棍棒与石头，他们不时的相互审视，以防哪个意志薄弱的倒霉鬼把自己给干掉。

　　*

　　我需要一把武器，一把能够致命的武器。
　　我记得苏雷亚斯大人有一把匕首，就别在他的身后，所以，我悄悄地靠近了他与那名艾雷杜因的战场。

　　那是个充满了硫磺与鲜血气味的战场，重剑与巨斧每一下都把空气劈得生生变形。

　　越是靠近，我就越是真切的发觉这名艾雷杜因的粗壮。
　　他就像一堵必须仰望的城墙一样，横在我与苏亚雷斯大人之间。
　　除却被甲片护住的胸口，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果露。
　　狰狞的骨刺之中，我能瞧见他那块块可怕的肌肉如同有生命的蛇一样，在他散发着火山气息的皮肤下穿梭。
　　如果被他击中的话……我简直不敢想想后果。

　　怪不得苏亚雷斯大人会被逼迫的如此狼狈，他步步后退，单巨斧的劲风还是在他深色的脸孔上扫出好几道交错的伤痕。

　　深呼吸了一下，我微微佝起脊背，准备从巨斧前斩的罅隙里，绕过艾雷杜因的左手，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艾雷杜因也深呼吸了一下，“好香啊……”他轰隆隆地喊道，“小东西，我猜……你在这里！”下一秒，那样沉重的已然在前斩中拖出残痕的巨斧忽然转了向，朝我的方向横扫了过来！

　　我说过，此刻的我离艾雷杜因很近了，而且，暗影云团的沉重与冰冷也干扰了我的行动，所以，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巨斧那长长的斧柄扫中！

　　鬼才知道，那斧柄上居然满是密密的骨刺！

　　砰的一下，猛烈撞击让我觉得仿佛有无数把尖刀刺入了我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里。
　　头脑一懵，我眼前的整个世界在瞬间支离破碎。
　　我好像飞了起来。
　　我还确信自己发出了声音，但灌入耳中的蜂鸣声却让我没能听见那声惨叫。

　　鬓边冰冷的卷发擦过了我酸涩的眼角，将里面灼热的液体带了出去。
　　刹那，我的视觉回来了。
　　我看见了蒙着紫色光芒的天幕，看见了那座那座刻满了繁复魔纹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大门。
　　我被正正好好地扫进了大门里面！

　　*

　　我确信，那座黑色的大门附着某种传送魔法。

　　鬼知道在那短短的一个呼吸中，我的脑袋经历了怎样的撕裂与震动，然后，我到达了……呃……某个地方，那儿也有一座漆黑的，上面满是繁复魔纹的金属大门。

　　“咳咳……”我跪于木板上，忍不住地咳了起来，咽喉很甜很痒，让我喷出了好大一口炙热的液体。

　　脑袋有点儿懵懵的，但那并不妨碍我看见那是一口深色的血液。
　　抬手，指尖的触感告诉我，我的胸口血肉模糊，肋骨也好像碎了几根。
　　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血肉糜烂的巨痛，仿佛有什么屏障横在了我与疼痛之间，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隐隐约约的灼烧与若有似无的钝痛。

　　我轻轻弯了弯十指，关节处除了有些迟缓，但还算听话。
　　我又蜷了蜷脚趾，紧绷了绷膝盖，除了有些虚弱，它们一如继往的好使。

　　“罗萨斯，是你在帮我吗？”我不由地在心头询问了一句。
　　回应我的，只有脑海里那一声委屈至极又微不可闻的猫叫。

　　“喵呜--”

　　耳边的蜂鸣声渐渐微弱，我听见了一串并不沉重的步伐靠近过来。
　　那脚步停在了五六步之外，踏在了从我身下蜿蜒而出的血河之上。

　　抬头，我瞧见了一双漆黑的皮靴，一袭漆黑的几近拖地的斗篷。
　　带着硫磺味道的海风不停吹拂，将那巨大的抽丝的兜帽吹得左摇右摆，漏出了下面藏着的苍白的脸颊，深色的嘴唇，和一双晦暗的眼睛。

　　伊露希亚？！
　　她怎么还活着？！

　　虽说此刻的她瘦的够呛，下巴尖锐的就像匕首，但我对她记忆犹新！
　　在布瑞尔镇郊外，在蓝孩祭坛，她与她的同伙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当然，她一定对我也记忆犹新，不然，也不会在一瞬间，脸颊一僵，后退半步。
　　但只是一瞬间，她稳住了身形，“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没有下地狱？！”她惊呼。

　　“……啊……是圣光……派我来……干掉你第二次……”我艰难地开口，可是没等我说完，腥甜的咽喉又是一阵作痒，让我难以抑制地咳得更加剧烈，也咳出了更多炙热的血水。

　　或许是被我悲惨的模样取悦了，那坏心的巫婆钩起了深色的嘴角，“是暗影之神！是他眷顾了我，让我有机会亲手送你下地狱。”她绕着我走了几步，忽然抬起右脚，用肮脏的靴尖在我的血水中狠狠地辗碾了一下，“呵，真凄惨……哪怕卡斯蒂诺夫教授给你换了一双幸运兔脚，这一次，你猜，你还活不活得了？”

　　“你猜……我……会不会把你的脊椎……拔出来……咳咳咳……”我眯着阵阵发黑的双眼，直把那蠢货盯得脸颊扭曲，肩头发抖。

　　“但愿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她咬牙切齿地一甩衣袖，在掌心里燃起了一团幽暗的火焰。

　　哼！
　　深呼吸……弥赛亚……
　　我对自己暗自说道。
　　……对……再休憩一会儿……在她那蠕动的嘴唇停止之前……你一定可以……

　　这一次，可没有人……应该没有人能把她带走！
　　她一定会再死一次！就在这儿！

　　这……儿？

　　这儿……

　　等等，这儿是……黑鲨鱼号？！

　　噢，对！我瞧见船头那尊半人半鱼的雕像了！

　　难到我比变成苍鹰的艾伦还要更早登陆了这里？！

　　嗯？我瞧见他了！
　　他就藏在在船头破烂的皮革旗帜后，利爪抓着支撑旗帜的柱子，双翼紧收，仿佛已经傻掉了！

　　这个胆小鬼！

　　“伟大的暗影之主啊，请倾听我的祈祷……”

　　就在我拼命想给暗夜精灵使个眼色，让他能够与我同时行动的时候，伊露希亚早已低诵起抑扬顿挫的咒语，几乎是在同时，一团明亮如血的火焰燃烧在了她抬起的右手掌心，“我献祭我面前的敌人……”

　　……她一定以为我毫无还手之力，对不对？

　　那么，现在……

　　我用眼角瞥见了散落于甲板上的粗绳，又看见了歪歪斜斜的桅杆。
　　虽然我手中没有利刃，但我也能将那邪恶的异端吊上绞刑架！

　　如果我真的把伊露希亚给吊起来，那么，艾伦那怯懦的老鼠会不会有所行动？！

　　就在这时，就在我准备暴起，一击致命的时候，又一个黑影飞了过来！

　　对，没错，就是飞过来！
　　他就像一枚可怕的炮弹，嗖地穿过了漆黑的刻着繁复魔纹的金属大门，重重地砸在了我身旁，震的整块甲板烟尘四起。
　　然后，那个黑影带着满身的热气与血汗味道朝我扑来。

　　他的动作是那样迅猛，以至于我只来得及瞪起双眼，急促地惊呼一声，便被他扑倒在地，巨大的冲力更是让我与他一同滚向了倾斜的甲板后侧！
　　一刹那，我感到天地在眼前轮换了无数几圈，直到那黑影的脊背砰地撞上了散落的木箱，我们才堪堪停住。

　　砰--
　　天旋地转。

　　“……咳咳……天呐……”

　　“弥赛亚！圣光啊，弥赛亚！”那一刻，扑倒我的人的声音在颤抖。

　　达利安？
　　凭借着蒙蒙紫光，被转得头晕眼花的我看清楚了他身周绽放的金色光芒与眼中如海的蓝色，只不过那些颜色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海水与沙滩，不停地打旋，不停地进退，把我晃得更是眼冒金星。

　　“别……跟我说点什么……求你了……”这一刻，男孩一手垫着我的后脑，一手轻轻擦了擦我的脸颊，顿时，他的指节上多出了几点深色的印记。
　　看见这些，他线条刚硬的嘴唇开始微微抽动。

　　他简直就是吓坏的兔子，瞳仁里的星星就要落下来了。

　　我的脸颊有点热。
　　比他喷在我鼻子上的呼吸还要热。

　　浓浓的汗味与血味扑鼻而来，让我的头更晕了。

　　“走……走开……咳咳……”我嫌恶地按住了眼前男孩的鼻子，竭力将他推远了一些，“……咳咳咳……哭什么……大小姐……咳咳咳……”

　　“……弥赛亚……”大熊一般的男孩惊得长开了嘴，可话没说完，他忽然收紧手臂，就那么带着我从甲板一跃而起，正正好好避开了一团从地面升起的烈焰。

　　越过他宽厚的肩膀，我瞧见身披黑色斗篷伊露希亚正怒气冲冲地盯着我们，嘴里恶毒的咒文一刻未停，“伟大的暗影之主啊，请倾听我的祈祷……”

　　达利安也一刻未停，他把我按在了船舷旁，自己就地一滚，拾起了落在那儿的那柄黑色重剑，下一秒，朝伊露希亚笔直冲去。

　　没错，他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
　　让一名可恶的魔法师闭嘴，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永远闭嘴！

　　我确实应该上去帮忙的，可是，这一会儿，当我真真正正地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能够行动自如。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倍感……呃，稍微感到双腿发沉。

　　不过，达利安根本不需要我帮忙。
　　你瞧，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灰熊，怒喝着挥动着手中漆黑的重剑，从下至上的扫向了对面必然逃不掉的黑巫师。

　　喔！我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可就在那时，那名脸颊惨白嘴唇发紫的巫师忽然掐灭了右掌中闪着赤色光芒的控制魔法团，紧接着，她的手腕一垂，一个灰色的卷轴从她袖子里掉了出来，正正好好滚到了达利安的脚下，几乎在同一时刻，那片甲板蠕动了起来，翻起了虚无缥缈的泥泡。

　　是淤泥卷轴！

　　“当心！咳咳咳！”我不由地惊呼，可接踵而至的咳嗽让我脑袋嗡嗡直叫！

　　幸好，达利安还很灵活。
　　冲锋中的男孩几乎在我的喊声刚响起时，便下意识的一屈膝，在甲板上一蹬，跃上了半空。

　　伊露希亚仰起头，瞧着他，嘴角露出了冷笑，就在男孩起跳的那一瞬间，她一直掩藏于黑斗篷下的左手燃起了耀眼的紫色奥术光彩。

　　刹那，在她的面前，在达利安即将落地的那片甲板上亮起了一个晦涩的魔法阵，阴冷的暗影之风在上面咆哮嘶吼。
　　那些仿若有痕迹的风撕开了时空，一个深蓝色的仿佛没有实体的虚影从里面挤了出来。

　　“……你……想……得到……什么……”那似乎长着脸颊的东西氤氲在半空，嗓音如同尖锐风声，干涩刺耳，毫无生机。

　　“虚空行者？！”男孩惊呼了一声。
　　那一定是非常危险的东西，不然，达利安绝不会偏身落地，掉头就跑，脸上的表情狰狞极了。

　　躲在虚影背后的伊露希亚得意地伸出了右手食指，指着男孩宽阔的背影，“干掉他！”

　　砰！
　　毫无预兆，一团紫色的奥数能量在被称作“虚空行者”的怪物周围炸开了！

　　我只觉得自己满头卷发也炸开了！

　　圣光保佑，那个爆炸的范围并不太大，但依旧把达利安炸得朝一旁翻倒，把他右边的肩甲和半个袖子也炸没了。
　　斑驳绷带从他肩头散落，与他胳膊上模糊的血肉混在了一起，还冒出了丝丝焦烟。

　　“达利安！”我试图朝他奔去，可是绵软的膝盖一弯，跪回了地板上，要不是我立刻撑住了地面，我的脸肯定砸在了面前那半个木碗上，这让我心中涌起了难言的愤怒，“见……见鬼！见鬼！咳咳咳……”
　　“我没事！弥赛亚！我没事！”那一边，满脸血污的男孩拼命地朝我摆手。

　　“呵！那么，让他出大事！”伊露希亚得意洋洋地接过话头，食指再次指向了达利安，顿时，虚空行者摇摇晃晃地朝男孩的方向飘去。

　　达利安咬着牙，捂着手臂翻身而起，他似乎还想对我说点什么，可瞪圆的眼睛蓦然移向了一旁。

　　顺着他的视线，我瞧见一团带着湛蓝雷电的流星锤从一旁窜了出来，满是铁刺的锤头直指达利安的脑袋！
　　锁链的后面，是一只粗壮的手臂，再后面，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全身都被滋滋作响的电光覆盖，包括那张碎掉的脸！

　　死亡的腐臭扑面而来！
　　是艾拉方索斯！他也从那扇刻满繁复魔纹的闪耀着金属光芒的漆黑大门里飞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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