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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
日夜轮转,鸡鸣三声。
云随被胸口传来的灼热烫醒,迷迷糊糊的伸手掏出在自己胸口作恶的琥珀挂坠。
他目光迷离片刻,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是樊栩的信号!
“文卉!文卉——”
云随飞快下楼冲到堂屋,气喘吁吁地问,“母蛊震动是子蛊在感应母蛊的位置,那母蛊发烫是为什么?”
“说明子蛊正在靠近母蛊。”
云随目光一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该出发了,如果真的没办法杀死月亮的话,那就再次摧毁神像。”
“明白。”
广场上,这个时间线的大族长没有被月亮取代,早早就祭台前等待。
月亮和云朵牵着手走上祭台。
“吉时已到!请香——”
她们接过大族长递来的香,郑重插入香炉里。
“一拜父母亲邻养育教诲之恩——”
月亮拉起云朵的手,欣喜看向彼此,跪拜在地。
“二拜天地山川不吝索取之德——”
父母亲邻、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这世间的一切,她们都叩谢。
“三拜神明在上宽厚接纳之情——”
最后一拜,她们拜的是彼此,而非神明。
“礼成!”
大家匆匆赶到,礼官已唱和完毕,月亮正扶着云朵走进逼仄的小轿。
隔着攒动的人头,云随的目光对上月亮的轻睨。
“不对——”
广场上倏然炸响一声急促的尖叫声,淹没了云随的惊呼。
只见月亮单手掐住大族长,喜笑盈腮地看着他蝼蚁般拼命挣扎。
月亮的阿爸第一时间站出来训斥,“月亮,你这是做什么!你敢不敬大族长!不敬神明!”
月亮丢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旋即一把将大族长掼出祭台,翻滚两圈,正好砸在她阿爸脚边,大族长大睁着眼睛绝望地看着四周不断瑟缩的村民,嘴里发出嗬嗬声。
“怪物……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怪物啊!——”
月亮目光轻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村民们恐惧之余生出羞愤,刚刚的怯懦全然消失,肮脏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四起,叫嚷着要拿下月亮向神明谢罪。
月亮轻轻挥手,掀翻正准备冲上来的村民,高声道,“到底我是怪物还是你们是怪物?捏造莫须有的神明诓骗纯良少女,满足你们心里头那些肮胀恶心的欲望,这出自导自演的戏,就这么让你们沉迷失神吗?”
见识到真正的怪力乱神,满嘴牛鬼蛇神的渣滓们瞬间偃旗息鼓。
恐慌惊惧猛然蔓延,村民们哪里还管什么婚不婚礼、神不神明,连滚带爬地逃离广场。
“哈哈哈哈哈——,怕什么啊!那可是大族长啊!怎么就这么死掉了呢?神明呢?神明怎么不来救救他啊!你们快祈求啊!祈求啊!求求你们的神明出现啊!”
“铛——”
广场边际凭空生出一道结界,迅速攀升,结成一道半球状罩子,阻拦了狂奔逃命的人群。
云随大喊一声,“小心别被撞倒!”
他们七个早就被人流冲散了,根本无法确认彼此的位置。
月亮冷眼扫过,结界开始收缩,“今天,一个都别想走,你们加诸在那些惨死少女身上的罪孽,我现在都一一返还给你们……”
“噗哧——”
试图击碎结界出逃的村民被搅碎成一滩血糊刺啦的肉泥,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村民们一面畏惧着月亮,一面又忌惮无情绞杀的结界,全都抱缩成一团,有人摔倒,于是他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为自己争取更多生还的可能。
胸口的琥珀越发滚烫,云随抬眼看向天上一点猩红,艰难拨开人群,站定在祭台前。
“呀,哥哥也来了啊,怎么不早一点现身呢?虽然哥哥拒绝帮我,但是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哦?那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这么尽心尽力地招待我……”
云随挥出藏在背后的榔头,刹那间,月亮十指指尖生出骨刺挡下榔头,他腰身发力,逼得月亮节节后退,直到被轿子抵住。
“哥哥这么心急,是想要找到被我抓走的那个人吗?可惜了,他长得很俊俏,和哥哥一样不听话……”,月亮神色惋惜一瞬,“我只好把他关起来了,现在,他的血肉应该开始融化了,滴答滴答……然后他的筋骨会一点点腐蚀掉……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闭嘴!”
云随知道樊栩没死,可听见月亮这番话,心头还是愤怒的。
他左手凝出一团电光,正欲劈向轿子。
“砰——”
火球重重砸在广场的中心,土崩石裂,尘雾遽然腾升,樊栩抬手扇动面前呛人的尘土,抬眼锁定和云随对峙的月亮。
“你的雕虫小技,也就一般般吧。”
“真是过分呢,你们这些闯入者,真让人心生厌烦,一次又一次地破坏的我的计划,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我就能够揭露这些恶心的东西,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月亮嘶吼着,面目逐渐狰狞,肩背手臂上长出畸变的连串骨刺。
云随被月亮推开,落在樊栩怀里。
“我回来了,别担心。”
云随不语,皱眉盯着樊栩嘴角的淤青。
“哎呀,打架嘛,不可能不会受伤的,你信不信,十个月亮都不够我打的。”
回怼的话刚准备说出口,云随瞳孔瑟缩,一把推开樊栩,朝着扑面而来的箭雨扔出一道电光。
温怡然张开擎天火幕,文卉和王武还有祝洵才得片刻喘息。
隔得最远的沈闻斟与江观酌受箭雨波及最小,从容应对从四面八方流窜而来的箭矢。
“樊栩,还能再用涅槃大阵吗?”
“不行——,现在的月亮还不是完全整意义上的小有天洞主,就算启动涅槃大阵,也没办法彻底杀死她!”
樊栩飞身对上厮杀过来的月亮,不忘分出几簇藤曼帮云随挡下无穷尽的箭羽。
月亮扯烂樊栩的藤曼,恨恨道,“你们别得意,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们呢!”
“云随——,这些村民很不对劲——,他们异变了!”
早在沈闻斟叫自己之前,云随就发现了——身中箭矢的村民们昏厥在地,呼吸之间就手脚抽动着醒来,嘴角撕裂,大张着满口獠牙撕咬一切活物。
“樊栩——,不行了,我的腐尸根本挺不住了,文卉姐的蛊虫也快用完了!”
耳边又是祝洵的呼救,云随一锤放倒一个异变的村民,逐渐靠近缠斗着的樊栩和月亮。
“月亮交给我,你想办法引出她藏匿起来的部分!”
云随一道电光劈开二人,挥着榔头击退月亮。
“行——,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樊栩双手合十,所有藤蔓荆棘翻滚着朝四周荡开,天地间涌现出一缕缕淡绿色流莹,寻觅着汇向樊栩打开的掌心。
陶家村家家户户的厢房开始剧烈震动,门锁炸开,黑魆魆的雾团得到久违的自由,肆意窜行汇聚到广场上。
云随看着那些盘旋缭绕的东西,手上再次施力把月亮压回去。
“云随——,闪开!”
樊栩抬掌抛出被压缩到极限的光团,坚不可摧的结界刹那浮现蛛网般的裂痕,雾团寻隙将自己塞了进来,俯冲向月亮。
箭雨停止,异变的村民哀嚎着被碾作粉齑。
云随翻滚两圈站起身,只见月亮被钉在原地,数不清的雾团湮灭进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月亮痛苦的尖叫着。
“捂住耳朵——”
云随听见了樊栩的提醒,可是双手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蜂鸣萦绕在耳朵里,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樊栩三两步冲到云随身边,把人护进怀里,仔细捂好耳朵。
“傻小狗,都叫你别听了。”
“……樊栩……”
樊栩深情款款地望着云随,回应道,“我在。”
云随感官逐渐回笼,痛感也越发清晰,他咬着后槽牙翻了个白眼。
“你踩到我脚了……”
“哦,对不起,宝贝,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了,我没那么弱。”
两人分开,看向颓然跪倒的月亮,她头发披散,身上的骨刺已经消失,颤抖着垂着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洞主她……”
沈闻斟和江观酌率先赶过来,温怡然扶着被箭射中的文卉稍晚一步。
咯咯咯咯咯……诡异的声音从月亮的方向传来。
云随和樊栩对视一眼,立即示意大家往后退。
咯咯咯咯咯……声音越来越清晰!
“唔!什么东西!”,王武呼噜一把自己的脸,摊开手,看见一团类似蛛网的丝线绞缠成一团。
“温怡然引火!”
还处在恍惚里的温怡然被云随吓醒,三绝火光笼罩在众人周身。
他们这才看清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丝网,丝网越来越多,包裹住月亮,包裹住广场,整个陶家村都被吞没,结成一个巨大的茧。
三绝火最初还能烧断丝网,渐渐火光越来越弱,似乎都被不断生长的丝网吃掉了。
温怡然一次次发力引火,豆大的汗珠润湿鬓角,她死咬发白的嘴唇,已然力不从心。
云随立即打断她,“温怡然不要再继续了!”,看向眼眸微眯的樊栩,询问,“樊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解释了!一会儿不论看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别轻信,也许会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答!”
三绝火彻底熄灭,茧里一片黑暗。
安静,寂静,死寂……
云随否定掉自己对周遭环境的所有评价,他听见了的风声、雪花大片大片飘落的细碎声、还有……植物生长的攀爬声
“云随。”
樊栩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随回头,却见深深浅浅交叠的绿色长袍缓缓俯身,戴着精致面具的脸凑近。
不能答应。
云随记得樊栩的叮嘱。
对面的男人也不恼,抬手整理云随散乱的鬓发,冰凉的触感被放大,他缩着脖子后退。
面具人低笑着收回手,调侃道:“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随:……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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