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黄泉

　　时光倏忽，转眼楚昭在幽都城录功曹办公已逾半月，前面五日她主要随着鬼吏张岩熟悉衙门各司曹职司人员与一些简单公文。后五日她便自己尝试着誊抄阴阳两世来往的下级公文，多是一些简单的告地券等内容。
　　这十天内，她发现幽都城由于草创不久，公文管理沿用成规，却苦于人手不足，管理十分粗犷。若不是此地有用捕获的猛鬼、恶灵加工成的录灵简用于存储文档信息，她想要翻找整理公文会更加麻烦。
　　出于方便管理与减轻负担的考虑，楚昭按照自己的习惯按照时间、地域与层级作为分类依据，花了三天，在不同录灵简中存储建档，再在简外编码造册，如此一番作为，工作量确实小了不少。前日更是被巡查工作的崔真看中，大大表扬了一番，顺便给她积了一小功。
　　幽都城针对阴曹诸司，每岁一小考，三年一大考。小考考核为上便积一小功，为平则无功无过，若为下则要罚俸两月，若是连续三年考核皆为下，直接开革；大考考核若为上，则积一功，为平则无功无过，为下既要罚俸更有贬谪之灾；
　　至于功则是幽都城阴曹官吏们升迁与获取特殊赏赐的的筹码，其中五小功为一功，五功为一上功。据楚昭打探所得，幽都城内一小功便可兑换100枚黄泉通宝，一功却需要1000枚通宝兑换，这还是得在取得城中有司同意后方可进行，可谓是有价无市。
　　至于原因，很简单，你若想要从阴曹小吏成为阴蓸录事，正式迈入官员阶级，身上就得有三功。
　　因而，楚昭受了崔真嘉奖后，一时间司内诸人看她的目光都透着羡慕。室友白三娘更是成日粘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可把她愁的。她的秘密不少，可不想引人瞩目。幸好崔真除了给了财货上的赏赐，更是给了她一日休沐的假。
　　这一日，楚昭洗漱完，与白三娘与张岩打了招呼，带好随身物品，施施然出了衙门。她得去幽都城中几个早早标好的地方探寻一番，看是否能找到更多与黄泉空间相关的秘密。
　　按照她查阅的资料，这黄泉之地广阔无边，除了已知的九域九渊外，还有诸多大墟与谜域存在。而她所在的幽都城就处在九域之一，黄成域的外围，于十三年前驱逐盘踞此地的大腹鬼王建立。此城周回八十里，其中鬼口不下百万之众，但大多灵智缺损，不堪一用。
　　幽都往西千里，另有绿煌、蛇口、百福等规模相近的鬼城分布，诸城之间的商路也已大致建成，每月都有商队往来贩卖城中特产—血湖沉砂。
　　此物乃是幽都城立城之基，幽魂鬼物炼化之后不仅可增长道行，更可作为多件血道、鬼道法器的主材，其中利益不言而喻。借着职务之便，楚昭也托鬼帮忙入手了一些血湖沉砂。又请了前辈鬼吏教导着，加了些毒物进去，初步炮制出一份血湖毒砂用于防身。
　　沉砂性属玄阴，受了地寒毒戾染化后，立马从滋补阴魂性灵的好物转变成专伤阴神灵性的毒物，乃至幽都城内鬼吏们防身的好物件。
　　因而楚昭选定的第一站便是到城西的落渊湖，那附近除了幽都城衙门官办的采砂场，另有不少鬼口偷摸着打捞、精炼血湖沉砂，还形成了个规模不小的交易档口。
　　楚昭顺着衙门外的青石官道往西而行，一路鬼影幢幢，阴风阵阵。入了幽都城半个多月，楚昭越发熟悉自己这一身喜煞神的血统，已然能够借助煞气，离地三寸飘动，直与一般鬼物无二。就是每日都得耗费些法力召来杨枝甘露平息心中负面情绪。
　　入了西城，道路两旁多是些用白骨、黑石搭建的高大屋舍，其中窝着数量不少的阴魂鬼物，偶有挂着褪色幡旗的食肆飘出若有若无的腥气。楚昭寻了各偏僻处，借助鬼新娘的梳妆镜给自己换了张脸，再熟练的御使煞丝换套服饰，再出现时已然变了个人（鬼）。
　　楚昭将身形隐在往来鬼群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多时便出了城门，再行不过盏茶功夫，便能望见远处一片血濛濛的水域，岸边人影攒动，隐约传来器物碰撞与低低的交谈声，那便是落渊湖所在。
　　越靠近湖边，一股混着腥甜与阴寒的气息直往脸孔七窍钻来，滑腻腻的，像是一只只水蛭。
　　临近湖畔，水面上漂浮着点点幽蓝磷火，照亮了来往阴魂们的模糊的面孔。阴风吹拂下，临水搭建的码头与水榭上挂着的布条，摇曳不定，平添了几分诡异。
　　又行了几十步，靠近水边立着的屋舍，便能看在码头尽头，有几个搭建得稍显规整的大屋，棚子外挂着“公正行”“诚信号”之类的木牌，里面隐约有身着锦袍的鬼商与前来交易的鬼物低声交谈，不时有闪烁着幽光的黄泉通宝在他们手中流转。这些都是与幽都城有司衙门合作的鬼商，却不是她的目标。
　　越过这些挂着招牌的屋舍，楚昭将目光投向更远处。
　　一路上，楚昭将身上的煞丝展开，赤玄二色腾起三尺有余，气势着实惊人，一看就是有道行的大鬼。路过的鬼物阴魂们远远瞧见她便早早避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如此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眼前芦苇依依，赫然来到了片滩涂地。
　　此地正式冥河汇入湖水的进口，滩涂上，一片乱石与破旧帐篷组成了各不大的棚户区。这里的鬼物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多是些灵智未开、面目浑浊的游魂，他们或蹲或坐，手中拿着简陋的骨铲、发网，由几个看着伶俐的阴魂们领着，正费力地从浑浊的血水中打捞着泛着红光的沉砂。
　　偶尔有几个穿着破烂甲胄、阴气森森的高大阴魂巡逻而过，这些家伙手上握着长鞭，腰间挂着的大刀，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周围，但凡有谁手脚慢些便赏上几鞭子。若是胆敢私藏血湖沉砂的，当场就被竖着劈开，直接扔进潭中，喂那些潜伏在水底的阴兽。
　　楚昭皱起了眉头，即使不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景，但是她还是心头不爽快，只能装作没看到，将自家身形压得更低。
　　这一片的空气中弥漫着比码头区更浓重的血腥与腐臭，鬼哭狼嚎之声也夹杂其中，显得格外混乱。楚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适，缓步朝着那片混乱的交易区走去。
　　此地乃是城中诸多游商散户每年向城主扑买后建立的简易营地，里面鱼龙混杂，秩序混乱，但血湖沉砂的价钱只有官方的三分之二。当然沉砂的质量也是参次不齐，真假难辨，全靠自家的眼力劲儿。倒也吸引了不少鬼物前来采买。
　　刚靠近一个摆满暗红色沉砂的摊位，摊主——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眼眶中只有两点绿光闪烁的游魂，便嘶哑着声音招呼起来：“新来的？要点沉砂？便宜卖你，刚捞的，新鲜着呢……”楚昭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蹲下身，按照前辈教导的方式仔细查看沉砂的模样，眼角余光也在快速扫视着周围的摊位和往来的鬼物，警惕可能袭来的危险。
　　“得嘞，只是些灵机不足，早早受了怨气影响的下等货。”看着眼前泛着丝丝黑气的血湖沉砂，楚昭心里撇了撇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她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阴厉的骂声：“不识货的小娘皮！这沉砂老子捞上来的时候还腾腾冒着血气呢！”楚昭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这种地方，最忌讳与摊主争执，一旦纠缠起来，保不齐就会引来周围虎视眈眈的阴魂。她继续往前走，目光在各个摊位间逡巡，试图找到一些品相稍好的沉砂。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楚昭在一个相对偏僻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鬼，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灰袍，面容消瘦，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阴影下偶尔闪过一丝精光
　　摊位上摆着的沉砂不多，但颜色比之前那个摊位的要鲜亮一些，隐隐透着一股温润的光泽，黑气也淡了许多，几近于无。
　　楚昭心中一动，蹲下身，询问道：“老丈，这血湖沉砂能入手不？”
　　老者沉默着点了点头。
　　楚昭伸手一指，几十根煞丝凝成一股轻轻捻起一小撮沉砂。煞丝接触沉砂后，楚昭便觉得丝丝凉爽之气不断涌来，好不受用。
　　“这沉砂怎么卖？”楚昭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老鬼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楚昭片刻，沙哑着嗓子说道：“一口价，五十枚黄泉通宝一两。”
　　楚昭眉头微皱，这个价格比官方价格好高了些，更是比刚才那个下等货贵了一倍不止。她沉吟片刻，说道：“太贵了，三十枚。”老鬼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少于四十五枚我宁愿不卖。为了这些东西，我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把半条命搭上。你再仔细看看，我这沉砂跟他们不一样，是从血湖深处打捞上来的，带着一丝生人的活气，炼化之后，增长的道行可不是一般血湖沉砂可比的。”
　　楚昭心中盘算着，这沉砂的品质确实不错，如果用来炮制血湖毒砂，效果应该会更好。她咬了咬牙，说道：“四十五枚就四十五枚，给我来半斤。但你的告诉我，你这沉砂是从哪儿打捞的？”
　　老鬼双目之中私有寒光闪动，口中冷哼一声：“怎么，客官想要夺我的营生不成？实话告诉你，我这沉砂就在落渊湖中心的鬼王礁里采的，你若有本事大可前去一试。”语毕，从摊位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布袋，开始往里面装沉砂。
　　“六两，翘的高高的。诚惠270枚黄泉通宝。”老鬼拿着秤，亮出秤杆给楚昭瞧。楚昭见状很自然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数了足数的黄泉通宝递给老鬼。
　　就在楚昭接过布袋，准备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一扫，心中不耐。
　　“这苍蝇可真够烦人的。”
　　楚昭继续自家的采购之旅，买好血湖沉砂后，又再买了些培炼的佐料毒物。遇见那种把湖中捞出的残剑、破甲当成灵物忽悠鬼的摊子时，也挤了进去凑凑热闹，倒也淘了几件合眼缘的玩意儿。
　　等她出了此地半响，已经远离集市商铺后，突然从旁边的昏黄芦苇荡中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鬼物，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恶鬼，头生独角，青面獠牙，穿着一身破烂甲胄，单手擎着柄斩首巨剑，做鬼差打扮。
　　“小子，竟敢在这里私自交易血湖沉砂？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高大鬼差恶狠狠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贪婪。楚昭心中平静，这群鬼物从她买下老鬼的血湖沉砂开始就跟上了自己。却不知这一路上，她靠着洞幽之能已经将他们的底细瞧光，不够一群毛贼罢了。
　　她摘下兜帽，笑了笑，说道：“这位差爷，我只是买些沉砂自用，不知道这里不能交易啊。”刀疤脸鬼差冷笑一声，说道：“自用？我看你是想倒卖吧！跟我们走一趟，到衙门里说清楚！”话音未落，鬼差单手挥剑，带着恶风向楚昭斩下。
　　楚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身周煞丝轻荡，整个人就像漂浮在水中的水母一般，极为轻盈的退出丈许，避开了刀疤脸鬼差的攻击。
　　胸前藤环翠霞暴涨，两道碗口粗的藤腕混合着赤玄二色的煞丝猛然刺出，将身后悄无声息包抄而来的两只小鬼贯颅击杀。另外两只则在地面一鞭，楚昭借力腾空而起，将炮制好的血湖毒砂冲着追过来的鬼差劈头盖脸的撒落。
　　“斯拉”
　　“臭婊子，我要宰了你。”
　　一声轻响间，为首的高大鬼差脸上被腐蚀的皮开肉绽，险险能瞧见其中白骨。痛呼着的鬼差没瞧见自己带来的几个跟班默默的放缓了脚步，给楚昭让出了各缺口。
　　见此，楚昭当然抓住机会，借着藤腕发力灵活，不过转瞬便跑出包围圈。
　　刀疤脸鬼差捂着溃烂的脸，怒吼道：“给我追！一定要抓住她！”几个鬼物如梦初醒，连忙朝着楚昭逃跑的方向追去。
　　楚昭自然不是怕了这些鬼物，而是此地离着集市不远，不方便她接下里要做的那些实验。引着众鬼跑了一阵，直到来到一处生着一株高大怪柳的荒丘，楚昭才停下脚步来。
　　这株怪柳枝干虬结，状如鬼爪，树皮开裂处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更令人汗毛倒竖的是，树皮深处数十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滴溜溜在在转动着。
　　楚昭环顾四周，荒丘之上除了这株怪柳再无他物，唯有呜咽的阴风卷着沙砾，在地面上划出诡异的痕迹。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停下脚步的同时，将背上的布袋解下扔在一旁，双眼之内，各有一点灯火浮现。
　　“几位，跟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楚昭的声音清冷，在空旷的荒丘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话音刚落，身后的黄沙之中突然窜出数道黑影，正是那几个紧追不舍的鬼物。为首的刀疤脸鬼差脸上的溃烂处依旧冒着黑烟，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小贱人，你倒是会跑！怎么不跑了呀？是跑不动了嘛？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逃！”高大鬼差狞笑着，被血湖毒砂伤了脸面后的他，整个头颅都模糊了些，唯有手中的斩首巨剑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寒光。
　　他身后的几个小鬼也纷纷亮出武器，呈扇形将楚昭围在中央，脸上都带着恶毒的神色。在他们眼中，之前楚昭的表现就是个稍有道行的女鬼，只能靠毒砂杀伤对手，绝不是他们这群江湖“老手”的对手，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刚买来的血湖沉砂和其他财货。已经够他们干一票的了。
　　楚昭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凶相，只是将目光投向那株怪柳，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地阴气倒是浓郁，正好做你们的葬身之所。”刀疤脸鬼差闻言大怒：“狂妄！给我上！抓住她，我要一点一点的撕碎她！”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小鬼嗷嗷叫着便冲了上来，手中的骨刀、锈剑带着破风之声，直取楚昭要害。
　　楚昭眼神一凛，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在众鬼之间穿梭。脚下的埋伏好的煞丝猛然暴涨，赤玄二色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自地下冲出，将最先冲上来的两个小鬼牢牢困住。
　　那两个小鬼只觉浑身一紧，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穿透，瞬间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发出凄厉的惨叫。楚昭手腕一抖，煞丝犹如毒蛇从小鬼的九窍钻入，只听“噗嗤”两声，那两个小鬼口吐黑烟，身形模糊，已然受了重创。
　　刀疤脸鬼差见状，瞳孔骤缩，他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只能用来附法增伤配合法器的煞丝竟如此凶悍。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此刻退缩只会死得更快，当下怒吼一声，高高跃起，避开煞丝。口中一口混着绿焰的黑气朝着斩首巨剑喷去，好似举着一柄巨大火炬便朝着楚昭当头劈下。这一剑势大力沉，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死亡气息，显然是积年的凶煞之器。
　　楚昭不敢怠慢，胸前的藤环翠霞再次暴涨，两道附着煞丝的藤腕如两条毒蟒般迎了上去，与斩首巨剑碰撞在一起。“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楚昭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而刀疤脸鬼差也被震得虎口开裂，巨剑险些脱手。他心中大骇，这女鬼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小鬼也趁机从两侧攻了上来，手中的骨叉直刺楚昭的肋下。楚昭冷哼一声，双眼一瞪，一股无形的热浪扩散开来，两个小鬼顶上立时幽光闪动，点点阴火流淌而下，转瞬将鬼体化作灰灰。
　　转眼间，刀疤脸鬼差带来的手下便已全军覆没，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刀疤脸鬼差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看着楚昭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认命般放下手中巨剑。“你……别杀我。我是幽都城正式的巡夜使，你杀了我会有大麻烦的，上了幽都城的通缉榜，方圆千里你都无路可跑。只要你放了我，我会把我所有的财务和掌握的消息都交给你的。”他声音颤抖地问道，显然已经被眼前一幕吓破了胆。
　　楚昭缓步向他走去，赤玄二色的煞丝在她身后飘荡。“真的吗？杀了你就会被通缉。区区一个巡夜使，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感情。
　　刀疤脸鬼差见状，知道求饶无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将斩首巨剑插在地上，单手结印，口中咬碎了藏好的牙齿。
　　只见无数黑色的符文在他身上蔓延，体内阴气开始急剧膨胀，身形也变得越来越高大，脸上的獠牙更加尖锐，双眼之中燃烧起熊熊的黑色火焰。“小贱人，我跟你拼了！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他弓着腰，咆哮着，眼看着就要飞扑过来。
　　而后，只见他违反尝试一般，整个人反朝着身后疾射而出。
　　原来他还是要逃！
　　可惜的是，鬼差还没离开三丈，便有一点幽蓝星火瞬间跨越二者之间的距离，自他顶上三寸无声无息的向下蔓延开来。
　　刀疤脸鬼差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疑惑着抬头看着自己化作灰烬的独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身体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了下去，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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