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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抱
姜莘醒来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全身犹如被人打了一顿一样,又酸又痛,觉也没睡出什么作用来,仍然是疲惫不已。
身旁有三人候着,见他醒了,围成一圈,面色凝重犹如他命不久矣。
“……干什么呢你们?”姜莘看看几人,犹豫道,“出……什么事了?”
杨昱问:“陛下还记得睡着前的事吗?”
“睡着前……”姜莘仔细回忆,忽然大惊,四下里寻找那本小册子。
可千万不能让杨昱看见啊!不然他不得立马刀了我!
下一秒只见杨昱从怀里掏出一物,绷着脸问:“陛下是在找这个?”
六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脸上。
福全:“将军,这是何物?”
李青阳一脸疑惑:“昨夜怎么没看见有这东西。”
“不小心遗落的罢了……”姜莘一把把小册子抢过来塞进被子里,不敢抬头看杨昱的脸,眼珠左右转转,转移话题:“朕昨夜好像是……又做噩梦了?”
“您在浴池里昏倒了,呛了水,是杨将军将您捞上来的。”福全说着给他递了杯茶,姜莘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喉咙和鼻腔都有些辛辣的痛感,原来是呛了水。
他小口嘬完,精神好了些,脑子也清醒不少,问:“怎会如此?”
不过是看了一下册子里的内容,难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又引发原主的癔症了?
到底是有多黑暗啊……
忽然想起些什么,姜莘福至心灵般抬起头,敏锐地眯起眼:“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说?”
福全跟李青阳互相看看,随后视线一同落在杨昱脸上。
杨昱:……
他不久前还觉得李青阳这人勇敢。
“臣等在陛下的枕中发现了一些东西,与陛下病情有关。”杨昱清清嗓子,示意李青阳将枕头里的药呈上来。
姜莘探头打量,伸出手拨弄了几下,看不出什么不对,想凑近去闻闻,李青阳忙把盘子一收,拿得远远的。
“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他倒是能闻到枕头里的药味儿,还觉得很好闻。而且这个枕头并不像影视剧里的那样方方正正、高得夸张,虽然填充的是药材,但是非常柔软舒服,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从记忆里看,这东西……是姜培风送的?!
姜莘顿时瞪大了眼。
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杨昱敛下睫毛,低声道:“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有致幻之效,陛下的梦魇、惊悸之症与记忆缺失都与此物有关。”
他仍不能全然相信姜莘,因而说这些话时,他的手是搭在腰间的刀上的。
即便姜莘真的因此要杀他,杨昱也没有办法。他又不能当即造反,也不能一拳打晕姜莘,然后施法让他忘了这事,也不能任由其宰割……但他还是不得不说出真相,姜培风此举太过恶劣,有弑君之嫌,杨昱仍要以姜莘为先。
呼吸略微急促,杨昱等待着姜莘的反应,如同在等待一个判决。
如果姜莘选择相信姜培风的话……
他的这些纠结,又算得了什么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莘没有思考太久,脱口而出:“朕就知道!”
这下不光杨昱和李青阳,连一向了解姜莘的福全都愣住了。
“朕就知道不会无缘无故地犯病,真实奇也怪哉。”姜莘两手一拍,“破案了,果然是有人要害朕!”
福全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嘘!陛下,这话可不兴乱说!”
姜莘眨眨眼点点头,打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待福全放开手,姜莘示意他们靠近,凑在一起头抵着头低声说:“李太医,确定是这枕头的问题?”
李青阳不说话,只看着杨昱。
“那便是了。”姜莘抢先一步道,“朕知道你们害怕惹祸上身,无妨,今夜在这的都是朕信得过的人,此事也请三位暂时保密。”
杨昱听到那几个字,眉毛动了动。
“陛下想做什么?”福全当然听他的话,只是唯恐他再以身犯险,像昨夜那样差点就没命了。
“朕不做什么。”出乎意料地,姜莘往床上一瘫,“害人的东西换掉就是了,你们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现就好。”
如今他没有和姜培风抗衡的资本,就算是有,那也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姜莘始终不忘自己的目标:苟命,逃跑。若姜培风要杀他,他便借姜培风的手死遁了事,也省得到时候他自己想办法作死。
而他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了,这几位却是要继续留在宫中效力的。李青阳只是个太医,不能让他过多沾染政权之争。杨昱更是要小心,回到北境保住命,然后继续为姜氏效力,百年后也是史书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必要为了他和主角对抗,平白送了性命。
姜莘表示自己知道了真相,但不作追究,也是在向他们表示自己的信任,好让自己的苟命计划能有几个助力。
只是苦了几位臣子,搞不懂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摸不清他的心思,福全疑惑地向杨昱投去求助的目光。
杨昱静默一会儿,道:“臣知道了。”
李青阳瞥了他一眼,也说::“臣遵旨。”
福全只好也应下。
折腾了快一个晚上,姜莘疲惫不已。福全与李青阳退下后,杨昱仍留在殿中保护,就睡在他旁边的软榻上。
因为偏殿地方小,两人离得比在正殿中还要近。
吹灭蜡烛,室内陷入黑暗。四周安静下去,杨昱忽然出声:“陛下相信王爷么?”
夜都要过去了,姜莘困得口齿不清,闻言迷迷糊糊地打太极:“皇叔嘛……皇叔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杨昱要被他这个明显敷衍的回答气笑了,抿唇憋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憋住,问:“暗中对陛下用药也有道理吗?”
“唔……说不定就是想让朕睡个好觉呢……”
一睡不醒最好是吧?杨昱被敷衍出了火气。这人怎么回事?口口声声说着“有人害朕”,却不许他点明那个摆到明面上的答案;明明说的信任他,却又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在端王的势力下,他杨昱无法保护他吗?
可这几次,他的小命都是自己救的!端王如此手眼通天,却连皇宫的守卫都安排得四处漏风,毫无作用!
胸口顿时闷得要命,杨昱辗转反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交易是他答应的,他也无权置喙姜莘的决定。说白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做臣子的就要学会看脸色。但是……
但是什么,杨昱也说不上来。
他心中烦乱辗转反侧,身旁的人倒是很快就睡沉了,呼吸绵长平稳。
“……”杨昱郁闷地闭上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而还不等他压下这阵心烦意乱睡着,姜莘那边又来了动静。杨昱忽然惊醒,想起李青阳说的话,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正思索着,姜莘发出一阵模糊的哼声,继而带上了泣音,口中喃喃道:“不要……皇叔……”
那道灵光顿时被杨昱成功抓住——李青阳说枕头里的药有致幻之用,且能遮掩记忆。这是个长期积累的过程,若乍一下停了药,那姜莘的记忆岂不是……
急忙起身查看,见姜莘果然五官皱起,额头也渗出了些汗。
落水之前他便用了安神药,这才没醒。但受过惊吓还换了正常的枕头,保不齐因为各种药物的作用而在梦里受一通折腾。
想到陪寝的第一晚,杨昱试探着伸出手,果然被姜莘紧紧握住。
力道有些大,但杨昱向来能忍痛,姜莘这点力气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心中有个可耻的想法正在膨胀,杨昱忍不住靠近,小声喊他:“姜莘,姜莘?”
姜莘摇摇头,抓着他的手不放,反反复复地念叨姜培风。
杨昱想:就是他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在梦里因为什么呼唤他呢?你知道现在身边的是我吗?
梦中的姜莘肯定不知道,但他习惯这个令人安心的气息,翻身面对杨昱,头往头怀中埋去。
杨昱无声勾起嘴角。
“要不要抱?”他问,“陛下看起来害怕得紧。”
不等姜莘回答,他轻手轻脚爬上龙床,下一瞬怀里便钻了个人。
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杨昱全然忘了不久之前那个对“侍寝”二字避之不及嗤之以鼻的是谁,他自那个说不上吻的触碰之后就仿佛鬼上身了一样,对姜莘产生了极大的宽容以及浓厚的……欲望。
抱着怀里温软的身体,杨昱想起从回京至今短短几天的事,产生了做梦一般的错觉。
他现在算是什么呢?自荐枕席?
明明跟昏君还有仇,这就自己爬上昏君的床了。
但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姜莘或许不是他真正的仇人。
尤其是在今夜的枕中真相暴露之后,杨昱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只是在回应姜莘的信任,并没有全部信任姜莘,他的刀还贴身带着。
至于爬床这事……
杨昱闭上眼,心道只是因为姜莘害怕罢了。
他不过做了一个合格的臣子,像救姜莘的命一样,为君分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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