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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
沉舟在医院躺了两天,江骁野也陪了两天。
江骁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护士多次祝福他们,祝福到令他心生愧疚。
回到公寓,沉舟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仿生绿植,这两天做好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全散了,他确实无法接受,也无法视而不见。
“学长,我们聊聊吧。”他坐到沙发上,视线从仿生绿植移动到江骁野身上。
“聊什么。”江骁野坐下揽住他的肩,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住院住得小羊羔下巴都尖了,要想办法让他好好补补,这么瘦可不行。
沉舟缩缩脖子,他已经无法坦然接受这种亲昵行为。
他平静地问:“学长,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江骁野愣住,他瞬间明白这是小羊羔生病的原因之一,他盯着他有一点血色的脸,第一次发觉实话实说这么难。
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什么意外。”
沉舟笑了,他往旁边挪了挪,和江骁野拉开一点距离:“我帮你说,因为你不希望我脱离你的掌控,你要时时刻刻掌握我的动向。你不给我留一点隐私。”
“沉舟,我承认我确实侵犯了你的隐私,我向你道歉。我可以把它们都扔了,我保证从此不再装摄像头。”江骁野握住他的手,不顾他的挣扎,死死地扣住,“这几个摄像头只能实时观看,没有保存功能,无法回看,你的隐私不会泄露。”
沉舟用力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低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愤怒,语气却依旧平静:“学长,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愿望。”
江骁野恍然大悟,眸子瞬间冷下来,原来看似乖巧的小羊羔一直计划着离开,小羊羔的承诺永不离开是假的,小羊羔的喜欢也没那么长久。
爱情果然是骗局,喜欢更是骗局,让他拥有了“拥有”的幻想。
他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说吧。”
沉舟鼓起勇气:“我的愿望是,结束我们的交易,结束我们的关系。”
意料之中,江骁野自嘲地勾勾嘴角:“可以。”
沉舟低声:“我会搬出去,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你继续住在这里,费用由我付。你也不欠我什么钱,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往后你遇到难事,也可以找我,我会帮你。”江骁野咬咬牙,坐回沙发上,忍住想要掐他脖子的冲动。
他真想用铁链拴住小羊羔的脖子,把小羊羔关起来。
或者直接撕咬他,让他的血流干,做成标本放在家里,供他每日欣赏。
“我……”
“沉舟,”江骁野抬起头,玩味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这样的,我不亏。”
沉舟大病初愈,闻言有些恍惚,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江骁野抬了抬手,最终放下,只冷冰冰地看着他。
“就这么定了,我收拾东西。”江骁野起身往卧室走,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放心,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你绝对安全。”
等他进了卧室,沉舟脱力般扶住沙发,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
一切都结束了,但他没有想象中轻松,他的心依旧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听着卧室内的声响,他不敢回头,只能掏出手机随便点进一个社交软件刷刷动态。
江骁野从衣柜顶上找出折叠纸箱,衣服全部丢进去,其他东西放行李箱;他去书房拿了几个文件袋,其他的一律留下;最后他把四盆仿生绿植装进垃圾袋,一起拿走。
打开门,他最后看了一眼沉舟,因生病而消瘦的他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将一切隔绝在外。
他收回视线,关门离开。
沉舟一下子泄了气,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比他想象中顺利一些,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推搡……几乎算得上“和平分手”。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自由了,不必整天背负着“被包”的枷锁。
手机响起,是宁嘉致打来的。
沉舟刚接听,轻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沉舟,恭喜你今天出院!没怪我不去看你吧?我不想打扰你和江骁野二人世界嘛,江骁野忙得像狗一样,好不容易陪你两天啊。明天我请你吃饭吧,吃点儿清淡的行不行?”
沉舟垂眸:“我……我和江骁野分手了。”
“啊?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和他怎么会分手?他移情别恋了?”
沉舟赶紧否认:“不是,有点复杂。”
“复杂?你还住那儿是吧,我去找你,别躲我。”
半个小时后,宁嘉致来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屋子里似乎少了一些东西,明白沉舟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分了,江骁野拿着东西走人了。
一般人分手都有预兆,很少有人昨天还浓情蜜意,今天就干脆利落地分开。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
宁嘉致走到沙发前,低头看见沉舟红红的眼睛,叹气摇头:“说说吧,别憋在心里,难受。”
“是我提的分手,因为……”沉舟把他和江骁野真正的关系说了。
宁嘉致听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明明这两人对彼此的爱意都溢出来了,结果现在告诉他这是一场钱色交易?
“等等宝贝儿,你和他是不是搞错了?身为旁观者,我看得很清楚,你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你,我绝对不会看错。”
沉舟身在其中,不可能感觉不到爱意,但所谓的“爱意”和他定义中的不完全相同。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有个朋友……”
宁嘉致皱眉:“真是你?江骁野安了摄像头监视你?他变态啊?”
“确实是他安的,我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沉舟沉默下来,拿起抱枕抱在怀里,增加安全感。
宁嘉致撇嘴,想不到江骁野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控制欲这么强……是个人就不能接受被偷拍、被监视,侵犯隐私权的同时也带有十足的侮辱性。
“分了也好,不敢想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更久一点,会不会被他锁在家里。”他气愤地一拍大腿,在心里把江骁野和郑安荀都骂了一遍,“你的视频不会泄露吧?”
沉舟摇头:“不会,他说摄像头没有保存功能,只能实时查看。而且,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江骁野……好吧,有脑子的人比较重视名誉。不过我还是要说,他是混蛋!”宁嘉致真想拉着他痛痛快快喝一场,但他刚出院,不能喝。
“谢谢你,我没事的。”沉舟勾勾唇,他没有太难过,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结局。
“得了,别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明白吗?”宁嘉致叹气,倾身抱住沉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后背。
酒吧。
“大哥,你叫我来喝酒,我都喝了三杯了,你一口没喝,玩我呢?”郑安荀大咧咧地往后一靠,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眉吸烟。
江骁野看了一眼杯中的褐色液体,凉意透过玻璃杯钻进他指尖,他闭闭眼,脑子里全是沉舟的脸。
小羊羔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呢?小羊羔为什么不能傻一点呢?
矛盾的是,他又喜欢小羊羔聪明自信的样子。
郑安荀眯眯眼,从他的沉默中嗅出点什么:“你失恋了?”
江骁野抬眼看他,目光冷得能杀人:“你不说话能死吗?”
“是啊,我不说话会憋死,怎样?”郑安荀坐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欣赏他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啧,有生之年能看到江骁野失恋,我真荣幸啊。”
“您老不是一直游刃有余吗?您老不是根本不爱吗?依我看啊,你很爱,爱得要死啦!”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调侃江骁野,非要一口气说个痛快不可。
机不可失啊。
江骁野灌下一口酒,音量陡然提高:“我不爱!”
他绝对不会步母亲的后尘,他不信爱,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为了强化内心的想法,他拿起酒瓶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呛得他弯腰咳起来。
郑安荀赶紧夺下酒瓶,猛拍他的北:“老江,承认你爱他没什么,你真舍得他离开你?”
他嗓音低哑:“我说了,我不爱。”
“行,你不爱,你天生寡王。”郑安荀无奈地叹气,抬手招呼服务生送一杯白开水过来。
喝下半杯白开水,江骁野好多了,他抬手抹了抹眼睛,拿出手机处理工作邮件。
郑安荀挑眉,继续小口小口地喝酒,想起宁嘉致,他自嘲地摇头:“老江,你和我真是难兄难弟啊。我那么喜欢他,他一点都不信。我一想到他说不定哪天晚上就和刚认识的男人春宵一刻,我就恨得牙痒痒!你说我到底要怎么证明我喜欢他?”
江骁野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郑安荀又喝完几杯,醉意上头,爬到桌上睡觉。
他没发现,江骁野的手机屏幕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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