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花兔

　　联系人1068728465......
　　“斐苡，你爸在我这欠了三十万，现在不接电话，找不着人，麻烦你还一下”
　　“这边已经到了无法拖欠的地步，你自己考虑清楚！后续影响的是你自己。”
　　联系人1068723459......
　　“多次提醒你还是无动于衷？既然你假装看不到，现在联系你的亲戚朋友同事，产生影响，自己承担。”

　　欠钱？对，斐国文是有说欠了债，不过，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她的联系方式？

　　斐苡顿觉呼吸不畅，齿尖紧咬着唇，手指不停往下划拉着屏幕，不论点进谁的聊天框，对方发来的截图里内容都不堪入目。

　　“你好，我是斐苡，因和父亲发生x关系，导致怀孕，现如今没钱堕胎，向小额借款公司申请借款，因无力偿还后续将会导致上门收债，我母亲知道此事昨天喝农药去世了，遗体没钱火化，还停在火葬场，恳请大家伸出援手，借我点钱偿还债务，不借死全家，谢谢各位。”
　　……
　　“转告斐苡，再不还钱，准备好现金和上门费，我们去帮她借！”

　　【江月：截图x4】
　　【江月：公司里很多人都收到了类似这种短信，你没事吧？】
　　【江月：我们知道这不是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僵硬的手指敲打出“谢谢”二字后，冰凉的胃袋里胃液翻涌，斐苡不断吞咽着口水抑制住呕吐的欲望，眼前图片中紧密排列的黑字在信息框里扭曲蠕动，变成了一只只恶心的蚂蚁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爬，尖锐的口器死死钳住裸露的皮肤。
　　那一瞬间，她甚至晕得没力气拿住手机。

　　刚拔完针的兔腿稍用些力便觉刺痛，年年昂起头本想撒个娇让斐苡哄哄自己，脑袋上的毛都快蹭秃了，人也没个动静。

　　兔子瞪大眼睛瞧着斐苡，见对方仍没有回应，直愣愣地盯着手机，像个木偶。

　　手机里到底有什么让斐苡看得这么入迷？年年用前爪踩住斐苡曲起的臂弯，站直身体后伸着脑袋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还不待它看清，一只大手捂住了它好奇的眼睛。

　　“还难受吗？”

　　斐苡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年年摇了摇脑袋，用爪子拨开覆在它眼睛上的手，想看看斐苡此刻的表情。
　　谁知下一秒，年年便被塞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背包里，背包的后面还有一块圆形的透明塑料罩供它观察外面，但就是看不见斐苡。

　　肯定有问题，还不告诉它。年年生气了，即使在狭窄的背包里，也忍不住跺了几下脚。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重的下坠感，斐苡反手抓住背后的透明罩，包内的光线瞬间变暗，年年停下动作，抬起的小脸上光亮与阴影的界线分明。

　　斐苡颇有些无奈地说：“过会儿再跟你解释，我们先回家。”年年这才气消了点，勉强用兔耳朵蹭了下靠近她手指的位置。

　　接单司机还有2km才到这里，斐苡撑着拐杖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盯着手机不断弹出的消息，神情迷茫，眼珠无措地四处观望，没有焦点。

　　身后的大门倏地“吱呀”一声打开，紧接一声惊呼，她小腿外侧毛茸茸的触感转瞬即逝。

　　“发财！你去哪儿？”

　　斐苡眼见着白猫一溜烟窜进草丛里不见踪影，那女人仍不死心地呼唤着它的名字。

　　发财溜得太快了，背包里的年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影从女人手上窜下。发财怎么会在这里？它抬爪隔着背包敲了敲斐苡的后背想要出来。

　　“跑了好啊。”老人牵着孙子的手，幸灾乐祸道：“自作多情，人家都不要你养，我看你是失心疯，都几年了，家猫哪有野猫好养活，你那猫在外面估计早死了。”
　　“走，恩恩，我们回家，随你妈去吧。”

　　“发财！”
　　“发财……”

　　发财躲在附近黑车的轮胎后，透蓝的眼珠静静地看着女人。女人似乎是泄了气，站在草丛前，久久不出声，抬手揉了很久眼睛。

　　发财没忍住从车下探出脑袋，却又迅速缩了回去。
　　就当没见过的好，并非是它不想回去，只是主人条件有限，自己在那个家生活便已经是困难重重，更何况再带上它呢。况且…况且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发财落寞地垂下头，辨别回去的方向。
　　好歹见了主人一面也填饱了肚子，不是什么坏事。

　　斐苡拉开后座车门上车，司机恰好是个不爱交谈的，问完手机尾号后，汽车内安静得只剩下风拂过车窗口的呼呼声。

　　装有年年的背包被斐苡抱在怀里，透明罩对着前座。年年仍看不到斐苡，不大的视野里唯有她的食指在透明罩一侧有规律地轻轻点着。

　　斐苡想，工作应该是没有了。虽然还没接到通知，难保那些人不会去闹，早晚的事。以前一个人还好，日子糊弄几下就过去了。现在还有年年要养，存的钱也不知道够她们生活多久，手机号都能泄露，住址说不定也被他们知道了，搬家迫在眉睫。

　　年年蜷着爪子敲了敲透明罩，发出咚咚的响声，来吸引斐苡的主意。这法子果然奏效，斐苡将食指探进背包一侧的透气孔里，指尖点住兔子的额头揉来揉去。

　　年年逮着机会抱住手指，张开嘴就要咬，真正落下来的却是湿润的舔舐。

　　被年年胡乱安抚一通，斐苡情绪缓和了些，眨着干涩的眼睛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节假日没有了隔壁中小学的放□□，车程快多了。刚进电梯，斐苡还未摁下楼层号，莫名的惊慌直上心头，即将触碰到按键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三位身穿黑色上衣的男人推开单元门，为首的秃头眼角处有道长疤，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笑起来更是让人瘆得慌，身后的俩人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墩，看着就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等一下！”

　　三人显然是不想等下一班电梯，快步向这里赶来。电梯门即将关闭，斐苡立马上前紧摁住关门键不放，却还是晚了一步，男人粗糙宽厚的大手抓住一侧的门，电梯门停顿片刻向两侧打开。

　　“谢啦。”秃头斜睨了她一眼，误以为是斐苡摁的开门键。

　　电梯按键的楼层号都没被点亮，男人狐疑地瞅了眼背着背包的女生，随手摁下3楼的按钮，侧头问了句：“几楼？”

　　“5楼，谢谢。”

　　秃头没说话，径直走向电梯角落，倚着墙掏出手机确认门牌号，再抬头时，视线与透明罩内黄白花兔子黑漆漆的眼珠对上。

　　“这兔子还挺肥的。”矮胖墩顺着老大的视线看向兔子，不由地咂嘴。

　　“咋的，昨儿晚上烧烤没吃够啊。”瘦高个翻了个白眼，往前靠了点，小而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正紧挨电梯控制面板的女生。

　　同伴的嬉笑声充斥着整个电梯，秃头弯腰半眯着眼皱眉，龇牙咧嘴地对兔子做了个意味不明的鬼脸。

　　年年迟疑地蹲下身，通过透明罩能看到的范围内只留一双疑惑的眼睛和焦黄的兔耳朵。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丑的人类，它有些紧张和害怕，额间的一点黄毛因皱眉而出现几道纹路。

　　随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上升，斐苡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越发快，她下意识紧攥着背包的带子，余光时刻注意着身后三人的动静。

　　“叮——”电梯抵达三楼，秃头出去前再次瞥了眼斐苡，剩下两人紧跟其后。

　　“哎，电梯里那娘们长得可以哈。”

　　“身材还行吧，没昨天那妞儿带劲，那屁股，那胸……行了行了，干正事。”

　　电梯门在眼前关闭，斐苡短暂地松了口气，不知道这算不算被害妄想症，她总觉得这三个人是来找她麻烦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斐苡提前在四楼下了电梯，腾出一只手托住宠物背包底部，小跑向楼梯间，轻轻推开大门，蹑手蹑脚往下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明白斐苡要干什么，一路上年年扒住透明罩的边缘向外看。

　　“她不在家，万一今天不回来了咋整？”声音从三楼楼梯门后传来，男人嗓门大，问完打了个哈欠，语气要死不活的，“我困死了。”

　　“你第一次干这行？”
　　“一会儿叫个开锁的，给她门撬了，值点钱的东西搬搬。”

　　“哎哟，老刘，现在开锁的查得严，哪有那么简单。”

　　“把那个小王喊过来呗，他会开。”

　　秃头靠在门边看向电梯，亮着的电子屏显示电梯此刻停在五楼。

　　“刚刚那女的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吧？”瘦高个后知后觉，看向秃头，“宋哥？”

　　“想多了，人家不是住五楼吗？”矮胖墩摆摆手，表情嫌弃，“赶紧打电话叫小王来开门得了，我们早点搬东西早回去。就算是，她肯定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傻逼。”瘦高个拍了下矮胖墩的脑袋，“这TM是出租屋，她家里能有啥值钱的，当然是找人啊。”

　　“人都跑远了，我们去哪儿找啊。”矮胖墩不服气，抬手就要打回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要回来取些重要的东西走。”

　　秃头扫视一圈，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楼梯间紧闭的大门上，幽幽出声：

　　“说不定，她正在楼梯间里猫着，偷听我们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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