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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入永州
三年前谢至也是生时被取走内脏,她见到时满地鲜血未干。
西山庵幽静,山间鸟雀声都能清晰入耳。
当时尸体的手脚没有被捆绑的痕迹,柴房杂物众多,他应该能发出些声音的。
可为什么那么安静?
祝泽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有没有在现场闻到香味?”
朝云点燃烛火,把烛台放置在桌上,接着回答:“好像是有一股香味,但也不奇怪吧。”
“什么样的香味?”祝泽世激动问到。
接着她马上翻身下床打开行囊,翻找着什么东西。
朝云皱眉,思索许久才答:“不清楚是怎么制成的,反正特别香,血腥味都能被盖过去。”
祝泽世攥紧手中的小瓷瓶,愣神了好久。
这小瓷瓶里装着的,是尸油炼成的香膏,用以掩血腥气,她从戚行宣那里拿了些。
“郡主,怎么了?”
“取出一小匙,放置烛火上。”
祝泽世把香膏交给朝云,朝云照做。
一股奇香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就是这个香味,郡主你是……”
朝云觉察此话不对,连忙闭上嘴。
一行刺客闯入驿站,祝泽世非但不逃还就地坐下与人闲谈,还坚定说着那些人不是冲着她去的。
等打斗声渐息,祝泽世借死去的女子支开所有人,独自与戚行宣交谈,最后杀了戚行宣。
那么怎么证明是祝泽世与那位女子的死亡有关系呢?那就是他现在从行囊里拿出的香膏。
临了,祝泽世还是免不了感叹一句:戚行宣你好算计啊。
他为自己的假死铺好路,把所有的嫌疑引到啊祝泽世身上。
只要她做出表示,他就是死了。
届时,只需她随意捏造个理由出来,就不会有人敢动她。
除开谢悯。
不过按照计划,那时的谢悯也已经被皇后打入狱中。
看见朝云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向其解释。
朝云却表示会完全信任她,就算她所言所行是错的。
“找机会混入永州的黑市去查清这香膏的由来功效。”
朝云问:“那谷河驿站的女子我们不管了吗?”
如果谢至是假死,那女子应该也是假死。
沈非复曾告诉过她,所谓“梭睁鬼”就是戚行宣。
他背后没有戚氏,他孤身一人想要推傅泽瑜上位,艰难异常。
但偏僻之地的民众多信鬼神之说,民心载权……
“嗯,先探清永州城内的情况再说。”
祝泽世说完就灭了烛火,辗转到了五更天方才入睡。
永州城外不远,丧乐声传入祝泽世耳中。
“送葬队伍声势浩大,不像是平常百姓丧礼。”
朝云说:“永州刺史狡猾心细,会不会是他想假死脱身。”
祝泽世摇头,表示不会,她道:“我们一路上低调赶路,过关的文书也是假的,除非他有内应。”
“难道是陆大人?”
“都只是猜测而已,进城后打听一下死者是谁不就好了?”
朝云点头,拿出文书准备进城。
“小店应季的胭脂,这位小姐来看看?”
“敢问小姐尊姓,老夫看名解命永州独一,只需七文钱。”
“……”
街市熙攘,虽比不上京城,但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有几分落后的地区。
朝云紧紧抓着祝泽世的衣角,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被人流吞没。
祝泽世反手抓着朝云的小臂,朝云一惊:“郡……”
“小姐不妥,速速松开,于礼不合。”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有余,但祝泽世还是保留了许多生前的习惯。
她并未考虑那许多,在她心里并无明确的高低贵贱之分。
于是祝泽世说:“若是把我弄丢了,你如何交差?”
看朝云还想反驳些什么,祝泽世继续道:“我的安危和礼数哪个在前?”
“小姐的安危。”
“那不就对了。”
朝云无法反驳,只能被祝泽世拉着,一路上都不自在。
安置好住宿之后,两人就在客栈打听消息。
“永州的特色有什么?”朝云如此问道。
眼瞅着小二要开始报菜名,祝泽世立即出声制止:“家常小菜便可。”
小二说了两三道菜之后取得祝泽世同意便离开了。
等到他走了之后朝云疑惑道:“家常小菜岂不委屈了您?”
“我曾听人说若是想尝某地的特色,应该到街坊小巷里去寻,客栈里都不会有正宗的。”
说完,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们带的银钱不多,能省则省。”
朝云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就没再继续说话。
一旁桌上的人听见祝泽世方才所说,问道:“难道姑娘也是喜爱四方游历之人?”
祝泽世循声回头,见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的少年,模样韶秀,穿着朴素。
左手持著,右手置杯。
朝云率先开口质问:“你是何人?”
“在下南阳刘梦生,少时起便各地游历,立志寻遍四方风物,现已走过三国十八城。”
祝泽世内心:异世版“徐霞客”?
“我家小姐并非你所说那般没有规矩之人。”
“朝云,不可这么说,”呵止朝云后,祝泽世向刘梦生赔罪,道:“公子勿要见怪,家中规矩繁多。”
“自然不会,姑娘方才所言甚妙……”
“不过是听旁人所言,方至永州,并不知悉。”
刘梦生见着祝泽世不想和她说话,自己默默转过头去,不再自找没趣。
不过多时他就自行离开了。
祝泽世见人走远了才继续对朝云说:“当今兵部尚书之妻刘遇也是南阳人氏。”
朝云满是疑惑地看着祝泽世。
她解释道:“你可知道一部游记,作者自称‘蛱蝶’。”
百岁梦生悲蛱蝶。
世人皆知游记作者生于南阳刘氏,万一刘梦生就是蛱蝶呢?
“南阳刘氏是名商,家底丰厚,可充抵大半国库。永州也有刘氏的不少家产,谢至难免不会与他们有往来,我们秘密前来,少交谈为好。”
朝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一个浪荡子怎么在祝泽世脑中变成了世家少年。
店小二端上来的都是些家常菜,较于往常确实简单了不少。
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生前便爱川湘的家常菜,面前的东安鸡她垂涎已久。
虽非昨世,但怎么不能算是口欲得消呢?
朝云在一旁叮嘱:“小姐,不可坐无端正,食不可……”
祝泽世一个字没听进去,专心扒饭。
丧夫之痛装了几日,总是能正常吃上一顿饭了。
“小姐,我们不该先打探消息吗?这里人多耳杂正好方便询问。”
祝泽世想抬头反驳她,结果抬眸就看见朝云愣在桌边。
遂问:“你怎么不吃?”
“与小姐同桌同食,于礼不合。”朝云说着。
“也对,那你去那边吃就不逾矩了。”
朝云是个极守规矩礼法的,祝泽世也不能强行让她拉低心中的底线。
便这么说着,正巧省的朝云再絮叨。
旁边才落座的两人正交谈着。
声量不大,祝泽世刚好能听清。
“今日入城时见着有人办丧事,阵仗不似平常百姓,是哪家不幸?”
“城里都传遍了,韦家主事的钗姑姑啊!”
“我记得韦玉钗不过四十,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不久前韦家旁支的一个孩子从京城回来了,几个人争得厉害……”
两人把声音压得更低,祝泽世已经完全听不清字句。
谢悯攒下的家底丰厚,不过都是些脏钱。
祝泽世从京北矿产搜出的账簿上看见了永州署名一个韦字下的账银流水。
当时以为只是一个富商向谢悯行贿。
后来查出谢悯在永州有不少田产商铺,才知道“韦”就是谢。
听隔壁的二人所言,那位归京的旁系孩子估计就是谢至。
——
永州黑市在城内的入口位于城内紫姑神庙内。
进入庙中便有一小童查验身份,通过后便可启动机关移开神像后的石门。
那是一条幽黑极狭的小道,数百步都不见光亮,走出去便是黑市东岸。
一条暗河从南至北贯穿永州城地下,黑市于暗河两岸。
东岸易物,西岸换命。
朝云寻遍整个东岸都没找到相似的香膏。
——
韦府并不难寻,接上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其所在。
到了傍晚,宅中主事的几人才陆陆续续回来,她要寻的人就在其中。
她扮作送菜老妪的外孙从后门混进宅中,听见几个下人议论才知那人不姓谢,跟了韦姓。
“今日怎么是你来送菜?”来搬菜蔬的下人问到。
“外祖母头痛不起,我代她……”
还不待祝泽世解释完,那下人就打断她的话:“嘶,没听说温老太有外孙女,你弄错了吧?出去出去。”
“温老太的女儿嫁到谷河县都多少年了,她怎么会没有外孙?”另来一人赶忙捂住他的嘴,接着向祝泽世道歉:“他没什么脑子,姑娘不要见怪。”
祝泽世尴尬挤出个笑,说:“没事。”
等她推着车走出十步之外,后边两人才开始悄声议论。
“温老太她女儿嫁到县丞家里,那不是你我能招惹的。”
“不就是一个给人做妾的白眼狼,她要真有能耐能让自己的女儿回娘家卖菜?”
“刚刚那姑娘就算来卖菜她也是县丞的女儿,在在她身上找什么不痛快?小命不想要了?”
“……”
人声渐远,祝泽世内心唏嘘,不过仅止于此。
听闻一角门内有人争吵,祝泽世靠近了些去听。
“家中还有我们几个在,当家的凭什么把家产给他一个毛头小子?”
“她只给我们这些亲兄弟留下几块瘦田小铺,这不是白白把家业交给外人嘛?”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
四人相争,他们口中的那位父亲只是淡淡一句:“那本就不是我们韦家的家业,如今物归原主而已。”
兄弟四人听见这话皆是不解,一一发问。
那父亲回答:“过十几年沃甘餍肥的日子就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
话音落下,再无人声。
良久,又有一人的声音出现:“见过韦老爷、各位叔伯,方才你们说的小侄都听见了。”
“所以你来是要做什么?”兄弟四人中较为年长的人问他。
他说:“只是觉得你们说的没错,当家的死了,这偌大的家业不能交给我一个小辈,便还是要辛苦各位来主事了。”
“可……”
老头想反驳什么却被那人打断:“我本也是准备远行的,但没想这节骨眼上玉钗姑姑会被人杀死。”
“可那条矿脉我们韦家扛不下来。”
“玉钗姑姑都扛了这么十几年,你们怎么会接不下来?再者还有刺史在前。”
那人说完就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暮色降临时,祝泽世和朝云都已回到客栈。
祝泽世把自己绘制的韦宅布局图交给朝云,让她去把韦府的老爷绑到城东的酒楼去。
朝云纳闷道:“绑到酒楼去是做什么?”
“谈生意。”
谢至既然有出城的打算,那便是在躲她。
这种情况下就算把谢至绑来给他上刑他吐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不如先与韦家谈谈矿脉和他们全家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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