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早已心动
“顾恒?”
寒桥山上,一座老旧的猎屋前,须发皆白的老人负手而立,他虽看着上了年纪,可眼神却不浑浊,依然迸发着坚定的光。
老者蹙眉,声如洪钟,“你来老夫所为何事?”
“老将军,家中晚辈不日参加武举,还望老将军不吝赐教。”
顾恒有些不好意思,算上今天今天的话,此番场景已经上演三次了。
初为太傅时,他携太子登门,后凌远年肩负凌家重担后,他带凌远年求教,如今又是盛怀安……
尽管当初他确实以教□□兵法为由,将申燮从那座活死人宅子里救出来,但如今二十年已过,他早已不欠他什么。
且那时,他也只是不愿良将埋没,再加上看出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这才出手救申燮……仅此而已。
“武举?”
申燮疑惑,顾家自来便是以文起家,如今怎么还搞上投笔从戎了?
“是。”顾恒点头,没有解释,只朗声朝后喊道:“盛怀安,还不过来见过申燮申老将军。”
下一瞬,与顾允千并肩而立的盛怀安,一个箭步走出人群,向申燮深深一拜:“晚辈盛怀安,见过老将军。”
“盛怀安……”
申燮低喃,据他所知顾家好像没有姓盛的亲戚,顾恒也没有这个姓氏的至交,那这个少年是……
申燮打量了盛怀安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他出来的方向,那似乎是顾恒的小女儿。
随即,他朗声一笑,“好说好说,这也算老夫送给你们小娃娃的贺礼了。”
这话虽是跟顾恒说的,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顾允千的身上。
看得顾允千不自觉地红了耳朵。
“有劳老将军。”顾恒道谢。
盛怀安表面君子模样,实则心里却在暗道:嘿,这老头有意思。
“小子,别傻笑了,先让老夫试试你伸手如何?”
话落,申燮宛如一条毒蛇般上前,将盛怀安紧紧缠住。
尽管盛怀安反应很快,却也没能在这之前躲过,只能被迫于申燮交起了手。
两人动作飞快,转瞬之间就已经纠缠到了十米开外。
一盏茶后,申燮手持随手折下的柳枝,盛怀安也已抄起申燮平日叉鱼用得削尖木棍。
申燮眼底没有疲态,盛怀安眼中没有怯意,两人眼里心里均是跃跃欲试,很快他们便又打到一处。
看到场上打得有来有往,焦灼异常,在旁观战的顾恒满意的点点头,连带着看盛怀安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顺眼。
而随行跟来的余慕和钟叔早已看直了眼,恨不得将亲自上场与之比试一番。
随着一道真气的无形震开,盛怀安手里的长棍被震得细碎,这一场精彩的比试也终于结束,只听那获胜者放声大笑,并道:“小子,你毁了我的鱼叉,就罚你再给老夫寻一根回来吧。”
申燮看向盛怀安的眼底满是赞赏,天赋卓绝,豁达通透,是他见过最有悟性的人,起码二十岁的他,打不过眼前这小子。
这边的申燮正感慨,而那边的盛怀安已然撇嘴走向了顾允千。
他并未因失败而颓丧,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只有声音委屈巴巴,“输了……”
一眼便瞧出他搞什么幺蛾子的顾允千,低头浅笑,“很厉害了。”
这看得申燮很是无语,勉强笑笑,便扭头去找顾恒了,“快至午时了,顾太傅若不嫌弃,留下用过午膳再回吧?”
“早就听说寒桥山的鲜鱼别有风味,那我就斗胆叨扰老将军了。”
顾恒笑呵呵地答应,看来申燮很满意盛怀安这个学生,如此也算没白跑一趟。
“喂!小子,去捕几条鱼回来。”
说完,申燮便带着顾恒进了屋,丝毫不管盛怀安是否知道哪里有河,也不管他没有工具能否钓到鱼,更不管她会不会同他一起去。
盛怀安没有回应,只刚才的两句话,他就知道,这老头子没憋好心眼,明明看出来他的小心思,却还是选择棒打鸳鸯!!
而同样看出某人存心捉弄后,顾允千轻扯了扯盛怀安的袖子,轻声道:“好了,我陪你去。”
“真的?”
盛怀安眼睛瞬间转亮,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那表情就宛若野狗看到骨头般,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
听到身后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后,申燮脚步一顿,旁边的顾恒也僵住了笑。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而后又默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但,我也是第一次来寒桥山,所以不知道哪有鱼。”顾允千犹豫,她只吃过寒桥山的鱼,却从未亲自来捕过。
“我知道。”盛怀安嘿嘿一笑,“刚才被老头逼上树时,我偷看到了。”
那语气中丝毫没有难为情,反而满满都是得意。
这让盛怀安口中的老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真是头一次后悔有这过人耳力。
可远处的盛怀安才不管这些,他早已兴致冲冲地带着顾允千去找鱼了……
“光吃鱼也吃不饱,我去捕些猎物来。”
留下话后,余慕便朝山上飞去,而同样也想离开,却慢上一步的钟叔,只得认命地跟上自家小姐。
此刻,他不由庆幸,还有朝露和午阳一起,不然还真是有些尴尬呢。
……
日昳时分,残阳伴月,顾家人乘着马车离开寒桥山,盛怀安则如望夫石般在后相送。
而在他身后的申燮一脸无语,“小子,别看了,人姑娘都快到家了。”
盛怀安没有回答,只转身静静看着申燮,心里浮现出一个“好点子”。
随即他笑着道:“前辈,你一个人在这很无聊吧,我改天带你去扬州玩啊?”
“收收你的坏心思,老夫哪也不去。”申燮负手,眼中一片阴霾。
如果可以离开,他又何尝不想呢?
察觉到对面情绪不对的盛怀安,不再继续撺掇那人离开,“行,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啊?”
“你的身手在同辈中已无人能及,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只能靠你自己领悟亦或时间积累,或许哪一天你想通了,也或许当你到老夫这个年纪后,你才能达到再无敌手的境界。”申燮款款道来。
虽然这小子没个正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天分连他都羡慕。
“顾恒把你送来,也并非是让你提升身手而来,他想让老夫教你的,是兵法。”
是的,是兵法,而非策论。
顾恒为他铺的路,并非止步于半月后的考试,而是他的将来,是他科举之后的路。
听到声音的话,盛怀安怔愣片刻,后整衣敛容,俯身一礼,“先生放心,晚辈会好好学的。”
申燮轻捋虎须,连连点头,“如此,你随老夫进屋,让老夫瞧瞧,你调兵遣将的资质到底如何?”
“是。”
两人回了猎屋,盛怀安跟在后面乖乖地关了门,在门缝逐渐变小的过程中可以看到,他的眼神也愈发狠厉……
回程途中,顾允千望向窗外,看着一路的风景,念着心中自动浮现的人儿,她不禁轻笑出声。
被自己的笑声唤回神后,她掩耳盗铃般地道:“城外的风景果然别致。”
只是车内的朝露和午阳都知道,她笑的不是风景,而是日后与她看风景的人。
目光重新落在马车外,无意扫过天上隐约可见的圆月,顾允千垂下了眸,“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要到中秋了。
一会回去,把这些日子搜罗的东西整理出来,明日下午,我们随沈叔父去城外,一同给宁姐姐送过去。”
“是。”
姐姐,我好像终于明白,你常说的心动是什么了……
就在方才,就在盛怀安大展身手却佯装委屈后,就在她注视着那双有且仅有自己身影的眼睛时,她的心乱了……
回忆与他相处时,她似乎从未有过负担,从未想得那么多,在他面前,她好像早已坦诚得彻底,伪装得失败。
或许她早在扬州时就心动了吧,只是今日才发现而已……
次日一早,原本定在今日出城看沈鸢宁的沈泓,却被一纸诏书叫进了宫,就连初入官场的沈鹤舟也没能幸免,两人一同入宫,至今再无消息。
若不是此行还有朝臣一起,顾允千都有些怀疑,沈家父子俩今天还能不能囫囵个的出来了。
眼见午时将至,宫门口却还没有消息传回,顾允千便让人直接套了车,打算自己先去。
可当她到府门口时,一阵马蹄声悄然而至。
抬头一看,那本该在寒桥山的人,竟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
“盛怀安?”顾允千低喃,后又问道:“你不是在申老将军那吗?”
盛怀安跳下骏马,快步跑到马车前,“老头说心不在此,多留无益。”
“那你科举怎么办?”
顾允千继而问道,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急迫。
对面的人咧嘴一笑,那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老头还说了,以我的能力科举绰绰有余!他让我心定了再回去。”
顾允千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里泛起了疑问:心定……你的心何时心才会定?
注意到顾允千有些低落,盛怀安连忙转移了别的话题来,“对了,我打算把老头接城里来,你觉得怎么样?”
“嗯?!”
顾允千怔然,瞬间从方才的疑问中走出来,这……
盛怀安再次开口,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那寒桥山太偏了,我骑飒飒去都得一个时辰才能到,来回太麻烦了。”
其实说白了,他还是为着自己的私心,他想每天都能见到她,想每天都能和她一起说话,一起聊天。
“……老将军会同意吗?当年太子欲留其在京养老,他都拒了。”
顾允千怀疑,太子都留不住的人,莫非盛怀安能留住?
“试试嘛,试试又不犯法。”盛怀安嘻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坏笑,“我今天晚上回去试试,明天等我好消息。”
这次顾允千没有回答,只笑着点点头,或许他还真能做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