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伊万斯家的第三个女儿

　　图书馆东侧的彩色玻璃将晨光滤成苍绿色，伊芙恩盯着《灵魂魔法溯源》扉页上的蛇形烫金，那些蜿蜒的纹路又让她想起昨晚夜骐翅膀的骨节。

　　羊皮纸上再次被洇出墨点，莉莉再一次抬头时，发现伊芙恩手边的羊皮纸上已经不知道画了多少个圆圈，密密麻麻的，看得她眼睛疼。

　　“这页有什么特别的吗？”莉莉伸手按住手下不断颤抖的书脊，泛黄的书页立刻停止了翻动。

　　不去共研会的时候，她们惯常坐在窗边第三排书架旁的橡木长桌那儿，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伊芙恩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让她看起来像是要融化在光晕里。

　　伊芙恩猛地惊醒般眨动眼睛，指节不自然地蹭过被墨迹弄脏的袖口：“我在想……斯拉格霍恩教授今年教我们的魔药是不是又会有很多需要用到动物的材料。”

　　她的声音很轻，好不容易送到莉莉的耳边，又被在图书馆萦绕的微风轻易吹散。

　　莉莉的目光落在只有胡乱涂画的羊皮纸和伊芙恩压住的书上，仔细一看，那些胡乱的圆圈中，“夜骐”这个词反复出现，有些字母甚至被笔尖戳破了纸面。

　　“可是你看的书跟魔药一点关系都没有。”

　　莉莉试图去握伊芙恩冰凉的手指，可穿着拉文克劳院袍的少女突然站起身，厚重的巫师袍扫落了桌上的变色墨水。

　　“我去还书。”伊芙恩抱起那本《灵魂魔法溯源》，想要走向禁书区的拱门。

　　莉莉就在这时扯住伊芙恩的袖子，让她无法再前进分毫。

　　伊芙恩·伊万斯总是很难拒绝莉莉·伊万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僵持不过半秒，她就顺从的随着莉莉的力气坐回了椅子上。

　　“这段关于双生灵魂的论述……”莉莉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反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她将《古代血缘咒术研究》推过来，伊芙恩迷茫地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这个变化。

　　“你看第十五章的案例，中世纪有对双胞胎女巫能共享痛觉。”她的绿眼睛在晨光中像两枚透光的翡翠，“伊芙，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是有感觉的。”

　　伊芙恩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页，晨雾从高窗缝隙渗进来，缠绕着姐妹俩几乎完全相同的红发。

　　书架深处传来典籍自动翻页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幽灵在耳语。

　　“所以……”

　　“所以我都知道。”莉莉没有看着伊芙恩，而是面朝着窗外，晨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窗棂淌下，她用手指绕着发尾打卷，“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但我都能知道。”

　　莉莉的红发在阳光里褪去了火焰般的炽烈，变成透光的琥珀色，唯有翡翠般的瞳孔在光晕里愈发深邃——那是被朝露浸润过的山毛榉新叶才有的绿。

　　“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从去年开始，我有时会感觉到心上像被压了一块石头，不沉，但也很难忽视。”

　　伊芙恩的思绪终于因为莉莉的话而从迷茫的漩涡中挣脱出片刻，“怎么会……我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控制的很好？”莉莉转过头看着伊芙恩，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再明媚不过的笑容，伊芙恩却从中读出了安抚的意味。

　　“所以伊芙，不想说也没关系，但起码不要在我面前装作你没事的样子。”翡翠眸子定定地与海蓝色的眸子对视着，伊芙恩竟从那片翠绿里读出了一丝委屈，“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伊芙恩终于在莉莉面前彻底卸下劲来，可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西里斯的传音咒就是在这时抵达的。

　　伊芙恩能够清晰地听见那个熟悉的嗓音在颅骨深处震动：“老地方，现在。”

　　可她刚因为莉莉的话而放弃强撑，一点搭理西里斯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想趴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

　　·

　　大抵是因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甚至没有半分回音，某位布莱克少爷又开始用双面镜呼叫伊芙恩。

　　双面镜在伊芙恩被施了无痕伸展咒的校袍口袋里发烫，可她也没有把它拿出来的意思。

　　不过伊芙恩心里很清楚，等不到她，西里斯是不会罢休的。

　　当双面镜持续发热了十分钟之后，伊芙恩终于和莉莉提出自己要先行离开。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回复西里斯，而是为了把双面镜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伊芙恩加快脚步，却在楼梯拐角撞上了皮皮鬼。

　　这个捣蛋鬼正抱着从厨房偷来的黄油馅饼，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突然停止怪笑，透明的手指指着她：“要死的人才能看见夜骐，要死的人才能——”

　　一道无声咒擦着皮皮鬼的鼻子飞过，伊芙恩这才发现自己魔杖尖端正在冒烟，而皮皮鬼已经尖叫着钻进了墙壁。

　　没有人能解释皮皮鬼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也没有人能知道伊芙恩刚刚究竟对皮皮鬼施了什么咒语。

　　·

　　双面镜还在持续发烫，传音咒也随之而来，像昨晚一样劈开伊芙恩混沌的脑海。

　　这次传来的声音像是快要失去耐心，带着金属摩擦过的沙哑：“别逼我去拉文克劳塔楼捞人。”

　　伊芙恩仍旧视而不见，毕竟她已经站在了鹰环面前。

　　鹰环刚要张口提出问题，伊芙恩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向右侧走廊。

　　日光从拱形窗斜射进来，照出一只悬浮在空气中的半透明手掌，指节分明的手背上还留着早上詹姆不小心用餐刀造成的划痕。

　　“西里斯·布莱克！”伊芙恩压低声音挣扎，隐形衣掀开的瞬间对上一双仿佛在燃烧的灰眼睛。

　　格兰芬多少年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灰尘，但此刻他严肃得像是站在审判庭上。

　　伊芙恩突然注意到他外袍下露出呈现格兰芬多红的围巾的一角——那是去年圣诞她送的礼物，可现在远远不到用它的温度。

　　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她放弃了挣扎。

　　格兰芬多到底都是一群什么怪物，伊芙恩总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旋转楼梯在他们脚下无声转动，西里斯的手掌像烙铁般箍着伊芙恩的手腕，直到有求必应屋的门扉在挂毯后浮现。

　　当橡木门自动敞开时，伊芙恩闻到了熟悉的薄荷与木炭燃烧的气息——房间变成了格兰芬多休息室的模样。

　　真是没有新意啊，西里斯·布莱克。

　　“看着我。”西里斯的喉结急促滚动，他的脸上难得明显地浮现出了几丝不安，“你在逃避什么？”

　　伊芙恩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姿势和西里斯昨天晚上通过双面镜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你又在问什么呢？”伊芙恩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表情恹恹，“你昨晚明明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因为她把西里斯当做了这个世界里的同类，总有一种他们其实已经很熟了的错觉，直到昨晚西里斯未发一言，她用了很久才能抽出一丝理智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你昨晚看起来真的很难过，”西里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伊芙恩的情绪，“我只是不知道我能说什么。”

　　“那你现在又要找我说什么呢，指责我逃避现实吗？”

　　伊芙恩的语气其实意外的平静，和莉莉的那番交流，以及自我思考的过程，足够让她整理清楚自己的情绪了。

　　她只是突然觉得很累。

　　当现实和理想产生了巨大的出入，尤其是生死这种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平静面对。

　　伊芙恩望着壁炉里燃烧的火堆出神，思绪却突然飘到当初《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电影中，小天狼星通过火堆和哈利交流的场景。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竟然不受控制地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其实你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哈利的个人传记吧？”西里斯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淡，可讲出的话却让伊芙恩在瞬间感到手脚冰凉。

　　“这是你第一次学魔法，说明你穿越之前不是麻瓜就是哑炮。”他像是没有指望伊芙恩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可是你又知道了太多，那些细节多的根本不像是哈利会写在所谓的个人传记里的。”

　　“是书吧，一本写满了我们所有人的故事的书。”

　　根本不需要伊芙恩回答，因为西里斯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壁炉突然爆出火星，伊芙恩在跃动的火光中剧烈颤抖。

　　“所以你看，这也没什么不是吗？”西里斯那双灰色的眸子终于看向她，眼里满是释怀和理解。

　　他挑了挑眉，“我不相信什么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你看过的故事里一定也没说过我能重生吧。”

　　“更何况我就站在这里，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也就是属于我的人生。”西里斯的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现在这也是属于你的人生。”

　　“我不敢说自己能够百分百理解你的心情，可我应该是现在能最大程度上理解你的人吧。”他说着，自嘲地笑笑，“毕竟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人物了。”

　　“接下来这句话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太简单，但我还是要说。”壁炉的火光映照在西里斯的灰色眼眸中，“我们还是要把握当下，‘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是真的很不擅长也很不习惯这样说话，西里斯的脸颊上呈现出了诡异的红晕。

　　“还有就是，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夸大其词，但我确实觉得是因为有你，我才看到了一些改写结局的曙光。”

　　伊芙恩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直到这时，她那些似乎整理好了的情绪才终于真正露出冰山一角。

　　西里斯站起身向她走去，可他的手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最后只是轻轻落在她发间。

　　墙角的沙漏悄悄翻转，为这个被真相刺穿的夜晚注入细沙般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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