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26章
从太子府离开,祝风起和岑肃羽雇了一条游船在湖面玩了一个下午,等天黑了,再乘马车到石头筑门前。
石头筑跟普通的民居没什么区别,只是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用隶书写着“石头筑”三个字,颇为风雅。
岑肃羽无精打采,点过菜就开始打哈欠。
祝风起说:“你先睡会儿,等饭菜送上来,我再喊你起来。”
岑肃羽沉默着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天黑漆漆的,有几点星星,地上的红灯笼绵延几里,直连到黑暗里。石头筑附近很安静,但是远处灯火通明,岑肃羽想象得到街面会是怎样的人声鼎沸,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犹记得中秋节的时候,傅叔源待她到集市上闲逛,买了许多小玩意,除了那盆木芙蓉被移栽到岑肃羽的院子里,活得极好以外,其他的东西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成婚之前,傅叔源还说要辞了差事,到京城来护着她,以免她受人欺负,如今半年多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夜风像刀子一样凌厉,岑肃羽感觉到肩膀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抱着胳膊,没了睡意。
酒送上来了,岑肃羽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把杯底展示给祝风起看。她今天一整天情绪都不高,这会儿更明显,祝风起不明白为什么,也没有问,沉默地陪饮一杯。
岑肃羽斟满他的酒杯,也斟满自己的酒杯,笑道:“我们玩个游戏吧,游戏规则很简单,主要是要诚实,好不欺瞒,你能做到吗?”
祝风起点头:“自然。”
岑肃羽缓缓道出游戏规则:“第一个人要说一句话,这句话只能是陈述句,不能是疑问句。错说了疑问句,罚酒一杯。第二个人要猜,猜对了,说话的人饮一杯酒;猜得不对,猜的人饮一杯酒;若避而不答,或者没有立即回答真假而说别的话,菜的人要罚三杯;先投降说不玩的人,更要罚三杯。如此循环往复,你听明白了吗?”
祝风起说:“你这个游戏倒挺新奇的,我还没玩过。”
岑肃羽说:“不但新奇,还简单呢。我先来——喜欢姜姑娘,你就一心一意地喜欢她,不要变心,你要是变心了,连我也瞧不起你!真话还是假话?”
祝风起想了想,说:“假话!”不等岑肃羽反驳,他自饮了一杯酒:“轮到我了,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一生有一个喜欢的人就足够,如今才明白不是这样的,第一个遇到的人,未必就是最合适的人。我承认,从前是很喜欢姜姑娘,如今慢慢地不喜欢了,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完全调整过来的。真话还是假话?”
岑肃羽冷笑了一声,撇撇嘴,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
看这架势,多半是要避而不答,祝风起不想她喝太多酒,连忙摁住她的手腕:“你不猜真假呀!”
岑肃羽立刻笑了:“你抢我的话,罚三杯!”端起酒壶给祝风起连斟三杯酒。
祝风起喝过三杯酒,被激起了胜负欲,不再说话,抬手示意岑肃羽开始。
岑肃羽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起誓,死不死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想借虚无缥缈的誓言让我感受到你的愧疚,那是不可能的!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话音刚落,小二敲敲门,祝风起担心这一耽误,自己又说错话,连忙说:“假话!”饮了一杯酒后,才让小二进来上菜,又晃晃手里的酒壶,示意小二再上些酒。
等他们出去,祝风起说:“人家是红袖添香,我这里是红袖添酒,其实添香和添酒大差不差,重要的是身旁的人。是娘子添酒的话,你倒几杯,我喝几杯,至醉方休。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岑肃羽笑道:“真话。”再度给他添一杯酒,“你以为退而求其次还能选择我,可是我从没喜欢过你,我还想着你从前写的承诺书,你在那里面亲笔写了,三五年后跟我和离,再送我五百两银子,我等着那一天。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祝风起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假话!”
岑肃羽又给他斟了一杯酒,祝风起拿起来喝了:“你是不是想灌醉我以泄愤?”
岑肃羽将酒壶里仅剩的一点酒倒进祝风起的杯子里:“你应该说陈述句,错说了疑问句,要罚一杯。罚完以后,还是从你开始。”
祝风起做了个中止的手势:“我还没尝你们陈州的饭菜,你就要把我灌醉了,这可不行!”
岑肃羽不管他说什么,直接举起酒杯送到祝风起嘴边,祝风起故意躲了几次,岑肃羽站起来,捏着他的下巴,直接灌了进去。
祝风起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借着几分醉意,搂住岑肃羽的腰,岑肃羽闪身躲开,指着他笑道:“不许耍流氓。你把陈述句错说成疑问句,要罚一杯,投降说不玩,要罚三杯,一共是四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一会儿酒上来了,你得喝四杯,少一杯都不行!”
祝风起说:“四多不吉利呀,我再给你添两杯,凑成个六六大顺,怎么样?”又说,“你这个人啊,未免也太狠心了,欺负我不熟悉规则,灌了我这么多酒。回头我们再玩几次,我也要向你今天这样毫不留情,把你灌醉!”
岑肃羽骄傲道:“就怕你玩不过我!”
石头筑的菜不是纯正的陈州菜,多数菜只得了四五分味道,唯独鱼做得挺好,下油炸得焦焦的,又在汤里稍煮了一会儿,脆而不干,极有滋味。祝风起注意到岑肃羽喜欢吃鱼,特地给她夹了一筷子,岑肃羽说:“你用不着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仔细端详着祝风起的脸,赞许道,“你酒量可以啊,喝了那么多酒,脸也不红,头也不昏,跟没事儿人一样。”
祝风起说:“我千杯不醉,跟你打赌喝那一星半点,算不了什么。”
岑肃羽说:“吹牛皮!”
祝风起笑道:“我真千杯不醉!这会儿还能写小楷呢,你要不信,一会儿让小二拿纸笔来,我保证写得端端正正!”
岑肃羽撇嘴:“话别说太满,一会儿六杯酒没喝完便醉倒,就滑稽了。”
祝风起被她一激,当即提起酒壶,准备往杯子里倒一杯酒。嫌这样喝慢,食指堵着酒壶的壶嘴,揭开壶盖对着瓶口,喝了六大口后,放下酒壶,擦擦嘴:“这六口应当抵得上六杯了,你看我醉不醉。”
岑肃羽笑道:“好,我看你醉不醉。”
祝风起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再醒的时候天已是青灰色的,房间里空气浑浊极了。他揉揉太阳穴,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冷风冲进来,把屋里的浊气涤荡干净。
月亮快要落下去了,星星的光也黯淡,接近屋顶的天空中透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太阳应该快要升起来。祝风起想起岑肃羽还在屋里,把窗户虚掩着,借着天光回头扫视一圈屋子,看到床上岑肃羽酣睡的身影,心里感到异常踏实。
可惜,很快这种踏实便荡然无存了。
太子妃请岑肃羽到府上时,祝风起从书桌前看了岑肃羽一眼:“既然已经如愿以偿地攀上高枝了,又何必招惹我?”
岑肃羽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装作天真地看向祝风起:“为什么我攀上高枝,就不能招惹你了?我又不傻,双重保障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是不是嫉妒我呀?”
祝风起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好嫉妒的?我要嫉妒也嫉妒姜姑娘,干嘛要嫉妒你?姜姑娘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岑肃羽起身,走到祝风起面前,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幼稚!”转身走了。
太子妃的房间淡雅朴素,并不特地彰显身份,连香也是淡淡的。她站在书桌前作画,看到岑肃羽过来,笑道:“你会画画吗?快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岑肃羽顺从地走过去:“臣女虽不曾学过画,却也见过别人画的画,比不上您这幅。”
太子妃含笑看着她:“你很会说话,也很会办事,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岑肃羽说:“能为殿下和您效劳,是臣女的福气,无需奖励。”
太子妃挥挥手,丫环双手捧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这盒子是红木的,四周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顶部是牡丹花。丫环当着岑肃羽的面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套栩栩如生的点翠头面,珍贵异常。丫环说:“这是我们娘娘特意挑选的,您还是不要推辞了。”
岑肃羽便收下,道了谢。
太子妃重新拿起笔,沾了墨水,继续画画:“本宫听说,你与姜二姑娘关系匪浅,可是真的?”
岑肃羽说:“不过是宴会上见过几面,攀谈了几句,并无私交。”
太子妃点点头:“你这性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和姜二姑娘合拍的人。我听说,姜二姑娘已经疯了,被她父亲关在柴房里,不给一口饭吃,也不给一口水喝,这要是时间长了,恐怕会死人的。”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岑肃羽,“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岑肃羽摇头。
太子妃说:“本宫顾念跟她的姐妹之情,想要去看看她,可惜此事牵涉到殿下,不得不谨慎。正好你在这里,不如你替本宫走一趟,给她带句话,就说我会在姜大人那里为她说话,让她不要担心。这件事儿办成了,本宫还有重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