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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爱河
这天晚上，云霏睡得并不安稳。
一方面，他放轻呼吸假装熟睡，身体却在暗暗紧绷，时刻提防着陆珵，他只是，短时间内不愿意做那种事。在裴景淮那里受到的折磨够多了，他完全无法控制被人抚摸身体时的惊喘。
另一方面，他梦见了那天下午。天气雾蒙蒙的，那是因为雨滴在远处连成一线，让人无法分清树木的分界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许多轮廓。
只有那一尾车灯穿透所有阻碍打在地面，湿漉漉的地面上流淌着浓稠的鲜血，它们不断往外扩延，渐渐追上他后退的脚步，缠绕在他洁白的毛衣上，越缠越多，越缠越紧。
几乎叫他不能呼吸……
*
陆珵想，他这样一直在不断探寻自己的内心，探寻云霏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探寻那些陌生的、叫人无法遗忘的情绪实在是——蠢透了。
什么时候他做事需要这样左思右想、胆小至此，不敢迈出下一步？
他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手里的电脑屏幕早已黯淡下去，被拉上的窗帘、暖黄色的床头灯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舒适的环境，可是床上的人依然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云霏保持这个姿势睡了多久，他就这样看了多久。
临睡前他只从云霏浴袍间隙看到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痕迹，就能想象出那一身白皙无暇的皮肉上更多的伤痕。
原本清隽迎风挺立的花儿再见面时已经被风霜打得抬不起头来，花瓣枝叶折断流出苦涩的汁水。
“……放开……滚……”
床上的人在被子里挣扎起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原本他为自己构筑的温暖堡垒此刻反而成为束缚他自己的道具，他越是挣扎，被子就将他裹得越紧。
陆珵把手里的东西扔向一边，几步就站在床边，没有犹豫，他将被子从云霏身上剥了下去，将他温热的身子紧紧揽在怀里，厚重的大衣把云霏遮挡住。
可是陷入噩梦的人惊悸之下没办法反应过来，云霏挣扎得更厉害了。
“是我，陆珵，”陆珵放松拥抱的力度，慢慢让云霏斜倚在他肩头，“你已经逃出来了，不需要害怕。”
“从今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陆珵放轻声音，“振作起来，你既然有勇气反击那些伤害你的，也会有勇气面对这一切，”他为云霏擦掉蜿蜒的泪痕，轻抚云霏发红发肿的眼皮，直到云霏睁开眼睛。
“云霏，”他只低头轻吻了一下云霏的汗湿的额头，“你做的很好。”
刚醒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那些话，只半睁着一双水洗过的眼眸安静地趴在他怀里。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这种姿势没再说话，直到一丝光亮穿透纱帘，陆珵才骤然从这样让人沉沦的氛围中挣脱出来，他再低头去看云霏，看到的却是一张安睡平静的脸。
他不禁低头微微一笑。
*
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但季遇已经如坐针毡，初冬的天气，他快要被热出一身汗。
他坐在陆总旁边的位置，因此陆总所有的动作他不想注意也全部都注意到了。
那个眼里只有工作、不苟言笑、做什么都精密的如同一台机器的陆总，会议开始的半小时里已经翻看手机10次，皱眉3次，而且居然还…还笑了一次？
他都要怀疑他的眼睛有毛病了。
季遇怀疑，不，应该是百分之九十肯定这应该和陆总失而复得的那位小云先生有关系。
手机敲击桌面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转头就是陆总冷着脸挑了几个项目的毛病，然后干脆利索宣布会议结束。
还没等他跟着陆总踏出会议室的门，就听见陆总撂下一句“你先下班吧。”随后衣摆生风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季遇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在陆氏集团呆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没有加班甚至提前下班啊，涌上心头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有点毛骨悚然。
这对吗？
之前拟定给小云先生的包养合同时，陆总也始终是克制冷静的，他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
“怎么不吃饭？”
云霏抱住膝盖的手一顿，他慢慢转过头，脸上还是茫然惊讶的神情，“陆…”似乎是想起来陆珵特意交代过的，于是又把那句陆先生咽下去，换成“陆珵，你怎么回来了？”
他呆呆地转过头去看挂在墙上的表，又呆呆地转过来看向陆珵，原本冷寂的眼神慢慢回温，语气也上扬了一些：“你提前下班了吗？”
等云霏反应的时候陆珵已经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大衣衣摆沾到地毯上，他叹了一口气，却那么温柔地摩挲着云霏微凉的脸庞：“为什么不吃饭？”
“我，”云霏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突然泛酸的情绪，他半垂下眼睛，将视线转到一边，“我不想一个人吃饭，我…想等你…回来。”
短短一句话就让陆珵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波澜，他轻轻抬起云霏的下巴，把一心逃避的人转回来，下一秒，一个滚烫的吻就印在云霏的唇上。
云霏克制着自己心底厌恶的本能，轻颤着手抓住陆珵的领带，然后闭上眼睛，微微张开紧闭的唇瓣，邀请着面前的人与他纠缠。
又是熟悉的唇齿交缠的滋味，云霏想，和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等到陆珵放开他，他的舌根已经被搅弄得发酸，更不用说现在红肿的唇瓣在这张白皙的脸上是那样吸引人的视线，即使两人已经落座用餐，云霏还是能感觉得到陆珵的视线时不时扫过这一处。
他只当作自己没看到，然后在陆珵拿起大衣，准备起身的时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保持着距离，既不会让人厌烦，也不会让人舍得抽离。
还没来得及说一两句告别的话的时候，又被眼前的人捏住下巴，大拇指摩挲着他还未消下去的唇瓣，云霏心底自嘲一笑，在陆珵面前却顺从地闭上眼睛。
“一会我让人来送药膏，记得抹抹，睁开眼睛吧，我要去公司了。”
云霏唰地睁开眼，浓密的睫毛不停的扑动着，几乎要化作蝶翼飞走了。
陆珵留下一声轻笑，穿上大衣回身拥住云霏，他们沐浴在阳光里。
*
“15:00，来这里找我——林屿桉。”
云霏仰躺在床上，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却无法伸手为自己挡一挡，因为他的双手此刻正被人牢牢禁锢在两侧动弹不得。
“你……最好别留下什么痕迹，”云霏别过脸任由……
“怎么，他碰你了？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矜持几天——”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制止住这个人说的话，云霏挣脱束缚的右手此刻手心手背都在泛红，他湿润的唇角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屿桉俯身在云霏上方，他不在意一般把被打偏的眼镜扶正，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意，像是他永恒不变的面具：“好吧，是我说错话了，不过你可不要矜持太久。”
他猛地把云霏抱起放在身后的长条桌面上：“云先生，你要让陆珵知道，你的不可替代。”
云霏笑了两声，他伸手擦掉自己笑出的眼泪，撑起身子在林屿桉耳边说：“林总，你……”
“怪不得，没什么人把你当做对手——啊！”
“是么？”
林屿桉伸手捂住那张不断吐出他不爱听的话的嘴，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动作掉下来一缕。因为背光，他整张脸陷在阴影里，显得阴沉许多。
云霏的头仰面垂下，在他的视野里，能看到草叶的影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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