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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云逍得知王爷回府了，赶到崇运殿外。看了下主子的神色，识趣的没有上前，垂首候着。
“云逍，回房更衣吧。”
顾晨推开闺房的门，里面的摆设一切如旧，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人欣喜。细细的看过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抬手抚过喜欢的书和物件，心中无限感慨。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几个婢女腰系孝布，手中托着衣服，拿着食盒，踩着碎步，快速又不失仪态的赶了过来。
在门口站定，跪了下去，为首的婢女道：“奴婢们给主子请安。”
只见她头梳双螺髻，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顾晨试探唤道：“海遥？”
海遥抬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哽咽着道：“主子可算是回来了。主子还记着奴婢……”
顾晨把她扶了起来，抬手给她擦了下眼泪，道：“小丫头，莫哭了。”
海遥边擦眼泪边埋怨：“主子只带着云逍姐姐，一走就是五六年，留奴婢一个人在府里。奴婢哪里不好，主子莫不是不要奴婢伺候了？”
顾晨缓声哄道：“莫哭了。都成领事的一等婢女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轻拍了一下海遥的头，“我随父王出征时你还不到十二岁，那么小，怎能带着你呀。”
海遥撇嘴，道：“十一岁怎么就小了？主子那时不也就十五吗？奴婢八岁就跟在主子身边了，十一岁更能伺候好主子。”
“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可好？”
海遥娇憨的点头：“嗯。嗯。”
顾晨一直将海遥当成小妹妹，无奈的笑了。
云逍上前给她擦干眼泪，道：“你呀，仗着主子自小就疼你，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快别哭了。你干什么来了？”
海遥抽了抽鼻子，敛去刚才的娇憨，道：“主子面圣回来一直在崇运殿与几位将军议事，奴婢想着主子可能还没吃饭，定是饿坏了，便准备了吃食。刚见安生送几位将军出府，赶忙给主子送来。”
她示意几个婢女将食盒打开，亲手将饭菜一一摆上，道：“主子快些吃吧，奴婢们在府中找了一圈才找到这里。菜都要凉了。”
桌上只有青菜豆腐，米饭汤羹。虽不见荤腥，做法却是顾晨喜欢的。
云逍道：“主子还穿着盔甲，要先更衣再用膳呀。”
“准备了，准备了。都怪我，哭的一时忘了章法。”
唤了一声，冬儿带着婢女摆好两个火盆，屋里登时暖和许多。
海遥道：“主子，前面有周叔他们顾着，你安心歇息一会吧。”
顾晨想了想，点头。
云逍道：“刚还怪主子不要你了。你看，主子最是疼你，只有你说的，主子才能听进去。”
顾晨无奈：“云逍，你这是变着法子的说我不听你的话呀。”
云逍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道：“主子，奴婢为你更衣吧。”
主仆之间打趣，这才是熟悉的日子。
春棠和秋泉捧着更换的衣裳进来，伺候洗漱更衣。然后退了出去，只留下云逍和海遥服侍用饭。
吃过饭，顾晨确实乏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正准备休息，唤来周叔，让他遣人将从北齐带回来一些药材送去宫里。
“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安排稳妥。”
见没有其他吩咐，周平道：“老奴有一事要请示王爷。王爷，你现在是王爷了，理应住在主屋……”
顾晨摸了摸玉扳指，道：“等父王入土为安后再说吧。”
“是。”
顾晨和海遥说了会话，问了问外祖是否安好，外祖母是否安好，舅母是否安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天方亮，京中三品以上官员陆续来王府祭奠。按照礼制，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祭奠王爷。
顾晨对前来祭奠的官员一一还礼。这种场合，避免了交谈周旋。
巳时，听得通传，“大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到！”
人随言到，众人赶忙跪下。
顾清滢走上前，亲手扶起躬身行礼的顾晨。
“王姐请起。父皇龙体不适，母后陪侍宫中，不能亲自前来祭奠王叔，命我等前来代为祭奠。”
顾晨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叩首：“臣叩谢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隆恩。”
起身后向公主和几位皇子行平礼，道：“几位殿下亲至，臣不胜惶恐，感激涕零。”
三皇子顾晟道：“王叔故去，我等理应前来。一家人切莫说两家话。”
五皇子顾曙道：“三哥说的极是，都是一家人。”
灵堂之上，公主皇子按礼制祭拜。八岁的九皇子顾煦做得周全无误。二皇子顾项略显焦躁，行事不如其他几人尽心。
顾项心中极是不满。他与王叔虽不算多亲近，还是心怀敬佩。可昨晚父皇传来圣旨，命他与几位皇子和清滢今日一同前来。这本也没什么，但圣旨上写的是安国公主代皇帝和皇后，协诸皇子同往。
父皇平日里偏爱清滢也就罢了，如今连此等昭示群臣的事情都以她为主，这让他这个长子颜面尽失。老三老五和那个嫡出的老八该如何看自己？朝臣该如何估量？他恼了一个晚上，现下当着众多权臣的面，更觉脸上无光。
群臣眼神扫过几个皇子，心中各有思量。
顾晨作为主家一一还礼。礼毕，恭敬的引领几位殿下去往偏厅。
待几人坐下，三皇子顾晟率先开口：“王妹，王叔仙去，我也是悲痛万分，忧伤不已。王妹要保重身体，切莫操劳。若是府中缺人手，我可立即遣府上的人过来帮忙操持。”
二皇子顾项听他开口就是“王妹”，讨好之意明显，不禁斜眼看他，心中极是不耻。
五皇子顾曙面色温和。
八皇子顾昀见长姐垂首饮茶不语，便也端起茶盏。
顾晨被那一句“王妹”给恶心到了。几个皇子什么样，她是清楚的。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解的历史是这个世界现存的两三倍。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也比他们多得多，怎会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
尤其是这个顾晟，看似贤良宽厚，实则奸猾狡诈，又胆小无能。还一直打着她的主意，很是膈应。
对方是皇子，顾晨还是要应付一下，道：“多谢三殿下关心。臣的府中一切都好，照应得过来。”
自称为臣，和三皇子拉开了距离，点的就是那声“王妹”。
顾晟怎会不明白，却无不悦，道：“好。若是有需，可随时遣人来我府上。”
“多谢三殿下。”
顾晟热脸贴了冷屁股，五皇子顾曙很是识趣的保持安静。
顾清滢放下茶盏，道：“汐泠本也想来。你是知道的，她自小身子就不好，现下已经卧床月余。”
顾晨很心疼这个体弱多病的堂妹，问道：“汐泠……二公主殿下的身体还没有养好？”
五皇子顾曙适时开口：“皇妹一直按太医的嘱咐好生将养着。可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每每入冬都要在鬼门关走上一遭。我这个做兄长的……唉……”
二公主顾汐泠，年满十五，和五皇子顾曙同为敬妃所出。
顾晨知道顾曙也不是省油的灯，但一直以来没做出过什么令她反感的事。观他脸上的担忧不似假，宽慰道：“五殿下莫要担忧。昨日，我将从北齐带来的药材送进了宫里，想来那些药材对二公主殿下也会大有裨益。”
顾清滢道：“多亏了你带回来的药材，太医给父皇和汐泠改了药方，昨夜服下了。今晨向父皇请安，父皇说胸口舒爽了不少。汐泠那里我也去了，看着气色比平日好了些，还难得的说了会儿话。她不能来祭奠王叔，心中有愧，让你莫要怪她。”
顾清滢的嗓音很是清冷，但顾晨听着最是舒服。
看着清滢未施粉黛，却难掩秀丽的脸庞，顾晨温声道：“我怎会怪她。等过些日子，我进宫去看她。”
五皇子顾曙站起身，道：“我代皇妹谢过王爷。”一揖到底。
顾晨赶紧起身，道：“殿下切莫如此，臣受不得如此大礼。”
三皇子顾晟面上带笑，心里却直恼汐泠不是自己的同母妹妹。
顾清滢观顾晨神色疲乏，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有诸事要理，我们就先回了。”
安国公主是代帝后行事，见她起身，几位皇子也跟着起身，一并告辞。顾晨亲自送几位殿下到府外，看着几人上马车。
九皇子顾煦身量尚小，皇宫的马车又比寻常的马车要高上许多，他上这马车很是吃力。在旁的太监仿若没有看到，无人上前放车凳。
顾晨厌恶忠义侯宋括，但对他的胞妹婉妃却有几分好感。九皇子尚在襁褓时，顾晨还抱过他一次。
念着这份过往，顾晨走过去，矮下身子，道：“九殿下，我扶你上马车，可好？”
旁边的太监赶忙弯腰过来：“怎可劳烦瑞王殿下，奴才……”
顾晨一贯看不上这些个捧高踩低的奴才，一个眼神慑得太监定在原处。
顾煦看向她，稚嫩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抿了抿嘴，道：“好。”
顾晨双臂一抬，将人轻巧的举上了马车。
顾煦瞪大了眼睛。在马车上站稳后，恭敬行礼，道：“煦，谢过王姐。”
这副小大人模样，宫里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容易。顾晨郑重回礼。
顾煦看着她，眼神明亮。
二皇子顾项将一切看在眼里，转身上了马车。原本，他是要呵斥顾煦身边的奴才。顾煦毕竟是皇子，又是幼弟，做兄长的怎能眼看着他被奴才欺了去。顾晨动了，他便没有开口。
顾晨一转身，与清莹目光相触。
顾清莹微微颔首，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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