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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记事,但只要想起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就会觉得它们像那时候偷吃蜜罐里的蜂蜜一样回味无穷。
如果我所忆不错,最早的事件应该是起源于家乡的那个习俗。
家里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大院,堂屋坐西,西房坐北,家中属这两个屋子最大,接着就是东,南方向的小房子,爸爸妈妈住在西方,爷爷奶奶住在西房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里。在乡下啊,村子里的人都特别注重风水,什么占北最大还是占南来财难的都非常看重。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母亲生下我之后就盖了新房,农村里新方盖好之后都会暖房,这是一种我们那里的习俗,暖房的时候会请到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一聚,还有村上的人都会来讨一份喜庆,到了暖房的时候我已经能够自己独立走路说话和玩耍。盖的新房子是父母的哪一间,奶奶生下了我父亲和伯父,在我爸爸盖新房子的时候我伯父就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打工,但是在暖房的那一天他也来了,还有我外爷爷
那时候应该是有很多人来的,但令我在暖房中唯一有印象的还是我那个“无恶不赦”的外爷爷,爷爷和他私交甚好,这在多年以后爷爷老了之后生病住院时那个外爷爷不顾路途遥远一路打车去医院看望爷爷就可以看的出来,令人纳闷的倒是和爷爷喝着同样奶水长大的二爷都未曾去看探望爷爷一眼,反倒是因为母亲嫁给了父亲而扯上亲戚关系的两乡下老汉倒是成了莫逆之交。为什么他们关系这么好呢?有许许多多的方面,譬如都是同一年代过来的人,而且这个年代还不太和平,他们都是从中国抗日战争中走过来的人,经历的苦难大多可能都相似,但和我能扯上关系的就是他们那时候爱喝酒。
爷爷还年轻的时候嗜酒成性,我每天在村里村外,田里田外,拉着一些“狐朋狗友”窜上窜下,爷爷呢不到天黑不回家,但回家呢就从来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是一个人来,那就说明他喝的还不够多。村子里吃晚饭一般都很早,在农闲时节尤为明显,每当我在家中的土大院里和着稀泥,奶奶就会从大院西北角的小屋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伟倍啊,去看下你爷爷又跑去哪家喝酒了“于是,我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正经活慢慢悠悠的去寻找我那“丢失”的爷爷,但每当走到那扇红色大铁门,爷爷就会醉汹汹的拖着身子走进来,与其说是走进来,不如说是被别人拖进来,爷爷左胳膊搭在别人的肩膀上,那人费力的支撑着,另一只胳膊在空中自由摇晃着,仿佛那只胳膊有千斤重,爷爷的头耷拉着,双腿软绵绵的仿佛奶奶做的面条,但爷爷嘴中还是念念有词,那只悬在空中的手费力的挣扎着像是要摆出一副大将归来的气势,随着爷爷那只手费力的摆动,原本带点乡村傍晚野草泥土气味的空气也变得醉意盎然,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转头扯开嗓子向那间弥漫着炊烟的小屋子喊“奶奶,爷爷回来了”之后就看到奶奶带着做饭用的围巾步履急促的走来,看到爷爷一副醉汹汹的模样又不好意思的给人家赔礼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这就这样,给你没添麻烦吧,饭刚做好,要不要进去吃一碗”然后那人说“不用不用,那有什么麻烦的,把老哥扶到屋里好好睡一觉,我家里饭也好了,媳妇正催着呢,我就不久留了,我先回去了”之后奶奶在同那人客套几句那人就出了门,而我和奶奶则把爷爷掺去屋中,在掺爷爷的途中奶奶承担着大部分重量,而我呢则是把爷爷那在空中悬着的胳膊驾在我的肩头上,刚开始一股浓浓的酒味如浓烟般扑鼻而来,之后细细的闻竟觉得这酒好像还挺好闻的。
这是一个傍晚,暖房结束了,院子里躺着横七竖八的白酒盒,还有哪些沾着点油水的一次性筷子,塑料,桌椅,板凳,餐巾纸,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在打扫院子里的卫生,还有一些亲戚还在各个屋子里喝酒,划拳,我那个“淘气”的外爷,把我拉到水泥台上,西南角屋前三四米宽的小院中,“伟倍啊,你会不会划拳?”“不会”我诚实的回答道,“那我教你吧,然后我们来划拳,谁输了谁喝酒”我眼中光芒一闪,觉得挺有趣,“好”,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之后外爷和蔼可亲的让我懂得了划拳,几次示范下来我都赢了外爷这让我信心倍增,当我觉得我已经胜券在握了,我就开始提出划拳喝酒,输的人喝。外爷爽快的答应下来,刚开始我一路过关斩将,赢得不亦乐乎,看着一杯又一杯的白酒顺着外爷的一次次仰头下肚,让我心情舒畅。可是后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八马跑”
“唉,你输了,喝酒!”由于一不小心喊错了口令,此刻的我终尝一败,端起酒盅,白酒的味道和爷爷喝醉时那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想起那迷人的甜甜的味道,我当即学着外爷一口喝下,猛然间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入喉咙,继而顺流而下到了胃中热乎乎的,此时,我那狡猾的外爷早已捧腹大笑,好不容易停下来看着我说“要不要再来一杯啊?”
“哼,这次是我失误了,再来!”
于是又开始和外爷进行酣战,赢一把输一把,让我似乎永远有玩下去的劲头,随着脸上传来的灼烧感,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但我依旧在酒桌前屹立不倒,直到最后眼睛一睁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那时我迷迷糊糊的醒来问母亲那个爷爷呢?她说早就已经回他们家去了
这件事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那时的我太老实了,我那个外爷爷明显就是想骗我喝酒,而且他也想喝所以故意输给我,然后既能骗我喝酒讨欢喜又能畅快的痛饮,可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现在其实也很羡慕那些能够喝酒的人,因为每当自己喝酒脸就会变得红彤彤的让人很是难堪,这也大概是父亲不喝酒的缘故吧,我有时候也经常在想:爸爸不喝酒是不是就是因为爷爷年轻的时候喝酒喝醉之后回家耍酒疯打他,亦或者是奶奶从小就教育爸爸长大后不能喝酒这才使爸爸到如今都不怎么喝酒,也使得我没有一丝喝酒的天赋。
暖房过后呢,爷爷常常说新房子盖的不好,风水不咋地,但是呢打我上幼儿园之后爸爸妈妈就离开我去远方打工了,这也使得新房子就像老人家口中常常说的“娶进门的媳妇儿,三分钟热度。”堂屋并没有人住,只是在过年或者过节再就是家里办事情的时候没有睡觉的地方才会那么人脑一下,这并不是因为堂屋装饰的不够富丽堂皇,而是堂屋是用来进贡祖先的地方,而恰恰这一间屋子就是家中装饰最好的房子,在北方的小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这样一间房子专门用来纪念祖先,祈求神明。在我家堂屋门内对着墙的正中央,墙上挂着一幅财神爷的画像,然后画像前的桌子上摆着用来插香的灰炉,财神爷画像的两旁一边贴着一幅对子,具体的内容大概就是祈求能够赚钱发财。但是这间房子一般都很冷清,比如说每天早晨起床后,奶奶都会收拾家里的屋子,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赚钱,所以偌大的一个农家大院奶奶也就收拾一间屋子,像那些其他的屋子长时间没人住里面都很干净,所以基本不用怎么去打扫,最多也就隔十天半个月奶奶农闲时打扫一下,然而堂屋虽说没人住,但在举办什么习俗还是过年这里可是整个家中最热闹的一间屋子。
这天,妈妈一如既往的抱着刚断奶后的我,一大早的给我清洗干净,换了身新衣,吃了早饭后爷爷奶奶便开始忙活起来了,家里有小方桌,木制的,这样类似的木制的还有很多,因为爷爷是一个木匠,家里多半的家具都是由他一手精湛的手艺打造出来的。爷爷先把他的小方桌摆在堂屋水泥和红砖混合组成的地板中间,然后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用来烧香用的小蜡烛,后来直到稍微长大些我才明白这是专门用来拜祖先的时候用的,他熟练的把小蜡烛一个接一个的点燃然后离桌子大概一米的地方摆放起来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烛光映照着爷爷的脸庞,那时候岁月还没给爷爷的脸庞留下划痕,爷爷口中念念有词,但手脚利索,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他站在蜡烛围成的圈里,许多年后这种形式偶然间竟然在新闻报道上看到男方用来对钟意的女方求婚使我哭笑不得。爷爷就站在那个圈中,一边口中低声默念着,一边接过奶奶递过去的物品,就这样忙活了大半个钟头。
妈妈抱着那时候还一无所知的我,爷爷把妈妈唤进堂屋,然后拿起一摞黄纸在我们母子两的头上绕了三圈,接着看到爷爷授意后就把我放在那个蜡烛圈中,出于茫然我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无所适从的我就原地矗立在哪,看着周围的火光心想这肯定是不能够出去的,但又看到一家人也随着那些蜡烛围成了一个圈,就很疑惑,然后就看到母亲用眼神示意我去摸桌子上的物品,由于还没学会说话,我就哼哼唧唧的爬到小方桌前,打量着上面的物品,有书,针线,馒头等等一些很常见的东西。
至于那时候摸到了什么还是我许多年后考上大学之后母亲才和我提起这个仪式,她说当时我第一个碰到的是书本,他们在那时候就知道我将来是个读书的料所以从小就很看重我,这件事当时我听了总觉得有点迷信,母亲说这是一种祖上传下来的习俗之类的东西,在孩子小的时候,摆一个方桌上面摆放一些象征性的东西,譬如馒头就表示吃的多,书本就是喜欢读书,针线呢就是做裁缝的料,尽管我很不相信这个仪式,但作为一种在小时候经历的第一个仪式,而且还能够这么灵验,心底不免有些小小的自豪,但总而言之,后来我的确是很喜欢读书并且很有天赋,这点在小学时每次考试每科第一第二就证实了,令人遗憾的是我并未能够将这个天赋运用得当,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这个仪式的时候我总会想那时候怎么没有游戏机,如果有游戏机,那么我敢肯定我第一个摸到的肯定是游戏机,但转念一想呢,幸好没有游戏机,如果那时候有游戏机,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看到他们的孙子孩子第一个摸到的是游戏机会作何感想呢,这样以来我可能也就不会有那么自在美好的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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