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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答案当然是能。
不光能。
而且很能。
非常能!
实际上,当黎书喊出“等等”这两个字的时候,关遥神情中的阴霾就已经消散了大半了。
直到“回家”两个字入耳——
那已经不能说是阴霾尽散了,心情简直原地起飞,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当然可以。”他回头说。
鉴于黎书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两人自然不能走路回家。
于是在拜托严樵帮忙请假后,黎书就在手机上下单了辆网约车,车没到前,两人就站在校门外的马路牙子上等着。
等车的间隙,黎书又给荣姐打了通电话,在得知荣姐现在非常忙,并没有时间给他们准备午饭后,又在点餐APP上点了几份外卖。
只是等他一通手指翻飞地操作完,抬起头时,才发现关遥一直盯着他的手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想到关遥之前提过的“沉睡多年”,也为了缓解二人间略显尴尬的气氛,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破天荒地跟他解释道:“这个……是手机。当于相掌上电脑,用途很广泛,不光能打电话,还能打车和点外卖,外卖你知道吧?就是……”
关遥却被他这副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了。
“我是沉睡了16年,不是160年。”他打趣道。
黎书一怔,“哦”了一声。
不过,也因为这番对话,两人的情绪明显都有所纾解。
自先前就迷漫在二人间的那种诡异的氛围也随之舒缓。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样子。
这无疑给了黎书信心,他竟顺着关遥的话就势追问道:“那你为什么沉睡了16年?”
要是换作以前,黎书是决对不会主动追问关遥这些事的。
主要还是感觉太没有边界感,而他偏偏是一个极其注重边界的人。
即便是现在,尽管他提出了问题,但也已经做好了对方可能不回应的心理准备。只是他内心充斥着太多疑问,亟需一个契机、一个话题来展开,否则便难以继续,因此才硬着头皮发问。
关遥却仿佛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开口道:“怎么说呢?要论起来,大概是1300多年前吧。我受过一次重伤,差点没命,也因此落下了旧疾,每隔几年就会发作一次。有轻有重,轻的时候,可能睡上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可要是重的时候,没个十几年都缓不过来。”
黎书:“……”
他竟一时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扯淡。
1300年!
他当自己是老妖精吗?!
这时来接他们的车也恰好到了,两人便暂时中止了这番令人匪夷所思的谈话,先坐车回了家。
到家时,外卖也到了。
黎书点的是清蒸鳜鱼、水煮肉片、杂粮饭和几样小菜。而特意点清蒸鳜鱼的原因——是昨晚吃饭的时候,关遥吃这个菜吃得最多,想来应该是他爱吃的。
水煮肉片则是荣姐的最爱。
但以荣姐的性格,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一忙起来别说吃饭,水都不肯喝一口,黎书强烈怀疑这顿她都不一定吃。
至于黎书自己,他向来对吃没什么要求,属吃啥都一样,所以便没特意给自己点什么。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饭菜上桌后,荣姐只急吼吼地夹了两筷子,就又忙着招呼客人去了,最后饭桌上还是只剩下黎书和关遥两个人。
黎书默数着关遥吃清蒸鳜鱼的次数,果然还是这个菜吃得最多。
当关遥又一次将筷子伸向清蒸鳜鱼时,他终于再次找到了话头:“你喜欢吃鱼?”
关遥“嗯”了一声:“还行,主要是以前,小的时候,生活在水边,能天天抓到鱼,吃得多了就喜欢了。”
得,又来了个“小时候”!
1300多年前都只能算他的受伤期,那“小时候”得追溯到多少年前?
黎书暗暗在心里腹诽了句,接着问:“水边?河边吗?”
关遥摇头:“不是,是湖,我以前在湖里住。”
黎书第二次:“……”
他再接再厉:“住湖里?你家是打渔的吗?”
这次关遥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回道:“也算是打渔吧,一样都是为了生存。”
好个一样都是为了生存!
黎书问了半天,压根就问了个寂寞。
他不由有些气馁,干脆闭上嘴,吃饭!不问了!
**
吃完饭,两人又自觉地收拾了垃圾和碗筷。然后,便面面相觑,不知该干什么好了。
黎书是憋着满肚子的疑问不知该怎么开口,关遥则顶着张有问必答的无辜脸,故意避重就轻,不想把问题往正题上引。
各怀鬼胎的两人沉默了一阵,关遥提议:“今天正好有空,要不咱们去找隔壁房子的房东谈谈,把房子租下来?毕竟……我老住在你这儿也不是回事。”
他话是这样说,可看那表情,分明就等着黎书说:“其实住也没关系。”
而黎书就算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也不可能真让他住。
其实他早在吃饭那会儿,就已经担心今晚的睡觉问题了。如果再像昨晚那样再来个彻夜未眠,估计他明天的学也不用上了。
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应道:“好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就陪你走一趟。”
这次轮到关遥:“……”
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跟黎书出了门。
**
隔壁房子的房东住在城东,与黎老头生前还有几分交情,故黎书手机上就有他的联系方式,便打电话约了时间,在其现居住的小区面谈。
恰好,正是汪嘉琪家所在的“名仕豪庭”小区。
两人打车过去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有救护车和警车停在小区门口,周边的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小区门口都围得水泄不通。
没办法,两人便也只能站在人群外围,被动地充当一回围观群众。
旁边几个大妈正眉飞色舞地议论纷纷:“诶,你们听说了没?就他家,闹鬼了!”
“听说了听说了,闹得还挺大,这不连警察都惊动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都上高中的孩子了,好好的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是孩子掉下来了吗?不是说在屋里莫名其妙就变成植物人了吗?”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
“是记错了,掉下来的是窗户……”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七八个男男女女,黎书大致扫了一眼,都还挺眼熟,正是之前早上去学校闹事的汪嘉琪的众亲属们。
看他们的样子,大都没受什么伤,想来到医院做了个检查就又被送回来了。
汪嘉琪的父母也在其中,三四个警察正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黎书仔细听了听,大都是一些安慰的话,偶尔也会提及“不要发表不当言论”以及“要相信科学”这类的言词。
其他人倒无所谓,连连点着头,只有汪嘉琪的父母明显带着抗拒,时不时也会辩驳一两句“那我女儿总不能白白这样,总得有人负责”这样的话,也被民警以“放心,该调查的我们都会调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这样的说法搪塞。
好一番闹腾后,才终于将众人送进了小区。
不过他们虽然走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却依旧热情不减,仍热议着不愿散去,导致黎书他们想离开都不好脱身。
黎书最怕这种人挤人的场合,当即就有点烦躁,可反观关遥,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见黎书皱眉,他还劝他:“急什么?咱们又不赶时间。”
黎书懒得搭理他,只自顾自地绕开人群,试图往小区内走去,关遥却突然拉住他,冲不远处抬了抬下巴,“看看那是谁!”
黎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了梁晓桐的身影。
只见她身穿校服,神情冷肃地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周身也清清透透,不见一丝之前的黑雾,俨然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中学生模样。
可莫名的,黎书却觉得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可能察觉到两人注视的目光,她蓦然回头,待看到是黎书时,也全然没了先前见到黎书时的羞怯和躲闪,反倒目光凌厉的回视了二人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黎书下意识地便想跟上去。
毕竟自上次被关遥设下封印后,黎书就没见过她了,也是出于关心,想仔细问问她现在的情况。
却被关遥一把拉住。
“别去!”
黎书不解地看向他。
关遥目光深邃地看着梁晓桐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她已经被邪祟附体了。”
“什么!”黎书惊问失声:“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给她设下封印了吗?”
关遥瞥了他一眼,闲闲说道:“我是设了封印,但封印能遏制她体内的怨煞不外泄,又不能保她百毒不侵。”
黎书一下急了,更要上去追梁晓桐。
关遥也属实有些无奈了,只得再次一把拉住他,“你追上去也没用。邪祟一旦附体,尤其在寄生宿主并不排斥其存在的情况下,外力根本无法在不伤害宿主的前提下将其强行驱除,至少我做不到。”
黎书骤然变了脸色,“你的意思……她是自愿被附体的?!”
关遥一挑眉梢,“不然呢?你看她现在的状态,有半点被强迫的迹象?”
关遥详细解释道:“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怨煞源自人的七情六欲,因此只要人活在世上,就会不断产生或消解怨煞。大部分普通人身上的怨煞之所以无法形成气候,主要还是由于他们自身的性格使然。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执念不够深。”
“除了执念,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条件,那就是需要一定的契机,这两者缺一不可。比如那李家大儿子!但这个契机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李家大儿子以魂魄被困和被怨煞反噬为代价,才换得邪祟助他复仇。”
“所以,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时,我便意识到,她必定也与邪祟进行了某种交易。但那时情况不明,我也不便妄自断言,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她自愿被其附身。”
“但你也看到了,相较李家大儿子,她所付出的代价已经算很轻微了,至少她还保留着灵识,邪祟也没轻易占用她的身体做什么,甚至连怨煞都没有一丝外溢……”
“没有外溢,难道不是因为你设下的封印吗?”黎书质疑道。
关遥再次一瞥他,“我所封印的仅是她自身的怨煞,哪有能力连邪祟的怨煞也一并封住?只能说你也太抬举我了。更何况,如今邪祟已经与她共用一个身体,我那封印破没破还两说呢。”
黎书一下子沉默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他看见梁晓桐时会有那种怪异的感觉。
因为刚才的她,极有可能根本就是那个邪祟!
“不行!”一想到梁晓桐的最终结局居然是这样,黎书就有点接受不了。
“我不管她为什么自愿被邪祟附身,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
黎书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邪祟不是别人,正是男孩!
男孩死后,由于无法转世投胎,被大和尚用银杏树封禁在了龙景山上。
这也破解了整个平安城大家所熟知的“古树吃人”事件之迷。
那银杏树原本就是大和尚利用自身灵力淬养,专门用于封禁男孩魂魄的容器。因此,当古泉村村民们试图摧毁它时,便引发了所谓的“吃人”事件。
无论那次“吃人”事件是否由男孩的魂魄所致,至少在那之后的多年里,龙景山都未再发生过任何灵异事件。
直至李家大儿子的到来。
李家大儿子凭借一己之力,彻底助长了男孩魂魄的壮大,使其再次成为了名符其实的“邪祟”。
这之后,便是梁晓桐。
如果说李家大儿子是主动“献祭”,那梁晓桐的情况则明显是出于巧合。
恰巧,学校安排了去龙景山的研学活动。
也恰巧在那一天,林洛洛和汪嘉琪她们正好对她实施了霸凌。
而且,以梁晓桐的性格,黎书并不认为她会主动去找“邪祟”,进行所谓的复仇
这一点从那天她后来居然也对黎书动手就能看出来。
当时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处于被完全操控的状态。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
等她隔天到汪嘉琪家找汪嘉琪复仇时,她显然已具备了自己的神智,但流露本心的时间极为短暂,仿佛正处于一种尚不熟练的半操控半融合状态。
再结合现在——
黎书完全有理由相信,男孩对梁晓桐应该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没像对李家大儿子那样,不光让其丢了性命,还让他变成那么恶心的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对梁晓桐持截然不同的态度?
以对男孩的了解,黎书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说……有没有可能,梁晓桐是男孩母亲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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