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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11月中旬,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电话,传来一个似乎陌生却似乎在哪里听见过的中年妇女声音:“你是以菻的姐姐吗?”
“我是她的干姐姐。”
“以菻来我们家做家教的时候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原来是以菻家教的那家家长。“在医院抢救。”我一下子心慌至极。上次,以菻在那家做家教的时候仅仅是晕倒,还不至于抢救。
我急忙打了出租车,告诉司机那孩子家长告诉的医院——北京大学附属医院。在车上,我恨不得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行驶。《圣经》经文出现在我的脑际:以赛亚书41:10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坚固你、我必帮助你、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
神的话语是有力量的!我的心渐渐平静。知道:以菻作为神宝爱的女儿,神一定会保守眷顾她的。下了车,一路小跑进入急诊大楼。家教那家孩子的妈妈远远看见我过来,焦急地迎上来,她的胖墩墩的脸变得铁青,嘴唇也吓得发紫。
我们随后在抢救室外焦急地等待。后来,在医院走廊,我看到了百合,当时在北大医学部读博士。她见到我神情凝重,微笑的脸也开始露出担忧。快步近前来。“以菻在抢救!”我告诉百合。百合也非常担忧,她的清秀的脸上的肌肉也轻微地发颤。
事情经过:
12月初的一个周日,以菻到教会参加礼拜没有参加分享就匆匆到了实验室培养细胞,同时用仪器收集信号。迟迟不出信号。周日晚上的实验室冷冷清清,实验室的挂钟时钟滴滴答答地伴奏。同年级的其他同学都已经达到毕业要求——一篇SCI,目前忙活着找工作。自己却与SCI无缘,手术后身体没有好好恢复就仍旧奋战。学校要求明年6月按时毕业,明年4月初递交毕业论文初稿。以菻自本科毕设就做这个课题,本科毕业后的暑假还没有回家,做这个课题按照导师讲,这个课题若是做出来,将会轰动整个生物界。整整三年,仍旧没有结果。以菻一直为了这个憧憬,到毕业的时候,轰动生物界,岂不是一下子将飞黄腾达。记得听说过,一个北航的研究生在做课题的时候,很久冥思苦想没有突破,当一个灵感划过脑际,做出轰动整个航天界的结果,直接参加博士答辩。
以菻一直梦想着成为第二个北航的高XXX。这两年,她为了赶进度,不择手段。实验资源有限。她总是抢着用。有人借东西,只要是耽误实验时间,哪怕是半小时,她从来都是冷冰冰地拒绝。有人用她的东西,她都是对其大吼大叫。于是,实验室的成员都疏远了。为了充分利用时间,一边看着实验,一边准备论文综述部分和实验部分,把除了数据外的论文其他部分完成,等数据做出来,补上。这一个月来,一面承受被同学歧视一面承受80万元债务的压力,还要承受身体的不适。以菻心里默默祷告,主啊,难道你丢弃我了吗?为何把我放在这样的处境中。等到晚上9点,监测仪器采集的信号还是没有出现特征谱图,以菻把事先带的馒头和小菜在微波炉加热,皱着眉硬咽下去了。自从5月份,除了住院20多天,这种伙食已经伴随了五个多月,与曾经的锦衣玉食真是天壤之别。晚上11点信号终于出来了!以菻觉得头晕脑胀,眼前星光闪闪。如同醉酒一般摇晃着回了宿舍。以菻由于先天性肾功能不足,每天在9点半之前就睡下了。医生再三告诫,睡觉时间一定不能超过11点,哪怕是一个晚上,否则,会损伤肾脏,甚至有生命危险。以菻为了尽职科研工作,忘记了医生的告诫。
第二天以菻一觉醒来,竟然7点了。还是昏昏沉沉。但约了理化测试中心8点的测试,需要一个小时公交。咬咬牙,爬起来。由于起迟了,食堂的小菜卖完了。今天一天只能吃素包子了。为了节约打包的2角钱,以菻每次都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塑料专用袋子。
在半路,手机响了“你在哪里”“我在去理化中心测试路上”“你知道实验室出什么事了”以菻心头一凉。“昨晚使用的XX设备没有关,你知道什么后果吗?”设备故障,两周不能使用。这给大家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我昨晚一直到11点,太累了”“做了错事还找借口!做到凌晨一点也不能说太累了,从理化中心出来,马上回来写检讨!”以菻突然想起伊甸园亚当夏娃犯了罪,互相推卸责任,找借口,看到自己的罪性,就承认了错误。以菻下午走在实验室走廊楼梯上,隐隐约约听见背后有人议论:“知道自己不能按时毕业了,也不让师弟师妹按时毕业,故意不关设备,已经两次了,耽误师弟师妹们的实验进度。没安好心。”若是曾经的性情,以菻一定会对着他们大吼。但是,圣经中示每咒骂大卫,大卫处之淡然,凡事出于神,不必较真。
这一天很难熬,浑身酸痛。每移动一步,就万分艰难。以菻来到公交车站,有气无力地靠在候车亭的凳子上。公家车来了,由于学校边的685路公交车站是685路公交车经过的第二站,一向人不多,每次做家教都能坐上座位。今天上了车,没有空位。以往,以菻可以在公交车上用手机的文档软件输入论文,等到了实验室的时候,把文字稿传到电脑上。这样,就能在寒假前把除了那个数据外的其他部分完成。
以菻斜靠在柱子上,气若游丝。车微微摇晃,以菻坐在车上,如儿时荡秋千。突然,以菻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摔倒。周围人惊慌失色。公交车停了下来。有经验的人前来对以菻做急救。以菻苏醒来了,被很多关切的目光包围,且被人扶到了座位上。以菻微微一笑,轻声说:“没事没事。”。自从以菻的生命被主的恩典改变后,她就不再在意自己的身体。为别人考虑的多,为自己考虑的少。
以菻害怕像上次那样,在做家教的时候晕倒。自己是小事,但如果自己再晕倒,毕竟会影响人家孩子。想到这里,从包里摇出两粒价值5元的保健品,用水瓶的水服下。下了公交车,以菻看了一眼手机竟然7点半了!还需要10分钟的步行才能走到门口。以菻浑身无力,走路都很费力,不能跑过去。眼前,孩子爸爸的凶恶的目光让她感到背后嗖嗖凉气。以菻一边祷告,一边用尽全力保持较快的速度。到孩子家门口,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门开了,果然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孩子爸爸脸上的肌肉如月球上的环形山,流露阴森森的冷气。
“为什么迟到!”声波如风一样,铺面而来。
“我坐公交车,半路晕倒了”以菻如实交代,口气中带着几许委屈。
“胡说!你个月初就在我们家晕倒。你这么年轻,不到一个月,晕倒两次。用脚指头想不可能。我不信!你是不想好好教吧。”孩子爸爸用巨钳子般的手掐住以菻的下巴,将她清瘦的脸向上拖。
以菻解释:“我患有先天性肾病,加上国庆前为患有白血病的妈妈捐献造血干细胞。”
“上次你在我们家晕倒那天,讲错了一道题,导致我的孩子期中考试没有及格。你能赔偿起吗?”孩子的父亲怒目圆睁。
“叔叔,我没有故意不好好教,我给妈妈骨髓移植做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复。”以菻把心中澎湃的委屈的液体往下压一压,重新解释一遍。
“我不信!你这求货,还犟嘴。”粗暴的言语不足以将孩子爸爸愤怒的岩浆喷泄完全。“啪!”一记耳光,鞭炮般的巨响,将以菻瘦弱的身体打到地上。接着,孩子爸爸嘴里嘟囔着,拳打脚踢。虚弱的以菻被打了两下就失去知觉。
孩子妈妈听见声音,从里屋出来,拦住孩子爸爸。她见以菻早已没有知觉,吓坏了,尖叫一声“别打了,要不出人命了”
“像这种贱东西,就得好好教训。再不好好教训,这该死的家伙。”凶残的孩子父亲全然不顾以菻已经昏厥。还在大骂。
“她已经失去知觉了。出人命咱们要负责人的。”孩子妈妈害怕地说。
“她是装的,看不出来吗?年轻人怎么会像老年人憔悴的不禁揍!我不信。她这种王八羔子就会装。” 凶残的孩子父亲依旧不管不顾。
“是啊,就应该打。”那家的孩子也在旁观附和。
这时候,孩子家的邻居上楼,(孩子家门一直没有关)。看到惊慌失色,高叫“不好了!”这一声尖叫,倒是把孩子爸爸镇住了。
邻居没有来得及向孩子父亲解释什么,赶紧拨打120。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说:“她口吐白沫,情况很不好。”
孩子爸爸脸色由怒转为惊慌。这下出人命怎么办?看着以菻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的样子,很纳闷:“怎么这么不禁揍?教训两下就不行了?像瓷娃娃似的。”
我在以菻病床边守护以菻。她气息微弱。从微弱的呼吸中,感受到她体内的ATP已经如快要用光油的油坛。虽然皮肤偏黑黯然,面容还是那么清秀。脸型是鹅蛋脸,曲线是那么平滑。脸上的凹凸线条那么柔和,像山岭般百看不厌。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五官在脸分布的位置是怎样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常常的睫毛,如疏影横斜,叫人失去自我。唇色虽然紫黑,但唇的形状,凹凸,实乃匠人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如果我是男性,说不定也会被她的芳容折服到魂不守舍。屋子如此地静谧。我心跳如一团火苗。却不能为死一般的病房增加半点温度。我感到病房的门微微晃动,以为是风。以菻此刻身体羸弱到了极点,怎么禁受风吹?我关门的时候,看到一双向屋子投来的眼睛,同样充满怜悯的眼睛。就在我起身关门一刹那,却不见了。
等以菻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脸上带着呼吸机的罩子。我先是惊喜:“终于醒来了!”同时又是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昨晚抢救了两个小时才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上次跟你说,不必这样,你却不听。”
孩子妈妈一直道歉:“我丈夫不知道情况。不知道你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虚弱。他也是望子成龙心切。无奈孩子不听话,从小贪玩。请了好久个家教,都拿他没辙。唉!”孩子妈妈探口气,她的脸上清晰地写着无奈。
是啊,不认识神的人真的很可怜。人没有神,灵里的饥渴得不到满足,只能想从世界的其他方面寻求满足,或是金钱,或是孩子,或是名誉……殚精竭虑的结果往往是更大的失望,更大的伤心,忧虑“剪不断,理还乱”。
等到孩子妈妈离开,以菻悄悄问医疗费用的事情。百合知道以菻最为关心的事情,来自经济上的压力,说“孩子家长全部付了。因为他们打伤人,属于违法,理所应当承担全部责任。”
“其实我也有责任,我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是去了”。我望着以菻脸上的神色,那么温柔,丝毫没有半丝对于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的孩子的父亲的恨意。这是我将近20年前就认识,自私、任性、性情残暴、我行我素的以菻吗?
我心里一动。以菻如今变得如此善良。刚来教会的时候,她很自我。这短短半年时间,神在她生命的改变是多大呢!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
上午10点,护士看到以菻身体生命体征比较正常,就撤去呼吸机。
中午,我让隔壁床的陪护顺便关照一下以菻,去吃饭并给以菻打饭,正好遇到慕棕。其实,在去年的时候,我就见过慕棕,且直到慕棕信主。
接到主任的电话,我顾不上XX,骑自行车直奔单位。我的大脑给腿发了死命令,以最高的频率蹬自行车,风驰电掣。到拐弯处,一只狗狗出现了。我刹车,前方一辆宝马汽车飞驰而来。一边是狗狗,一边是汽车。生命的本能,告诉我孰轻孰重。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却被狗狗惊慌的神色占据视线。我听见巨大的响声和千斤顶的压在身体,黑幕扑向眼前,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醒来时候,医院雪白的病房,幽冷幽冷。我不知道时钟转了多少圈。本能地动动身体,四肢仿佛自制独立了,脱离了神经系统中央的指挥。疼痛与麻木叠加。
我为什么在这里。在脑中使劲回忆着。难道穿过时间隧道,穿越到另一个时代?
随着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我使劲克服疼痛转动颈部关节,让视线上抬。原来是慕棕!惊讶如同在南极看到了热带动物。
你为什么为了一只狗狗,而差点把自己的命从这个世界公民册上删去?
在慕棕照顾下,我很快就恢复。慕棕的一举一动那么温和谦和,和几年前的粗暴,真是天壤之别。似乎旧的灵魂出去,新的灵魂。
半个月后,我就能下床并出病房走几步。一天早上,我在医院后边的小花园听见读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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