娽娽无为

　　不知不觉，江娽已经出来一年多了，迎来了第二个新年。刚逃出来那年，她终日战战兢兢，过年那几日也不出门，一个人冷冷清清过的。如今与周围的人熟了，偶尔也会与周围近邻走动，特别是隔壁的马婶，因为江娽是寡妇，没少帮衬着。
　　今儿是年，江娽正在家里收拾着，剪了窗花准备贴上，也算有个年味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这大过年的，会是谁？
　　江娽赶紧又裹了厚衣裳，擦了擦脸，把脸用厚厚的棉衣裹上，快步走到门口，
　　“是谁呀？”
　　“哦、是、是我呀，阿凉姐。”
　　“是许先生啊。”江娽打开了门，便看到许荣拘束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是、是大嫂让我给你送些年糕。”许荣弓着腰，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哎，谢谢马婶了，劳烦您跑一趟。”江娽爽快接过。
　　那许荣低着头，但眼底，还是闪出了一丝嫌弃，
　　“不用客气，我们就在旁边的。”许荣客气道。
　　江娽高兴，又道，
　　“劳烦等一下。”说着就走回去，留许荣一人在门外。
　　没一会儿，江娽又拿了食盒回来，朗声道，
　　“自己做了些糕点，你们别嫌弃。”许荣连连摆手拒绝，最后耐不住江娽爽快推促，拿了回家了。
　　许荣进屋，马婶见了笑了，
　　“你瞅瞅，这凉婶儿是个手巧的人，持家过日子是把好手。”
　　许荣看了看食盒里的糕点，不如外面买的好看味道也只是可以。想她刚刚伸手便接过，是个爱贪便宜的女人。更是将自己晾在大门口，不知礼数的妇人罢了。自己饱读诗书，如今是学堂的先生，虽是丧了妻如今一人，可也轮不上她一介粗鄙无甚姿色的寡妇！真不知大嫂为何要一心撮合他们二人，任谁看了都要说句不配啊。
　　“嗯，是吧。”许荣面无表情，颇有敷衍的态度道。
　　马婶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耐心劝了几句，
　　“我知你看不上她，可人家一个妇女操持家里家外，能力自是极好。你没见人家，虽是个小买卖，每日进项不少，卖个一会儿便走可收摊回家。这街面上，哪个比得上，你呀、你莫要只顾看脸面，自己的日子，谁舒坦谁自知。”
　　许荣不语，低着个头。
　　马婶自是知道他的性子，有些来了气，终是忍了话，叹气走开。心中有些鄙夷自己的小叔子，眼高手低，这瞧不上那看不起，老大不小一事无成，挂了个在学堂教书的好名头，其实赚不了几个钱，这些年没个住处还和大哥挤一处。想起来她就窝火！
　　江娽自己做了几道小菜，包了饺子，踏踏实实过年，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多少还是觉得孤寂……这小镇比不上那里，自是没有烟花可看，倒也平静让人舒心。
　　宋墨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这所小小宅院，形单影只好不孤凉寂寥。宋府那边来人找过他，被他冷冷一个眼神便吓回去了，如今谁敢在他面前多嘴嚼舌，便是宋贞也忌惮他。
　　宋墨一个人，一壶酒，一盏灯，想一个人……那女人如今想必逍遥自在，她应是一个人，包了一碗饺子简单的吃过，守了岁便去歇着，睡前必是想着往后的好日子……
　　宋墨冷冷的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让人见了，心里直打冷颤。宋墨如今行事手段越发狠辣，颇有些极端。下面的人怕的很，也只有林一能近身说上话。
　　林一自是知道其中缘由，可他又能劝解些什么，宋墨的命令他从来听从绝无二话。
　　新年过后，朝中局势越发紧张。吏部一官员上奏，御史大人孙志贪污受贿，更是纵容家仆欺凌百姓，逼的一个女子撞死在孙府门前。
　　有人辩白，御史大人一向清廉正直，想是有人诬告，许是那百姓唯利是图。
　　一时之间，大臣们辩嚷起来，圣上许久不上朝，偶尔心血来潮点个卯，还是这番景象……圣上坐在首位眯着眼，直到吵了有一个时辰想来大臣们口干舌燥住了口。
　　圣上凉凉道，
　　“既然无法说个明白，便去调查一番，孰是孰非自由公断……”
　　“众位大臣是国家的栋梁，在朝堂之上如泼妇般叫骂成何体统！丢人！朕替你们丢人啊！”
　　说罢，圣上便慢悠悠走了，留了一众大臣羞红了脸。
　　不久，一道圣旨下来，由吏部就御史大人一事限期半月内调查办理。
　　半个月后，圣上拿着吏部的调查结果扫了回了一句，
　　“知道了。”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谁知，没几天便有百姓在吏部门口大闹，
　　“官官相护，至百姓于水火之中！”更是有百姓往门口扔菜叶鸡蛋，引得围观百姓数百。
　　这事自是瞒不住，很快便传到了圣上耳朵里，
　　“有人在欺瞒朕……”
　　圣上正与无兮道长参禅悟道，
　　“朕始终难得清净，是无法如道长这般超脱世俗的。”
　　“人在这世间便与万事万物纠缠，又有谁能独立于外呢。”
　　圣上当真是爱看无兮道长这幅淡然自得的模样，轻声问道，
　　“不知道长如今修得如何？”
　　无兮道长看着袅袅青烟，声音缥缈虚无，
　　“仍修释然。”
　　“这世间的道，不论何种，都不易啊。”圣上颇有感慨。
　　圣上再下一旨，刑部会同吏部再审，若仍查不出个结果，先拿吏部开刀。
　　御史大人这次有些不安，感紧进宫找了海公公。
　　“你慌什么？”海公公正悠闲漫步，
　　“既然没做过怕什么？”
　　“公公，您是知道的……”孙大人弯腰求救。
　　海公公自然是看不上他这副经不起吓的模样，
　　“咱家知道什么啊？”
　　孙大人一听更加卑微，小心翼翼道，
　　“公公，您不知道啊，小的此番怕是被人算计啦……小的不怕，只怕给你惹了心烦。”
　　海公公撇他一眼，不冷不热道，
　　“宋贞这个人，咱家还不曾放在眼里、至于宋墨，无需俱他，咱家倒是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
　　孙大人一听，心里有了底，连连点头，
　　“有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
　　海公公心烦便让孙大人走了，自己手下若有宋墨这般人物就更可安枕无忧啦……
　　一个月后，案件经过对此调查取证审讯总算是有了结果。孙府的一名管事确实收受贿赂，强占民女不成把人逼死！圣上大怒，一个小小管事也胆敢如此胆大包天，当即变下旨严惩，至于孙大人管教家仆不力，治家不严，罚俸一年。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可宋贞眼底多少有些遗憾，本以为可以做些文章，如今只是推出一个管事，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这颗树根比我想的还要深啊。”
　　宋晨看出了宋贞的不满，劝解道，
　　“他们在朝中多年，其中牵扯复杂，又岂是好动的。”
　　“是啊……”宋贞淡淡说着。
　　“不是他们有多难动，是有人不想动。”宋墨冷声道。
　　宋贞与宋晨看着宋墨冷漠的脸，便见他眼神又冷了几分，
　　“他不想动也得动……”
　　近日，有人找上宋墨，约在一处隐秘的住所，本不必宋墨亲自来，待调查出来人背景，宋墨如约而至。
　　来人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面容到年轻，发间却有不少白发，看神情想必也是饱经风霜受过重创的人，只是一眼，宋墨便能看出八九分。
　　那人见了宋墨，心中一震，元备便知这是个冷漠无情的人，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
　　“在下元备，宋大人如约而至，在下身感荣幸。”
　　“我知你是什么人，有话便直说吧。”宋墨冷淡道。
　　对于宋墨的傲慢无礼，元备受下，仍客气道，
　　“我知宋大人对一些人不满，在下亦是，如今愿助宋大人一臂之力。”
　　良久，宋墨淡淡道，
　　“你想要什么？”
　　“报仇！只为报仇，别无所求……想来宋大人您是能理解在下的心情的、是吗？”
　　宋墨接受了他的提议。因为，他确实能理解。
　　临走前，宋墨盯着元备的眼睛，
　　“你可曾见过她……”
　　元备先是愣了一下，疑问，
　　“宋大人指的她、是谁？”
　　“江娽！”
　　元备皱眉，直视宋墨的眼神，
　　“不曾见过。”
　　宋墨盯着他，最终转身。
　　走至门口，听到身后之人说道，
　　“不过、”
　　宋墨立刻顿住，僵硬地转头。
　　“不瞒宋大人，既然我们要合作便应坦诚些，这个人在下知道，她是在下小妹与妹夫的好友，他们也在寻找她。”
　　宋墨寒了脸，他的人不允许有任何人染指。
　　元备自是看出宋墨的神情不对，关于江娽的事他在小妹口中没少听，就连她和宋墨的事他也打听过。只是没想到今日宋墨会向自己打听，想来江娽对宋墨不只是一个外室而已……
　　“之前在下曾在西南地区找寻过，不曾发现，也许江姑娘另在他处，在下受小妹请求一直在寻找，若有踪迹，愿告知宋大人。”
　　“不必！”宋墨冷冷回应，
　　“我的人不必旁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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