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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大臣们本来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该如何处理胡亥,嬴政这个问题一出,西望楼寂静了片刻,众人的视线跟着望向扶苏。
如果是别的问题,扶苏能够很快答上来,但涉及到胡亥,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的沉默倒不是说心善到连害秦二世而亡之人都能原谅,只是父王在此时问他,他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后世之人说了秦日后的结局,以父王对秦的在乎,他应当是不会放过害秦亡的罪魁祸首,但胡亥曾经那般得他宠爱,纵然对方还未出生,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可能也难以改变,此刻大臣们群情激奋,都欲置胡亥其于死地,父王却转过头来问他一个小孩子,也许是……希望他求情?
但怎么可能!
若不是胡亥,秦不会那么快走向灭亡。
是他让秦战乱不断,让黔首们的生活极致困苦不堪。
祖祖辈辈的努力皆毁于他手,父王可以因为舐犊之情原谅对方,但他不可能!
越想扶苏的拳头握得越紧,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嬴政,“父王,孩儿认为……”胡亥绝不可留!
话未说完,坐于上位的嬴政却忽然道:“你尚为稚子,想也不知如何回答,但寡人能明白你之意,不必回答了。”
扶苏:“???”
父王为何要制止他?还说知道他的意思,那又为何不让他说出来,莫不是真被他猜中了??
大臣们也在思考嬴政的心思,但他们没扶苏想得那么多,只是认为嬴政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便没在此事上纠缠。
但扶苏迫切地想要知道嬴政的想法,正要拱手询问之时,却被人截住了话头。
眼睛不时看着光幕的昌文君道:“除了胡亥,后世之人还提到一个人,他似乎与胡亥关系匪浅,秦亡也有他的原因,胡亥暂不知何时出生,但此人好像是王上的近侍,极有可能已在宫中,是否要先除掉他?”
另一位大臣:“臣也看到了,此人之名之前出现过,只是信息太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危害秦社稷之事。”
昌平君:“管他做了什么,反正没干好事是一定的,宁杀错不放过。”
昌文君:“是的,涉及秦的生死存亡,任何一个危险因素都不可放过。”
还有几个眼神不大好的大臣处于懵逼状态,“你们在说何人?我怎么听不大懂呢,后世之人不是只说了胡亥吗?”
“对啊,不是只有胡亥吗?何时提到了与他关系匪浅的人?”
蒙恬不是特别喜欢长篇大论的东西,而直播间的粉丝老是发很长的文字,且有些词句从未见过,他也没过度关注过直播间,所以此刻懵逼的人里就有他,离他最近的只有扶苏,他都忘了对方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问道:“公子,您看到了吗?他们说的人是谁啊?”
问题都没机会出口的扶苏看了眼上位的嬴政,看出对方此刻的注意力已不在胡亥身上,只能暂且放弃自己的问题,回道:“是赵高。”
他虽然没时刻关注直播间,但昌平君等人所说结合起来,那个人已经再明显不过,明显到他都不用过多思考。
若说胡亥导致了秦亡,赵高大概就是帮凶,只恨自己死得太早,对方具体做了什么他无法亲眼看到,但灵魂状态时所见所闻便知对方在秦亡一事上“功不可没”,父王之死或许也与其息息相关。
而后世之人也说了秦亡与赵高有关,那他的猜测大概是对的,对此他倒是丝毫不意外,毕竟父王在时对方便多进谗言,平日里又与胡亥走得近,父王一死他便与胡亥狼狈为奸属实正常。
得了答案的蒙恬着急地去看直播间,想看粉丝都说了些什么。
偷听到扶苏与蒙恬二人对话的懵逼大臣们也连忙跟着去看。
作为与胡亥绑死的人,弹幕既然提到了胡亥,不可能不提到赵高。
【今人不见当年月:胡亥固然可恨,但比起他,我更恨的人是赵高,赵高才是最大的祸害!】
【遥望盛唐:我也这么觉得!胡亥就是个蠢货,当了皇帝还不是被赵高给架空了权利,他就跟奶不大的儿子一样,什么都要依靠赵高,人靠得好,把自己的国家靠没了,最后也死在了对方手里,活该。】
【阿巴阿巴:赵高还觉得自己也是嬴姓赵氏的血统,妄图登基称帝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风呼呼地吹:所以永远爱子婴,杀了赵高这个祸害!】
【苏苏贴贴:但是虽然赵高死了,但我的扶苏也早没了啊,都怪赵高这个祸害,好想穿到秦朝暗杀他,这样我的扶苏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
扶苏没想到他的魂灵在上郡飘荡之时咸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赵高竟然还试图登基称帝,他直接被气笑了。
直到看到那二人凄惨的结局,他内心的恨意才少了几分,但想到秦还是亡在了那二人手中,或许父王也是,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由于过于悲伤,他都没注意到后面粉丝的话,哪怕那个粉丝提到了他的名字。
比扶苏更愤怒的只能是嬴政,从后世之人说赵高是他的近侍便可知对方是个阉人,一个阉人竟妄想夺位登基,到底是谁给了他那么大胆子?胡亥吗?
强忍住怒气,嬴政下令:“即可关闭城门,全城搜寻赵高,将其压来此处者,重重有赏。”
立马有卫兵领命,“唯!”
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蒙恬当即出列,“王上,臣请令在宫中搜寻赵高,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嬴政:“准。”
蒙恬走了,扶苏周围一下子就没人了,其他人都忙着猜测赵高此处在哪里,也无人注意到孤零零站在一角的扶苏。
忽略过儿子太多次了,这次嬴政倒是第一个注意到了他,抽空说了句,“过来。”
扶苏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嬴政是在叫他,直到对方的视线看过来,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角落只有自己一人才迟疑问道:“父王您是在唤孩儿吗?”
嬴政:“不然呢?”
虽然不知道对方叫自己过去做什么,扶苏脚步还是挺快的,几下便走到了嬴政身旁,然后默默等待对方的命令。
但许久过去了,嬴政都在与大臣们议论着后世之事,没再看他一眼。
扶苏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还是没找到询问的机会,只能继续沉默地等待。
这个时候嬴政忽然看了他一眼,“群臣散后,随寡人回章台宫。”
扶苏迅速凝神回道:“孩儿遵命。”
嘴上答得很快,他内心也在思索嬴政让他去章台宫的用意,应该是有什么话要问吧?
父王对他所说的老神仙深信不疑,他也说过老神仙与他提过胡亥,父王应该是要问胡亥吧?或者还有赵高?
许多细节他也不清楚,届时又该如何说呢?
在扶苏苦思冥想时,直播也到了尾声。
车筱筱:[感觉都没讲多少东西就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个主题也没讲完,但时间已经不早了,那剩下的东西就留到下次直播讲吧,我们到时候探讨一下假如扶苏没死、继承皇位的话,秦的命运又会有何不同呢。]
[宝宝们再见啦,爱你们。]
“是啊,又会有什么不同呢?叶菱歌,你来给我回答一下。”
正在给主播发再见的叶菱歌听到这道平淡如水的男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将手机扣住的她讨好地看向身后,“小表叔,你跟经纪人叔叔打完电话了呀?”
模样俊美至极的男人缓缓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没什么变化,“是,就是刚跟人打完电话,发现我的私人手机不见了,你说是被哪个小偷给偷走了?”
叶菱歌笑得很尴尬,但叶家人没有说谎的习惯,她立马道歉,“对不起小表叔,是我想看直播发弹幕,但我的号被禁言了,看到你的手机在跟前,就用了一下。”说着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说起来小表叔你也太不设防了,私人手机都不设密码的,万一哪天偷偷谈个恋爱,暴露秘密怎么办。”
小表叔的那些女友粉可一个比一个恐怖,她都不敢想未来的小表婶和小表叔谈恋爱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尤其是小表叔还这么随随便便的,是一点儿不担心对方啊。
现在根本没女朋友的男人:“……,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提醒?”
听着小表叔冷煞煞的语气,叶菱歌立马边笑边恭敬地将手机奉了过去,“那倒不用了,小表叔您先忙吧,我在您这儿打扰几个小时了,就先回去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笑得很乖巧,但她的小表叔看都没看,“走可以,先将我刚才的问题回答了。”
男人的神情平平静静的,说话时手指随意点开自己的账号,就看到从未发过言的账号有了好多发言记录,还全是同一个直播间的,很巧,是他平时用来助眠的那个直播间,而对方刚刚下播不到一分钟。
他现在又不睡觉,所以没有关注车筱筱的想法,视线随意地看着那些发言。
自己的号被禁言?
据他所知字母站的审核很严,不会无缘无故禁言一个账号,叶菱歌到底发了什么东西会被禁言?
这个直播间之前也被封过,二者难不成有什么关联?
叶菱歌懵了一会儿才想起男人刚才的问题是什么,她提起书包就想跑,“小表叔你肯定很忙,我还是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就先走了。”
男人没有拦她,只是在对方即将出门时才慢悠悠地说了两句,“今天踏出这个门,以后你爸妈再检查你的作业,你也别想躲到我这里来。”
叶菱歌:“……”
少女垂头丧气地又走了回来,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才道:“我觉得扶苏那么善良,他登基后一定能够治理好秦的,秦一定会欣欣向荣,百世不衰。”
关于扶苏她其实都没看过任何史书记载,但看过的历史同人小说里是这么讲的,那她就这样说,肯定没错。
男人:“没了?”
叶菱歌从回忆里出来,点点头,“没了。”
男人沉了一口气,“叶菱歌,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回答历史问题不从各方面分析,就说这么几句话,是在敷衍我,还是在敷衍你自己?从初中到快高中毕业,历史学成这样,你好意思吗?”
叶菱歌的学业确实稀巴烂,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有丝毫底气,但少年人总是有那么几分叛逆劲头,寂静不过几秒,她就特别小声地道:“这个问题你或许可以去问问姨奶奶和姨奶爷,他俩还整天说你是秦始皇的后代呢,甚至还假造了块令牌出来说是古董,让你天天放在床头,那他们的历史不是更差嘛,秦始皇的后代不都死在胡亥手里了嘛,哪里还有后代,而且还能活到现在,不能因为你们姓嬴就登月碰瓷呀。”
应庭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响当当的,但少有人知道这只是他的艺名,他本名嬴庭。
从小到大,嬴庭爸妈就在他耳边念叨,说他们是秦始皇的后代,还郑重其事地传给了他一块令牌,说他们属于始皇儿子公子高一脉,是以令牌上刻了公子高的名讳。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保管好令牌,以后再传给自己的子辈,万不可使血脉断绝。
也因此,已经二十七岁身边却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的嬴庭回家必被催婚,甚至有时他们都将姑娘带到了家里,渐渐地,他也越来越不爱回去。
因为他是真不明白爸妈的想法,大秦早亡了,又没皇位要继承,他爸妈这样是干什么,又将人家姑娘当做什么?
所以回去干什么,闲了就待在这里,他还能得一个清静。
但对他爸妈再有意见,也不代表他会轻易饶过叶菱歌,“我是在说你的学业,不要拿你姨奶奶和姨奶爷当挡箭牌,明年是你要高考,不是他们。”
“现在将课本和作业本拿出来,写暑假作业。”
叶菱歌试图垂死挣扎,“我没带课本,查不了知识。”
嬴庭:“哦,我让人去买。”
叶菱歌知道以他小表叔的能力一个小时内崭新的课本一定会放到她眼前,躲无可躲的她只能挎着脸道:“不用麻烦小表叔了,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带课本了。”
嬴庭神色不变,“那就做作业。”
说完的他拿起私人手机起身,“我去打个电话,回来检查你的作业。”
叶菱歌:“知道了。”
哼,可恶的小表叔,一点儿都不懂怜惜她这个可爱的小侄女,诅咒他单身一辈子。
叔叔与侄女斗智斗勇的时候,嬴政与大臣们的商议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赵高还不知何时才会找出来,嬴政决定先回章台宫,走时他回头看了扶苏一眼,“跟上。”
终于没再被遗忘的扶苏受宠若惊,但他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跑到了嬴政身后。
听着扶苏哒哒哒的脚步声,嬴政也没再回头看,下了西望楼。
扶苏惊讶的情绪只存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高大身影,还有现在不敢越过他的宫人奴婢,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父王。”
嬴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到。
扶苏无奈,用更大的声音喊了一句,“父王!”
这次嬴政听到了,他回身便看到了落后自己一大截的宫人奴婢,还有他们前方的小小身影,眉头疑惑地皱起,还未来得及问,那个小身影就说了。
“父王,您,您能走得慢些吗?孩儿追不上您。”这话扶苏说的不太好意思,还卡顿了一下。
这下嬴政明白那些人落后自己这么多的原因了,看了一眼扶苏的小短腿,他吐了一口气,吩咐道:“让人去备坐辇。”
终于追上的扶苏听到这话连忙摆手,“不用了父王,孩儿可以自己走的。”
嬴政瞥了他一眼,“等你走到天黑还走不到章台宫吗?”
这话听着平平无奇,但对此刻的扶苏而言杀伤力巨大,他伤心了,脑袋都垂了下去,但还得谢恩,“多谢父王赐辇。”
这里离西望楼不是特别远,很快便有宦人抬着坐辇过来了,还是两个。
方才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嬴政不想坐,让人将扶苏抱上去。
君父未坐,扶苏怎么敢坐,但他方才已经谢过恩了,这个时候坐与不坐都是个问题,坐吧,不符合规矩,不坐吧,总不能让所有人放慢脚步等他,倒是还有个选项,就是让宫人背他。
但看了看那些宦人奴婢羸弱的小身板,扶苏默默打消了最后那个念头。
他开始想念蒙恬将军了,真的,对方那会儿背着他健步如飞,如果对方此刻在,他就不用纠结了,但对方跑去抓捕赵高了,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看出扶苏略有些抗拒,不久前蒙恬背着小小身影的画面在脑海中出现,嬴政眸光微动,“你不愿坐,莫不是,想让寡人背你?”
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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