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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或者彼处,生活成了习惯,那岁月就如梭了,白驹就过隙了。一晃眼鲁瓦洋的盛夏在谢思履猝不及防间已经来临。偏僻的小城倏忽间热闹起来,夜半有少年驾驶机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挑逗的口哨声。
好风凭借力,梦醒时分,月上中天,月色携了熏风席卷了谢思履不足二十平米的斗室。带着朦胧的睡意,她起身去关窗,却见朗朗乾坤,月华如洗,万赖俱寂,只余远处隐约的海浪声,正仿佛她此刻身在其中的寂寞锦年,因为太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若有也已朱颜改,所以有了踟蹰。譬如身在福中而知福,即使笑容也有了凄酸的味道。
这样的年华,应以怎样一种姿态度过呢?袁振一度说教谢思履上德如谷,大白如辱,广德如不足,建德如偷,质真如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夫唯道,善始且善成。故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厚积而薄发,年与时驰,方不负我志。但这未免太文言持重,非谢思履所欲。
方可却以为,唯革命与爱情,可使我辈抛头颅洒热血,全力以赴。谢思履不过一介俗人,无五四只遗韵。除了己身与名利,并无甚上心,而爱情,在她看来,狗屁不通。
她所要的,只是将青春比作一片嫩叶,落在时光里,斩碎在尘埃中,不为人知,不以为然,肆意浪置。花正好,月正圆。人生中再不会有彼时彼刻的一切刚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切莫说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且闲庭信步,看无边风月。将青春的颜料涂抹成一幅泼墨画,随性不羁,独一无二。
在法国的短短三个月,于谢思履却是中国已三年。许多原先不曾想过能够迅速学会,并且原来并看不上的东西,被她纯熟并且若得充分时间精力,倒也十分有趣。譬如做饭,原来很是觉得无趣,再者如若精于此道,岂不被人笑做家庭主妇,颜面何存。可在这里,这是与身家性命息息相关之事。若不得一技在身,便是生灵涂炭。何必与自己的肠胃叫板,技多不压身,况且调味配料游刃有馀,自有其中一番趣味,不入吾道者,焉知其中趣味凡几,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然这多亏袁振循循善诱,出了国门,未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却道袁振无所不通,甘拜下风。从法语到庖厨,谢思履不耻下问,必能得个盆满钵满,袁振倾囊教授,时至今日,她对他的敬佩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每每被谢思履那么酸上几句,袁振总是横眉竖目:“你又有什么问题,只管道来。”
马屁拍在马腿上,自然需得重新来过。谢思履毫不含糊:“所谓高山仰止,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说得可都是您啊。”
袁振打断她:“谢思履,说重点!”
“话说红烧肉怎么做啊?”袁振果然是个毫无情趣的人。当然,若得袁振师傅心情好的时候,请教他法语,又是另一番光景。
往往正在研究一篇法语阅读不得要领,心至福临,袁振就上线了,立马一句话过去:“正看文呢,我正琢磨着摧残你一下下来着。奈何你就送上门了。”
他对她表示深刻的无奈。谢思履奸邪一笑:“呵呵~~~~你想下油锅还是上刀山?”
袁振作出一副小生怕怕的形态:“你常欺负我。”
照如此这般剧本演下去,谢思履岂不成了那江洋大盗,专门奸淫掳掠良家妇男。自不能使他得逞,但又有事相求,务必得拍老师的马屁:“所以你已经老皮劳肉了,无关痛痒,百折不挠,练就钢筋不坏之身,所以我不行,这叫做能者多劳。”
袁振甚为受用,却又拉不下脸来:“你坏坏。”
那谢思履就不客气了:“呵呵~~~承让,你不知道我是黄老邪?”
说到偶像,袁振拍案而起:“不行!我才是。黄老邪是我!”
要使驴子走得快,那就得胡萝卜加大棒,此时不打击他更待何时?“你顶多就一欧阳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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