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运动会学校管的比较松，白天比赛项目也比较多，高光明穿着西装皮鞋满操场的跑，一会给这个同学加油，一会给那个同学呐喊。就连新上任的校长都说高光明这种把学生当自己孩子的精神值得整个学校的老师效仿。
　　高光明被校长夸的脸都开始红了。

　　棠以卉还坐在操场上打趣着宋迟刚刚那最后一跳，然后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岑栀知：“咱俩晚上什么时候出去？”
　　岑栀知靠她近了一点，凑在她耳边细语：“别晚上了，一会下午赶在最后一场比赛之前出去。”
　　棠以卉连声说好。

　　“哪去？”席瑜手里的瓶子被她捏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岑栀知瞪他：“你少管，今天运动会，学生会主席发挥不了作用。”
　　席瑜晒笑一声。

　　后来下午的时候两人还是没能跑出去。
　　席瑜分开双腿，懒散的靠在门卫室的皮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学生会的记事板，和那门卫聊的相谈胜欢。本来岑栀知和棠以卉两人是仿了一张假的请假条，还像摸像样的仿照着高光明的字迹签了字。
　　运动会管的不严，门卫也都是扫一眼就让出门。
　　可是好巧不巧，那会门卫不在，收缩门也是锁的，就连钥匙都被门卫放心的交给席瑜，说让他帮忙看会。

　　席瑜当然乐此不疲，他就是专门来这抓岑栀知两人的。

　　岑栀知站在门外，细嫩的小手捏着一张崭新的请假条，然后最下一排签着高光明的字迹。
　　席瑜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个姿势看不见岑栀知的头。席瑜破有兴趣的照着请假条上的字念：“因外出有事，需请假三小时，请假人岑栀知和棠以卉，批准人，高光明。”最后一个字的音调还被他拖的很长。

　　岑栀知嗖地抬头：“席瑜！”
　　席瑜也开门把两人拽进来，语重心长的说：“今晚物理辩论赛，小组都分好了，你觉得高光明能漏的了你俩？”
　　席瑜的眼神一直在岑栀知身上打转，然后最后停留在她那张皱起的小脸上。

　　刚好门卫也回来了，席瑜直接把两人带走。
　　岑栀知被他拎着卫衣的帽子，想跑都跑不掉。

　　后来席瑜害怕岑栀知闹脾气，辩论赛开始之前还偷偷去了趟小卖铺，在架子上给她买了乱七八糟的一堆零食。
　　辩论赛开始的时候扔在她抽屉里。

　　岑栀知没好气的伸手在课桌里面摸了摸，然后眼里亮着光，一闪一闪的盯着席瑜。
　　席瑜瞥了她一眼，低着头小声的笑：“别想着跑了。”

　　窗外传来其他班看电影的音效声，偶尔有几束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一点，打在岑栀知的脸上。
　　脑海里砰的一声，似是忽然炸开的烟花，近在咫尺的愈燃愈亮。

　　高光明拿着一本物理教材，上面写着《弹力答辩》。
　　那是今晚的辩论点。

　　早在上课之前就已经按照之前的分组做好了，岑栀知是席瑜那一组的，所以她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不动，她耳朵里塞着周杰伦新出的歌曲，然后看见隔壁组的一个男生搬着凳子坐到了席瑜旁边。
　　那人戴着一副黑色的边框眼睛，穿着宽大的毛衣，看起来整个人干净清爽，妥妥的理科生代表。

　　听席瑜叫他“裴成礼”，那是他的名字，也是岑栀知转来以后除了席瑜他们遇见的第一个人。那天她去籁子网吧的时候在附近的便利店也看见过他，不过两人都没在意。
　　后来耳机的歌换了一首，中途没了声音，她更加听清了席瑜和裴成礼的对话。
　　全是物理论题，她也没听明白。

　　辩论赛正式开始，高光明先是抛出了一个问题，是他在书里看见的。
　　“如何理解胡克定律中，弹簧弹力与弹簧形变量有关，而不是与弹簧长度有关。”

　　裴成礼随便翻了翻书，也没有要动的样子，他看了眼席瑜，席瑜也没说话。

　　宋迟是一组组长，他率先举手：“应该让学生先亲自动手，让他们感受到物体产生弹性形变不会对对手产生弹力作用，然后用刻度尺测量弹簧的伸长量。”
　　裴成礼也站起来：“这种容易出错。”
　　高光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成礼没说话，他让席瑜站起来。
　　席瑜合上手里的书，不紧不慢：“先讨论两种现象，一种是过原点的，一种是不过原点的，必须绘制f-x图，测量弹力与行变量之间的关系。”

　　高光明又提出“几种常见的弹力方向举出的几个案例，其目的是什么？”

　　岑栀知耳朵里的音乐越来越大，完全置身事外，仿佛这场辩论赛与自己无关似的，她偶尔看一眼旁边的席瑜和对组的宋迟，两人滔滔不绝，各执一词。
　　岑栀知不禁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平时两人看着像是亲兄弟似的，这种时候怎么总有种自家兄弟为了同一片江山争锋相对的场景，然后余光又看向裴成礼，他时不时的站起来跟着席瑜反驳宋迟几句，他俩倒更像是同一艘船上的。

　　有点像两个生意上的奸商老板。

　　裴成礼这个人物理成绩和席瑜他们不相上下，偶尔在球场上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后来辩论赛过程中，岑栀知看见坐在对组的秦芸芸，因为一个话题她差点和宋迟吵起来，他俩完全不像一个队的。
　　秦芸芸在宋迟手里总是容易吃瘪，然后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坐在那里，岑栀知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秦芸芸手里拿着一本物理书，隐隐还能看见她腿上也放了一本，那本资料和高光明手里的颜色差不多。

　　岑栀知不感兴趣，只不过格外喜欢看秦芸芸吃瘪的样子，所以每次席瑜把她堵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都躲在书后面暗自发笑。

　　整场局面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几乎到最后就是席瑜带的二组获胜。话题的最后，高光明给了个超纲的话题，是个关于电场强度和库伦定理求场强g的问题。
　　这题属于大学物理的辩论课。

　　之前席瑜和裴成礼谈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宋迟那组也一时没了声音。秦芸芸边听题目边和岑栀知对眼神，那眼神简直就是要把岑栀知生吞活剥了似的。

　　席瑜刚在纸上写下一个高斯定理，眼看着两人就要算出来了，一组的秦芸芸忽然死死的蹬了下岑栀知，然后在纸上写着什么，嗖地站起来，报了一串物理数字。
　　席瑜和裴成礼的笔同时顿住，不可思议的抬头。

　　岑栀知也没了表情，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一直问席瑜：“欸，她答案是对的吗？”
　　席瑜放下笔，眼角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秦芸芸手里的草稿纸，点点头。

　　岑栀知不信：“高光明不是说这题超纲了吗？她怎么可能？”

　　席瑜也在纳闷，要说这题如果是宋迟算出来的，他倒也认输，只不过秦芸芸这人答案给的太标准，席瑜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然后裴成礼嗖地放下笔，不爽的笑笑，胳膊肘碰碰席瑜，下巴往她那一点。
　　席瑜顺着他的视线向秦芸芸腿上看过去，她腿上摆着一本资料，正是高光明手里的那一本。

　　难怪。
　　席瑜和裴成礼相看一眼，也笑。

　　岑栀知皱眉看着席瑜：“输了你还笑？”

　　席瑜合上书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听的什么？”
　　岑栀知被他的问题一下带偏，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耳机里周杰伦的歌曲。

　　路上的枫叶被之前下的雨湿答答的盖在地上，黑白相间的斑马线全是数不清的枫叶，古老的槐花书旁边的树上开满了枯黄的叶子，似有似无的搭在每一家砖瓦房顶上。
　　宋迟赢了辩论赛笑的整个东院都能听得见。
　　他客气的把店里新进的零食全部拿出来，还一人给开了一罐七喜，清了清嗓子：“来，祝贺我今晚辩论赛赢了物理天才席瑜！”

　　棠以卉看不下去他那嘚瑟的劲了，在旁边拆他的台：“那是你赢的吗，分明就是秦芸芸帮你的那一题。”
　　“啧，海棠花你怎么说话呢，她怎么说也是我组的，我是组长，替我争光懂不懂，她就等于我。”宋迟这话说的没把，被棠以卉毫不犹豫的踹了一脚。

　　今晚裴成礼也在，他性格也开朗，和席瑜身上那股劲差不多，此刻正和席瑜说着晚上的物理题。
　　岑栀知看了会席瑜然后移开视线，觉得今晚辩论赛这事能嘲笑席瑜一辈子。

　　太丢人了，输给宋迟就算了，最后那一下直接输给秦芸芸。

　　席瑜怎么可能看不出岑栀知那点小心思，把她面前的烧烤拿到自己面前，还大方的分了一半给裴成礼。
　　岑栀知喝饮料的动作停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席瑜：“还我。”

　　席瑜睨她一眼，摇摇头，然后放进嘴里。
　　因为晚上有风，他把黑色的卫衣帽子带上，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小院里的灯在藤蔓上摇摇欲坠，灯光一晃一晃的，显得席瑜的五官也若隐若现了。

　　岑栀知发誓，这事她必须记一辈子！

　　后来晚上回去的时候，岑栀知头也不回的走在他前面，席瑜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头。
　　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脾气还挺大，禹就是学你。”

　　第二天的运动会依然热闹且朝气蓬勃。
　　因为天气原因，岑栀知的那场一千五比赛项目改在了上午。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没有帽子。
　　为了方便还穿着短裤，长度堪堪到膝盖那里。

　　席瑜到操场的时候就看见躲在班级棚里瑟瑟发抖的岑栀知。
　　他舌尖顶着上颚，瞥了眼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笔直的双腿，“冻傻了？”

　　那会岑栀知刚好在别号码牌，别好了以后才看他：“你懂什么，这叫减少风带来的阻力。”
　　席瑜冷呵一声：“也没见你昨晚为辩论赛做出什么贡献，这会倒是明白过来了？”

　　好好的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席瑜跟在她后面，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总觉得这风一吹她就能跟着风跑似的，然后冷不防的开口：“岑栀知你确定不弃权？”
　　岑栀知回头瞪他：“你三千米都不弃权，我干嘛弃权。”
　　“咱俩不一样。”
　　“哪不一样？”
　　席瑜这下没说话了。

　　昨天下了雨，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即使跑到被清扫过了，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上跑道之前，棠以卉在她耳边还来一句：“栀知，我可等着你灭灭那个秦芸芸的威风。”
　　岑栀知笑笑：“那赢了请我吃饭。”
　　“没问题！”

　　秦芸芸站她的左边，穿的和她差不多，也是件短裤。
　　宋迟在一边感叹：“是不是女生都不怕冷？这么大的风穿个短裤？”
　　棠以卉拍他的胳膊让他别管。

　　“砰”
　　几个人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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