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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破碎
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大红毯子直铺进靖王府里,路旁撒满了红色鲜花。
靖王府中喜乐还在鸣着,那彻天的响声吵的人耳朵疼,生怕旁人不知道今日靖王世子娶亲似的。
谢遥来得有些迟了,在街上挑选赠礼实在是耽误时间。也是纪澄江这婚礼办得太突然了点,她根本来不及准备。
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迎亲的花轿还未到,纪澄江在门口守着,时而来回踱步,时而远眺。
商歌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恭喜恭喜,你可算是如愿以偿了。”他勾着唇,淡淡道。
谢遥打量了一下纪澄江,他穿着大红色喜服一副板板正正的样子,倒是比平时看着顺眼了些。她把礼物丢给纪澄江,刚想踏进王府,一长串迎亲的马队走过,一座金顶轿子落在靖王府前。
纪澄江忙将贺礼丢给下人,走到轿前迎新娘。
他扶起身着百鸟朝凤金纹婚服,披着盖头的遇淑,嘴角都咧到了耳边。
商歌啧了一声,转了转从地上捡起的一支玫瑰,艳羡道:“真幸福啊,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呢?”
“下辈子吧。”谢遥踏进了靖王府。
明明婚礼的主人公是纪澄江和遇淑,谢遥却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就像之前在街上一样。
府中宾客的笑像贴在脸上似的,从来没停下过,笑得也十分僵硬。
谢遥拼命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今日可是纪澄江和遇淑的大婚之日,最好别出什么茬子。
快到吉时了,新娘新郎正准备拜堂。谢遥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那礼生已经开始喊拜天地了,人群中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来。
“不!你不能嫁给他!你其实不是什么王府的千金而是邻国公主啊!”那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我们两国世代为敌,你怎么能嫁给自己的敌人呢!”
可真是荒唐的抢亲理由。从来没听说过世代为敌的邻国,遇淑也不可能是什么公主。
“你在胡说些什么?来人啊,快把这些贼人拿下!”纪澄江将遇淑护在身后。
那些黑衣人已亮出了刀剑,砍杀起场中的宾客,血溅上了垂下的红布,将它从鲜红染成了暗红。宾客四处逃窜,婚礼从喜剧变成了悲剧。
王府的护卫敌不过黑衣人,不过是在送死罢了。
谢遥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却扑了个空。
商歌侧了侧头,弯着眼睛看她:“要我保护你吗?”
“不需要。”谢遥抄起了一把椅子,王府的椅子就是结实,既能当武器也能当盾牌。
谢遥拿椅子挡着黑衣人的刀子,那椅子已不堪重负,被黑衣人重重劈开,刀光在谢遥眼前闪着。
凌厉的罡风刺向她额前,谢遥呼吸一滞,她想要闪躲,可肩上却好似压上了重逾千金般的一股力,她眼睁睁看着刃尖劈向自己,恍惚间眼前仿佛看见了一幕幕走马灯似的片段,那是自己这辈子的人生......
“铮——!”一声清越的剑鸣炸响在她面前。谢遥猛地回神:“师父?!”
一柄熟悉的古剑自天外而来,斩开了谢遥心中的迷障,也同时斩碎了那抹杀意凛然的刀芒。
是师父后发先至,一剑点破了黑衣人的刀,又将之斩于剑下救下了谢遥。
更多的黑衣人扑来,师父一套剑法行云流水,那些黑衣人全倒了地。他收了动作,把剑往空中一抛,“阿遥,接着!”
谢遥闻声一跃而起,握住了那把剑,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将她包围。顷刻间,风云突变。
“还记得这剑的名字吗?”师父问她。
“它没有名字。”师父送给她的时候就没有名字,谢遥也未曾给它命过名。
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正侵蚀着天空,黑色粘液从阴影之中滴下,世界开始溶解。
有长相丑陋,身体扭曲的怪物剖开黑衣人的尸体爬出,府中的宾客也变成了行尸走肉。
这是梦境啊,一切都是假的。谢遥明明知道的,从最早的不对劲之处就开始有所怀疑了。
黑暗中,师父的身影是如此清晰,记忆中笼罩的迷雾倏然破去,被梦境锁住真实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压得谢遥有些透不过气。
梦境中师父的脸和记忆中的相重叠,眼前是那片竹林,那间小屋,和屋前跟着师父练剑招的少女。
少女的身影在竹林中闪动,又凌空一跃,挥出股股剑气,却被师父用一根短竹轻易化开。
那根竹子朝谢遥飞来,被还未消散的最后一股剑气荡出的余波劈开。“还不够,继续练。”师父负手而立,又调起几根竹子袭向谢遥。
“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捉妖啊?”谢遥将竹子一一砍落,问道。
“练到你能抗住我十招的时候。”师父答道。
“那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跟师父打个平手?”谢遥继续问。
“等你先出去捉上个几百只妖再说吧,”师父笑道,“到那时我倒是可以用八成功力和你比试比试。”
“那就请师父拭目以待了。”谢遥又继续练起剑招。
平和悠闲的修行时光被刀光剑影、血腥厮杀的捉妖日常所代替,谢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师父几面。
梦境中的师父微微启唇,说了最后一次分别前所说的那句话:“前路漫漫,将来的路可能要你一个人走了。”
那一次,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休明的战约的。谢遥仍记得那天,天还未亮,她仍在睡着,师父站在她床头,撩开帘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说出了这句话。她朦胧转醒,还未起身,师父已经离去。她追了出去,早已寻不到师父的身影。
那天本是艳阳高照的,午后却突然有乌云铺天盖地般卷来。
当谢遥找去师父与休明的决战之地时,有大雨倾盆而下,地上雨水混着血水铺成一片,师父就躺在那中间,已没了气息。
但此刻,师父还活在眼前,哪怕是场梦。
黑暗就要蔓延到这边,谢遥斩着前仆后继的怪物,试图走到师父面前。
梦境要崩塌了,师父的身影变得虚幻,谢遥越过怪物的尸体,想要最后一次拥抱师父,可伸出的双臂却穿过师父的身体。
师父回抱住谢遥,虚影真实了几分。谢遥抬头对上了师父深邃的双眼,眼中似有万语千言。
怀中,师父的身形慢慢消散,世界也被黑暗完全侵蚀,谢遥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蜃境之外,谢遥剑上的光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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