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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张婉容的手狠狠地揪住底下的被子,紧盯着窗口那道身影。纪嘉宁突然停住脚步,跟萧暄耳语着什么。只见男人一脸宠溺,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坐上了龙撵,随后没了身影。
银绣见主子这般模样,微微叹气,将熬好的药又热了一遍,“主子,您喝药吧。”
张氏默然片刻,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涩涩的苦味缠绕在她舌尖,浇灌着她冰冷的心。
“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奴婢无能,咱们的人都被贵妃处理干净了,消息递不出去。”银绣跪在地上请罪,主子一直就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否则怎么会好好地产下死胎。可现今贵妃协理六宫,她们的消息传不出去。
张氏不悦地皱起眉头,“去长庆宫传话,就说本宫要见贵妃。”
银绣抬起头,这时候贵妃怎么会来。
“你这样跟她说。”张氏在银绣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银绣半天也没听懂,就这?
张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可怖的笑容,“去吧,她会来的。”
“快点。”几个太监抬着轿撵加快脚步,妙染在一旁小跑着,生怕颠了主子。
蓝贵妃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往坤宁宫赶,她侧着头,靠在撵上,想起银绣的话,“主子让奴婢转告您,您还记得永明寺的上元之夜吗?”
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上元节?永明寺?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以为是皇后逗她玩呢,就没放在心上,匆匆把银绣打发了回去。
可晚上越想越不对劲,张婉容已经被贬为废人,没必要跟她做这种恶作剧。等她脑中反应过来,慌得她衣裳都没穿好,就想直奔坤宁宫。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张婉容是不是在诈她,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偏偏她连时间和地点都说了出来。
待贵妃踏进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微微一笑,终究是来了啊。
妙染搬了张玫瑰椅过来,用帕子掸了掸灰尘,贵妃这才坐了上去。
张婉容瞧着她那挑剔的模样,一脸地不屑,“坤宁宫庙小,装不下贵妃啊。”
蓝贵妃翻了个白眼,直奔主题,“说吧,你大费周章地想要干什么?”
“贵妃这是想起来了呢。”原本她还不确定,可看贵妃这紧张的神色,张婉容的心里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
贵妃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落魄的女人,轻声笑道,“看来皇后娘娘是不打算跟本宫好好谈谈了,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陪着您耗下去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永明寺,上元节。”张氏朝她喊了一句,成功让贵妃顿住脚步。
“你想干什么?”蓝贵妃阴沉着脸色,眼底露出一丝杀意。
张氏坦然地微微一笑,又神色悲伤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江太医是你的人吧?”
江太医得他父亲亲眼,才入的太医院。这么些年,她也多有提携。没想到最后却是养了条毒蛇。
贵妃莞尔一笑,“娘娘病糊涂了吧,江太医可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呢。”
“正因为如此,本宫事事信他。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本宫就察觉到不对,是他,一直跟本宫说,无恙无恙。”
“娘娘这时候才想起来追究,不觉得晚了嘛。”贵妃抿了口妙染送来的雨前龙井,清香可口。
张婉容气愤地大叫,“蓝妍,你少跟本宫装蒜,今天就你我主仆,你告诉本宫,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蓝贵妃轻轻将茶盏搁在案上,“是又怎么样?”她跟张婉容的梁子结得不是一天两天了,是该好好算笔账了。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张婉容手指着贵妃,表情凶狠,“青锁也是受你指使的吧。”
“那你可冤枉本宫了,青锁这丫头,可是主动来找本宫投诚的,”她把玩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润泽透亮,“你以为你们杀了她妹妹,她能不知道?张婉容啊,张婉容。本宫都不屑说你,从东宫那会就是,你对待人永远是打一个巴掌,喂一个甜枣。”
贵妃冷哼一声,“你做下坏事,还又偏偏要装得一副好人的模样。你杀了人家的妹妹,还指望人家不记恨你,可能嘛。既然做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啊。”
“你,你。”张婉容被气得胸口堵得慌,银绣焦急地帮她顺着背。
“本宫可不像你,下手没那么狠。不过是看你整天饮食不振,气血虚弱,让江太医为你调理了一番罢了。”
张婉容扯了扯嘴角,调理,说得好听。不就是让她和她的孩子看起来安然无恙嘛,实际上,孩子却是早已胎死腹中。
“而且,这孩子不是你千方百计求来的嘛,”贵妃嘴角勾起,这女人为了要个孩子把脑子都给丢了,居然吃什么求子丹药。那一颗药丸里至少有五分毒性,有了孩子也难以保全,要不是她让江太医给她调理,这孩子还活不过出生呢。说起来,张婉容该好好感谢她才是。
她垂下眼帘,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当初母亲带来的丹药,她也犹豫过,专门去问了江太医。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此药无毒,对妇人产子大有益处。现在想来,也是受贵妃的指使。
“至于你梦魇,那就不是本宫的手笔了,毕竟你害的人那么多。”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张婉容嘶哑着声音。
“皇后娘娘这时候想起自己是母亲了,您害死后宫那些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个母亲。”贵妃瞥了皇后一眼,“您千防万防,硬是坐满了三个月才漏的消息。可本宫却是早就知道了呢,这还得感谢庄妃姐姐呢。”
“庄妃,”张婉容轻声低语,庄妃心细如尘,能看出她怀孕不假,可怎么会出卖她呢,她对她那么好。
贵妃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您当年设计她小产,不会忘了吧。”
张氏一怔,尘封的往事扑面而来。那年,她刚生下萧元,庄妃就怀孕了。太医说庄妃福相好,定会得个皇子。她听到这话就慌了,如果庄妃生下皇长子,日后就会压她的孩子一头。
那是张婉容第一次做坏事,她找人在庄妃的必经之路上倒满了油,庄妃回去的时候,脚底打滑,孩子当场就没了。这件事她以为没有人知道。
“庄妃也知道呢。”贵妃火上浇油,笑着说,“您害死了她的孩子,然后您还要她赔着笑脸跟您做姐妹,这搁谁身上,不得膈应得慌啊。”
张婉容满脸颓败,捂着胸口咳又咳不出来,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皇后娘娘想知道本宫可都说了,娘娘是不是也该告诉点本宫想要知道的事情。”
贵妃言笑晏晏,姿态端庄,宛若盛开的姚黄,华贵至极。
“哈哈。”张氏苦涩地笑了两声,眼神冰冷,“你也知道害怕了?”恣意张扬的蓝贵妃也有害怕的时候,她眼瞅见贵妃的笑容变淡,表现得十分镇定。
“本宫有什么可害怕的?”蓝贵妃摆了摆衣袖,目光闪烁。
张氏唇角勾起,莞尔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霾。只要蓝妍痛苦,她就高兴。这个女人自从入了东宫,她就没有一天安生过。仗着有个手握军权的父亲,成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与其说她恨沈月凝,不如说她更恨蓝妍。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张氏心里畅快,感觉精神都好了许多,银绣拿着迎枕给她垫在身后。
“娘娘在胡说什么,本宫听不懂。”贵妃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仿佛真的与她无关。
但妙染跟着贵妃多年,对她十分了解,一般贵妃越是镇定,说明越是心虚。
张氏笑了笑,微微理了理鬓发,“本宫记得那年,皇上奉命去巡查两省的盐务,连上元节都没来得及过就走了。太后因为先帝重病也就没办宫宴,本宫记得那年的上元佳节特别冷清。”
话锋一转,“那晚,贵妃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陈年往事,本宫哪记得许多,既然没有宴会,那本宫自然是早早睡了。”
“是嘛,可本宫没睡。”
贵妃手里的动作霎时顿住,她抬眸看向皇后,静静地看着她,袖子底下早已攥紧了拳头。
张氏的笑容渐渐放大,露出了一种疯狂的神情,说出的话那么简单却又那么令人心惊,“本宫去了永明寺。”
短短七个字,却让贵妃的身体瞬间僵硬,心头仿佛灌满了冷铅。只听张氏继续说道,“贵妃不妨猜猜,本宫在那里见到了什么?”
张氏咧开了嘴角,乐开了花,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阴毒,“好一对孤男寡女啊,夜半私会,做出的丑事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你住口。”贵妃面色铁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寒气逼人,俨然已经有了杀意。
“既然敢做,还怕人说嘛。”
张氏猖狂的神情彻底惹怒了贵妃,她眼底充血,随手拿个白釉瓶就砸向张氏。
银绣护主,挡在张氏的身前,紧张地闭着眼,却没感觉到疼。原来瓶子是朝着床柱子砸的,直接碎在了地上。
妙染吓得拉住了贵妃,“主子,别上了她的当啊。她就是故意气您的,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啊。”
贵妃听到妙染的话,放下手中的香炉,深呼吸了两口,慢慢镇定下来。
“你就是杀了本宫也没用,你以为,本宫没有后招吗?”张氏的声音传来,“只要本宫前脚刚死,后脚就会有人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贵妃唇角一扯,差点气笑了。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历来心机深沉,怎么会会打无准备的仗。“你想要什么?”
上钩了,张氏粲然一笑,端正身体,环顾着坤宁宫,“本宫已成弃子,下辈子估摸着就困死在这了,蓝妍,本宫想跟你做笔交易。”
“你说,只要本宫办得到,决不食言。”
“保我元儿平安长大。”张氏掷地有声,纯纯一片慈母之心。
贵妃愣住了,张婉容费那么大劲,说了这么多,甚至威胁她,就为了萧元?她还以为张婉容要让她弄死庄妃或纪嘉宁呢。
“有太后和皇上在,长公主必会平安无恙。”
“皇上日理万机,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姑母年岁大了,万一,”张氏停住了,看向贵妃,“你我都很清楚,在这后宫,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想让一个孩子平安长大,又有多难。”
“本宫应下了。”贵妃淡然地走向张氏,目光凶狠,“也请娘娘恪守约定,绝不外传。”
张氏扬眉一笑,“那是当然,”
贵妃盯了张氏半晌,沉吟了半天,拂袖而去。
“主子,三皇子的仇咱们不报了吗?”皇后生下的嫡子,行三,太后亲自为他办了法事,入了玉碟。
“当然要报,”张氏眼神冰冷刺骨,仿佛万年的寒冰。“一切来日方长。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人护着元儿。”
张氏掀开被子,银绣扶着她走向窗边,“本宫被废,张家已经将我视为弃子,不会再帮我了。”
“不会的,主子,您可是相爷的嫡女啊。”
“呵呵,”张氏冷笑着,他这个父亲,何曾真的在意过她这个女儿,“等着看吧,本宫的这个父亲,最耐不住性子了。现下,他在后宫失去了一只耳朵,他立刻就会找人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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