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衔情笺

　　从金安市飞去巴厘岛大约需要四个半小时的航程，他们带的行李箱轻巧方便无需托运，直接被塞到了座位上方的封闭式行李架上，省去不少麻烦。
　　经济舱通常一排座有三个位置，两人落座许久，等到舱内广播响起，才发现这一排碰巧只有他们两个。雁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余光瞥见冉青笺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写写画画，他凑上去一看，全是巴厘岛的旅游攻略。
　　“我以为你打算不做攻略随机游玩呢。”雁书没有开玩笑，他确实觉得这是冉青笺能干出来的事，随遇而安，来一场没有计划的旅行。
　　冉青笺弯着眼睫：“我有不少想跟你一起去的景点，这次就算了，国外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在国内可以试试随机旅。”
　　雁书也笑了，悄悄勾着对方的左手小尾指，又被光明正大地改成了十指相扣。
　　因为是凌晨时间，少年很快就倚着座位睡着了，头轻轻地靠在冉青笺的肩上。从后者的视角看过去，那浓密的睫毛耷着，投下一道阴翳。雁书的骨相线条明显却不凌厉，眉梢与眼尾形成的角度十分巧妙，是一种带着些许寡郁的帅气，鼻梁优越，唇珠漂亮，嘴角微耷，宛如一尊融合黄金比例的雕塑。
　　飞机上空调开得有些大，少年在睡梦中眉头微蹙，冉青笺亲了亲他的头发，让空姐拿了两张薄毯过来，空姐起初目光还对着冉青笺电闪十足，看到两人紧扣的双手后，笑容变了个含义，更灿烂了。
　　冉青笺也朝她客气一笑，将毯子盖在了雁书腿上。
　　附近有人低语呢喃，气流略有颠簸，雁书手指轻轻颤栗，醒来时相扣的指节都发麻了。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窗外那缕璀璨的晨光破开层叠浓密的云层，翻滚的金色云浪一望无际，雁书在玻璃的映射上看到了自己和冉青笺的身影。
　　他坐直了身子，身上盖的毯子滑落了一角。冉青笺小憩的时间比他短些，途中无事正拿着平板看电影，正是雁书以前看过的那部《廊桥遗梦》。
　　画面中男主罗伯特对女主弗朗西斯卡说出了那句台词：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暂停键就停留在此，冉青笺看着他，眼神柔和得能掐出水来。
　　“还有多久？”雁书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又歪倒在冉青笺身上。
　　“一个半小时。”冉青笺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飞机餐过来了，想吃什么？据说这里供应的咖啡是印尼产的，味道很不错。”
　　最后两人分别要了两份沾蜂蜜的法式薄饼，冉青笺选了曼特宁咖啡，雁书则要了普普通通的牛奶。冉青笺让雁书试试咖啡的味道，少年半信半疑沿着冉青笺喝过的那面浅啜一口，味蕾被咖啡的酸苦侵占，酸得他直皱眉头，连吃了好几口薄饼压压味。
　　不到八点，飞机准时落地，在机场换好汇之后，他们就拖着行李打车去到了水明漾海滩附近的海景酒店入住。收拾好房间后两人纷纷倒在床上补觉补到下午，直到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撒到脸上，热意席卷，他们才懒懒散散地换上休闲服到附近的街区闲逛。
　　到了傍晚，他们去泰式餐厅吃晚饭，泰餐的黄姜、胡椒和豆蔻丁香等香料下了十成十的分量，香味辛辣浓郁，极其开胃，雁书平时吃的不多，饶是如此，冉青笺还被连吃了两份Pad Thai的雁书吓了一跳。
　　“怎么吃这么多炒米粉，等会还有餐后甜品，别撑着了。”冉青笺失笑，他都怀疑雁书在余汉年家里是不是给饿坏了。
　　雁书喝了几口西瓜汁，咬着吸管含糊不清道：“好吃。”余汉年口味清淡，平日煮饭连盐都不舍得下多一勺，跟泰餐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味道。
　　“咱们接下来还有四天呢，想吃什么都可以。”冉青笺笑他。
　　吃饱喝足，冉青笺带雁书去做水疗，舒缓舒缓高三开学的压力，按摩师给雁书选了个檀香味的精油，把他后背皮肤搓得又红又烫，雁书闻着这个味儿，莫名有一种冉青笺在抱他的错觉，他把头埋进枕垫里，露出来的耳朵尖有点红。回到私人鲜花浴池，冉青笺朝他招招手，两个人泡在馨香的花瓣池海里仰头看星空，就这样安静地什么都不做，心情平静而惬意。
　　第二天中午他们去了巴厘岛著名的情人崖，当地人管这里叫乌鲁瓦图崖，相传有对情人因为受到了父母的阻挠无法相爱所以在此处跳海殉情，因为许多情侣都慕名而来，保佑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
　　冉青笺大方地牵着雁书的手，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所有人都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同性情侣对这里的游客而言也稀疏平常见怪不怪。即便如此，两人出彩的样貌放在人群中仍旧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们裹着纱笼一路往上走，见到有猴子突然从凉亭窜出来抢走了前面一位金发大叔戴在头顶的墨镜，结果用力过猛，把他的假发也给扯了下来，猴子咧着嘴跑远了，留下大叔带着怒意的骂骂咧咧。
　　行人纷笑，冉青笺差点没忍住，他觉得嘲笑别人不礼貌，憋得下颌紧绷。转头去看雁书，只见对方别过脸，留了雪白修长的一侧脖颈给他，肩膀微不可闻地在颤抖。
　　情人崖上的风景极美，浪潮在崖下汹涌咆哮，拍打着岸沿巨石，碧海滔天，水天相衔，到了日落时分犹如一幅画。
　　身旁人影渐稀，冉青笺与雁书十指紧扣站在崖边，额头相抵：“我在月老祠许了愿，又在情人崖边祈祷，会不会显得太贪心？但我总希望能给你留下更多有关我们的回忆，只能是甘甜如饴的那种。”
　　风从他们之间的微小罅隙中穿过，乱了发丝，惹得雁书心脏一紧，他仰起头吻上对方的唇，声音有些抖，却字字珠玑：“你可以对我有最极大化的贪心，我将对你无所保留地奉献一切……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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