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没有猫

　　“她那种语气和态度好像审犯人一样嘛，搞什么。”晏宁跟方夏吐槽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把所有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

　　女生之间那种很微妙的敌意，大概只有对方才能感觉得到。

　　从瞿梦提起江曜的态度，以及那天看他的眼神，晏宁就知道她对江曜肯定有意思。

　　方夏:“啊，这种人确实有点自我感觉良好，不过都背爱马仕开大G了，想必肯定很有钱。”

　　晏宁算了算，按这打工速度，自己这辈子应该是开不上大G了。
　　江曜已经搬走了，两个人做了一个多星期的室友之后，她的生活重归于平静。
　　她甚至有时候感觉，这一个星期都是她的幻觉。
　　有人送自己上班，有人给自己做饭吃的日子也太爽了，完全不太真实，而且这个对象还是江曜，更不真实了……

　　这几天他被这事搞得估计会很烦恼，晏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胡子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事闹得挺大，Mia姐都知道了，还问晏宁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晏宁一五一十跟她说了，Mia姐听得唏嘘不已，还感叹了句，“现在的孩子真是太早熟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江曜回复她，“目前处理得差不多了，家长那边还在闹，我律师已经起诉她了。”
　　原本不必做这么绝，江曜还害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劝退用的都是最委婉的词汇，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想把江曜的名声都给毁了，损人不利已。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厉害，会对你们公司有影响吗？”晏宁心里略微有一丝愧疚，毕竟这人是她带来的，多少跟她沾点。

　　“不会。”江曜回答得十分肯定，“我没做过的事，能有什么影响。”

　　听他这么说，晏宁就放心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想问，“后天要不要见个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男生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内心有点小忐忑。

　　据说女生太过于主动了会有点掉价，晏宁有些纠结，赶紧撤回了。
　　江曜秒回:“？”
　　看来他是已经看到了。
　　晏宁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然后删删改改，居然把她的勇气全给删没了。
　　看到对话框里一直都是“对方正在输入……”
　　江曜:“到底还要不要见面？”
　　晏宁铿将有力地发了条语音:“见！”
　　江曜:“刚刚萌萌说，想你了。”
　　晏宁:“那就把她也带上吧！”

　　江萌根本没说这话，她听说她哥约会要带着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怕耽误回来看汪汪特工队。
　　但是陈秋雁一听，江曜是要跟晏宁去约会，就怂恿江萌，“你哥么，万年单身狗，又不会讲话，肯定是怕尴尬才想着带你去。你好好表现，机灵一点，说不定你哥就脱单了。”
　　江萌点点头，“所以，我表现好了，奖励是什么？”
　　“给你买个汪汪特工队的书包。”
　　江萌当即决定，“好，就这么说定了。”
　　“你哥单身太久要变成gay了，为了你哥的幸福，冲呀~”陈秋雁捏捏她的小脸蛋，“加油。”

　　第二天，听说江曜要去见晏宁，陈秋雁从早上开始就在他旁边吹耳边风。
　　“第一次跟女孩子约会肯定是要带花的嘛，你有送过人花么？一束玫瑰，不贵的，带带好了。”

　　江曜想起上次送给晏宁的花，好像被她嫌弃到丢垃圾桶了。
　　他的嘴角没忍住抽了抽，“知道了，会带的。”

　　“萌萌你到时候拿着，直接送给小宁姐姐哈。”陈秋雁拍拍江萌的脑袋。
　　今天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小洋装裙子，像是洋娃娃一样可爱，江萌伸出小手跟陈秋雁击了个掌，“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江曜挑的花也是粉色的，奥斯丁玫瑰，开到卷边，跟江萌裙子颜色一模一样，让她看着跟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小精灵似的。
　　放在座位上的时候，江曜没忍住说了句，“别动，给你拍张照。”
　　江萌一拍照就会露出很无语的表情，整个脸都垮下来，不情不愿地比了个耶。

　　车子停在楼下，晏宁刚出门正好就碰见他们。
　　她上了副驾驶，就听见江萌喊了句，“姐姐早上好。”
　　晏宁扭头看了一眼，“萌萌，听说你小班毕业了？”
　　“对的，她要上大班了，因为没满六周岁，上不了一年级。”江曜毫不留情地揭穿，“小班毕业成绩考了个零分。”
　　“那是因为我平时分被扣了。”江萌一脸的不在乎。
　　“对，因为平时太调皮了，把班里有个男同学打哭了，所以分数全被扣了。”江曜淡淡地说，“那个男同学还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江萌没讲话，只是问晏宁，“姐姐，我哥上高中的时候，性格也是这么讨人厌吗？”

　　晏宁没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哥性格一如既往，只是他成绩挺好的。”

　　“那我哥被叫过家长吗？”江萌问，“我哥有没有打过同学。”

　　“打架很经常的，因为你哥很暴躁，我们已经不流行叫家长了，我们都是写检讨。”晏宁跟她说。

　　“写检讨？那是什么？”

　　“就是犯了错之后，写得反省书。”晏宁说，“你哥高中三年，一共写了十几万字的检讨书。”

　　江萌看向江曜，“哥，你是触犯了天条么？”
　　江曜:……
　　晏宁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江萌这又突然想起老妈交给她的任务，于是指了指旁边的玫瑰花说道，“姐姐，这是我哥送你的花。”

　　江曜咳嗽了一声，暗示她。
　　于是江萌继续说:“希望你能跟我哥搞对象，这样我们全家人就放心了，我妈害怕他一直没女朋友会变成gay。”

　　江曜终于忍不住，“要不你下车吧？”

　　江萌向晏宁求救，“姐姐！你看他！”
　　江曜说:“你叫她也没用，我连你俩一起扔。”

　　太凶残了。

　　今天的行程是陈秋雁妈妈安排的，早上第一站是去游乐园。
　　下了车，江曜去门口检票，她们俩在车上待着。

　　检完票，又要去排队。
　　江曜把票根拿出来，指着问，“这么多项目，你想玩哪个，我去排。”
　　晏宁看了一眼，然后又问萌萌，“你有没有想玩的呀？”
　　萌萌看了一眼说:“鬼屋。”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齐声说，“不玩。”

　　最后还是去先排了摩天轮，这个没什么人。
　　三人一起坐上去，江萌很识趣地捂住眼睛告知二人，“妈妈跟我说，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晏宁看了江曜一眼，他抬起手捏了捏江萌的脸，给她捏得都快变形了才松手。
　　“别听她瞎说。”江曜说，“再瞎说撕烂你的嘴。”
　　江萌做出一副很无语的表情，“哥你人这么凶，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摩天轮到最顶点的时候，晏宁举起手机拍了张照，三个人里就只有她笑了，这俩兄妹的脸一个比一个臭。
　　但晏宁还是拿着照片看了半天，这是她跟江曜的第一张合照。

　　甚至拍毕业照的时候，江曜都没来，那时候的遗憾就是没有跟他同框过。
　　那么今天，这个小小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看着她眯着眼睛笑，江曜在一边侧过脸，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个弧度。

　　三个人去排别的项目，晏宁牵着江萌往前走，人太多了差点被挤得走丢在人海，于是江曜蹲下身，直接把江萌举起来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驮着他往前走。

　　后面有个女孩子排在晏宁，忍不住夸了句，“哇，你们一家颜值好高哦，你老公个子真高，你女儿也可爱。”

　　晏宁正要解释，就听见江萌开口说了句，“谢谢姐姐。”
　　“哇，好乖哦。”

　　她张了张口，看了一眼江曜的表情，然后心里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确很像一家三口吧。

　　在游乐园玩了一上午，虽然累，但却也很开心。
　　她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休息，一转眼发现江曜不见了。
　　晏宁问萌萌，“你哥哪去了？”
　　萌萌转过头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子说:“那儿呢。”

　　有个卖冰激凌的小车就在前方，他手里拿了两个冰激凌转身向他们走了过来，一粉一蓝。
　　江萌的手伸了半天，没想到没有她的，江曜递给晏宁一个，然后自己吃了起来。
　　看她表情都快要哭了，江曜故意逗她，“小孩不能吃。”
　　江萌红着眼睛，扁着嘴，眼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江曜才把手里的递给她，“给给给，你吃吧。”
　　江萌“哼”了一声背过身，“我不吃你舔过的。”
　　晏宁把手里没吃过的那个粉色冰激凌递给她，“这个给你。”
　　江萌这才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止住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到了车上，江曜又给晏宁买了一个新的，偷偷塞到她手里。
　　“别让那小东西看到了，不然她又要给你吃掉了。”
　　晏宁尝了一口，嗯，草莓味的，甜得发齁，他也是。

　　“谢谢哦。”晏宁小声地说。
　　“什么？”江曜刚刚在专心开车，没有听到。
　　“我说谢谢。”晏宁说，“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花。”
　　“收到过……”
　　晏宁一脸疑惑，“啊？”
　　江曜摸了摸鼻子，并不打算把那件丢脸的事告诉她，“没什么。”

　　逛完游乐场，江萌就困了，小脑袋一歪，就在驾驶后座睡着了。
　　看着她睡觉的样子，江曜摇摇头，然后轻声笑了笑。
　　这小丫头平时蹦蹦跳跳的，玩太累了就直接倒头就睡，看来是电量全都耗光了。
　　于是江曜把车子停在了游乐园门口，给陈秋雁打了个电话，叫她给人带走了。

　　陈秋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冲晏宁打了个招呼。
　　“小宁设计师啊，家里的房子住着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晏宁立马摇头，“没有没有，都挺好的，别墅的话这个月底估计就要动工了，到时候你有时间记得去监工哈。”
　　陈秋雁点头，“一定一定，我们好久没聊天了，到时候好好聊聊。”

　　江曜的妈妈跟江曜的性格，真的是天差地别，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陈秋雁这么外向的性格会生出这么沉默的一个儿子。

　　送走江萌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就少了很多。
　　到了中午吃饭的饭点，江曜问她想吃什么。
　　晏宁对吃的研究一向不多，说了句随便。
　　江曜思考了一下，“想吃中式还是西式的？”
　　“西式吧。”晏宁说。
　　“我发给你三家店，你挑一家。”江曜做事一向细致。
　　晏宁看环境随便选了一家，于是两个人便过去吃饭。

　　这家餐厅是美式复古风格的餐厅，人气还挺高，基本上座无虚席。
　　晏宁一进来就感觉有个人特别眼熟，仔细一看，坐在中间的那位不是瞿梦是谁。

　　巧了，她没想到临城这么小，就连吃饭的时候，居然都会遇到瞿梦。
　　而且还跟自己是隔壁桌。
　　看到服务员带着两人走过来时，瞿梦主动打了个招呼，她的眼睛却始终看向江曜。
　　“哎，江曜？怎么你们也在？”

　　瞿梦那桌还坐了一个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刚上大学二十岁左右的感觉，跟她模样有些相似，估计是她的弟弟。
　　两个人穿戴皆是名牌，一身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不过她弟弟不怎么讲话，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不太善于社交的样子，跟瞿梦截然相反。

　　“我弟弟刚回国，带他来吃饭呢。”瞿梦热情地招招手说，“要不一起坐吧？”

　　晏宁看了江曜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
　　江曜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瞿梦却主动叫了服务员过来，叫他们多上了两副餐具。

　　江曜跟晏宁落座，她已经在心里开始哀怨了。
　　怎么这个女生无处不在啊，明明是两个人的单独约会就这么被破坏了。
　　害，真晦气。
　　虽然心里这么想，晏宁脸上还是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冲瞿梦笑笑。

　　“胡子越那件事最近的热度好像下去一点了，我把那些新闻通稿都压下去了。你律师那边什么情况？”瞿梦问。
　　“他已经起诉了，七天立案，现在应该还没有发传票过去。”江曜倒是不慌不忙，拿起手边的菜单去看，然后默默推给晏宁一份菜单。

　　晏宁看了一眼，点了个沙拉，还点了个大虾。

　　“点个奶油浓汤吧，他们家的汤不错。”瞿梦笑着说，“还有那个意大利面也还行。”
　　晏宁说:“我喝不来奶油浓汤。”
　　她心想，就你懂？

　　瞿梦说:“吃西餐一般都是奶油浓汤。”

　　江曜皱眉，抬起眼睛看她，“这顿饭瞿总请我们？”

　　瞿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默默闭了嘴。

　　然后她又说了一些公司的事，都是些晏宁听不懂的，所以她也插不进话，只有尴尬沉默的份儿。
　　看着瞿梦自信地侃侃而谈的模样，晏宁突然又想起那天章蓓蓓跟她说的话，她说瞿梦跟江曜才是同个世界的人。
　　面对面前的场景，她内心有些被刺痛，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瞿梦讲了一会儿，看江曜没反应，于是便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曜说:“工作的事可以在工作的时候再谈，不想占用自己的私人时间去考虑这些。”

　　刚好这会儿，他们点的菜端上来了，瞿梦有些尴尬地说，“我好像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说完她看向晏宁。
　　晏宁倒是客气地摇摇头，“没有啦，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约会……”
　　听闻这话，江曜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江曜从大学起就一直单身，我已经习惯了把他当成哥们儿，他身边的朋友我也都见过，所以可能就不会那么见外。”瞿梦说，“对吧，江曜。”
　　江曜没说话，也没否认。

　　“等会吃完饭你们打算一起去干嘛？”瞿梦又问。

　　晏宁说:“有部电影新上了，我想去看看。”
　　瞿梦点头，“是那部漫威的对吗？”
　　“不是，一部国产的小众电影。”晏宁说，“挺感人的。”
　　“那个多没意思，去电影院就应该看这种imax或者大片。”瞿梦说，“要不我们一起吧，下午反正没事，江曜你想看哪个？”
　　两个女孩子同时抬头看向他。

　　江曜淡淡地说:“我不爱看漫威的电影。”

　　瞿梦于是只好跟弟弟一起看了那部，江曜跟晏宁一起。
　　两人买的位置很靠后，电影已经开场了才进来，电影院太黑晏宁有点看不清路，差点摔了一跤。
　　她小心翼翼地上着楼梯，一抬头突然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江曜默默拉住了她的手，俩人一前一后入了座。

　　坐下来的时候，晏宁还在回味刚刚他手心的温度。
　　黑暗中，用余光瞥了一眼江曜的侧脸。
　　她很小声地说:“据说，这个电影里面的狗狗超级可爱。”
　　声音太小，江曜没听见，示意她凑近点。
　　于是晏宁便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她闻得到对方身上淡淡清香，令她呼吸有些紊乱。
　　江曜点点头，没说话。

　　中途晏宁有些口渴，但她却忘记买水了。
　　见她左右翻找，江曜直接把自己的矿泉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这四个字挤占了晏宁所有的思维，还好电影院里的灯光比较昏暗，江曜看不到她逐渐升温的脸。

　　“你笑什么？”江曜突然问。

　　这么明显吗？都被他发现了？
　　晏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驳，“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嘴角却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有那么好笑？这明明是个很感人的片子。”江曜说。
　　“因为感觉，跟你在一起看电影，是我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觉得很不真实。”晏宁目视前方，讲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话。

　　电影终于放到最感人的一幕，生离死别，主角痛哭流涕，背景音乐一响起来，晏宁的眼睛也像是进了沙子，不停地跟着掉眼泪。
　　江曜默不作声地递给她一包纸巾。
　　“这你都准备好了？”晏宁有些讶异。
　　“对啊，因为这个电影我看过。”江曜说。
　　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就算他看过这部电影，还是会选择陪她再看一遍，而不是跟那个瞿梦一起看另外一部。
　　晏宁感受到了一丢丢被偏爱的感觉，就这一丢丢就够了，让她可以有勇气往前跨很多很多很多步，让她可以忘记暗恋一个人那种卑微心酸的感觉，甚至再多几年她都无所谓。

　　晏宁这边正真情实感地激动着，就听见江曜用略带不爽的语气问，“什么叫算不上什么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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