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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清晨,季风行洗漱完,问正在布置早饭的春草:“少爷呢?”
“在书房。”
季风行沉吟片刻:“她用过早饭了吗?”
“没!”
“你端一份送到书房去吧!”
“好的!”
春草从桌上分出一份端了出去。
季风行独自吃着饭,因为昨晚的事有些食不知味,吃完后端坐良久起身去了书房。
走进书房,见到了眼睛有些发红的闻正卿,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小家伙哭过,心里生出了些不忍。
“夫人!”闻正卿低眉颔首的轻轻唤了声,眼睛刻意的不去看她。
季风行叹息:“需要几天准备吗?”
闻正卿忧伤的摇了摇头:“正卿可以自己选择要去的地方和离开的方式吗?”
“可以!”
“正卿不想假死被装进棺材里,也不喜欢北方的寒冷。”
“可以!”
“芸娘是南方人,比我们这还要往南很远的地方。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在遥远的南海里有一种鱼,得心疼病的人吃了它病情就会好转。这种鱼因为极其罕见,一直没被找到,正卿决定今日就亲自去寻。”
“好!带上春草,有她在你的身份不容易被识破,我已为你备好足够的银钱,以后的生活你不必担忧。”
“多谢夫人!”
“可还有什么需求吗?”
“有一个疑问,想请夫人诚实的回答正卿。”
“什么疑问?”
闻正卿慢慢抬头,一双眼泪汪汪的,“正卿就要离开,夫人可有不舍?”
季风行嗓子有些发紧:“…没有。”
闻正卿苦涩的笑了笑,滚烫的热泪抑制不住的从脸上滑落:“谢夫人回答。正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吩咐春草收拾东西,然后和娘告别。”说完低头出了门。
季风行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心口一阵堵的难受。
为什么会有不舍?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人之常情吧!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慢慢来到书桌前,那里摆着一副字,字迹工整漂亮,墨迹尚未完全干透,应该是刚写完不久的。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季风行看完仰天长叹。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小家伙就是会俘获人心,哪怕她是个女人,也都躲不过。
闻正卿刚和母亲说了会话,季风行就进来了,她还没来的及告别,只是聊了些家常。
张胭一见季风行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婉儿来啦!”
“娘可好些?”季风行站到闻正卿身边。
“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张胭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笑道:“你们这对恩爱的小夫妻是闹别扭了吗?”
闻正卿低下头,小声说:“婉儿已经知道了。”
张胭心里“咯噔”了一下,继续笑道:“什么?娘…娘不甚明白。”
闻正卿抿了抿唇,解释道:“正卿是女儿身,婉儿两日前就知道了。”
张胭脸刷的白了,张着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闻正卿狠狠心,继续道:“为了整个闻家的安危,彻底消除隐患,孩儿决定离开。”说到这,她吸了下鼻子,“娘……娘你往后多加保重身体,别再喝那些药了。孩儿不孝,往后恐无法再相见,不能行孝膝前,只等来生再报亲恩。”
张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颤声道:“我儿真的要离开吗?怎的忽然就这样了?昨日还好好的。”
刚接到圣旨的时候,她想着闻家的存亡,确实希望女儿能识大局,假死遁世。但是现在听到女儿为了以防后患真要离开时,她反而又私心的希望女儿能留在身边。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人,也是她最难舍下的人。
“我儿的伤还没好呢,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再等等吧!等养好伤,要不然娘总不放心。”
闻正卿不忍抬头:“孩儿伤势已无大碍,为了以防夜长梦多,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张胭泪流满面的抓着女儿的手:“所去何处,几日路程?”
闻正卿轻声道:“千里之外的南海,需半月方可到达。”
张胭惊道:“啊?千里之外,为何要去这么远?近处也一样的,娘马上让人安排……”
“孩儿心意已决,未免也长梦多,今日便启程前往。”
张胭不禁失声痛哭:“娘怎么舍得啊!我苦命的孩儿啊!以后床前膝下娘再也见不到你了,娘可怎么活啊?”
闻正卿跪在床前,哽咽道:“孩儿不孝,不能置闻家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顾。还请娘多多保重身体,勿让孩儿挂念。孩儿日后定时时祈祷上苍,降福寿于娘亲。”
张胭掀开被子巍巍颤颤的下了床,跪在地上抱住女儿,“我的孩儿啊!我苦命的孩儿,娘怎么舍得,娘不舍啊!”
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俩,季风行不忍的别过脸去,饶是她的心肠再硬也红了眼尾。
想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终是忍住了没有开口,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
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春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她感觉好像在做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少爷说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并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将一直保存的贵重首饰分成两份包好,藏进衣襟去了厨房。
她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闻月的哭声,马上冲了进去,就见闻良兄弟三人正围着闻月。
“小少爷!”
闻良见到春草傲慢的撇了她一眼,背着手冲兄弟们一扬头,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他们又欺负你了?”
闻月抹着眼泪哭道:“他们说我是贱婢的女儿,还妄想嫁到大户人家做正室。”
春草心疼的抱住闻月,偷偷抹了把泪:“别听他们的,你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们没出息,也就会欺负你,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姐姐,他们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他们没本事,只能欺负弱小,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不敢了,所以我们要快快长大,然后离他们远远的。”
“月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月儿等不及想长大。”
“快了,再过两年月儿就是大姑娘了,就会和姐姐一样高了。”
月儿破涕为笑的抱着春草的腰:“等月儿长大了,就和姐姐一起离开这里。”
傻月儿!
春草吸了吸鼻子松开人,从怀里拿出东西塞进闻月手里。
“好好收着,少爷有事要带姐姐一起出趟远门,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些都是夫人少爷赏给姐姐的,姐姐现在送给你,算是姐姐给你的嫁妆,你好好保存。”
闻月打开手帕发现都是很漂亮的银首饰,小手爱惜的摸了摸,甜甜道:“真好看!姐姐可要快点回来,月儿会想你的!”
“好!姐姐离开后,若是小少爷他们再来欺负你,你就告诉拢翠姐姐好吗?她会保护你。”
“好!”
“你现在快去房间把东西藏好,别让人发现。”
“好!”闻月欢快的跑出去了。
春草目送闻月离开,转身就去了拢翠房间。
拢翠正在无聊的擦着剑,见人进来立刻收了剑,笑嘻嘻道:“不生我气啦!”
春草别扭的咬了咬唇,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另一份首饰放到她手上。
“干嘛?”拢翠打开手帕,发现是一些做工精细的首饰,“给我的?”
“嗯!”
“定情信物啊?”
“你……”春草顿时红了脸,她不知道拢翠怎么总能说出让人听了就想吐血的话来,“不是!”
“那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戴这些。”
“随便你怎么处置,只是我想请求你件事。”
拢翠蹭过去,怼脸道:“原来是有事求我啊!好说。”
“少爷要远行,我也一起过去,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
“远行?去哪啊?”
“去南方,我……”
“去南方干嘛?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春草气呼呼道:“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这次我保证不插嘴了。”
“我回来之前,想请你照顾闻月,别让她受欺负。”
“啊?照顾那小丫头啊,好吧!这些你拿回去吧!我和她那么熟,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等你们回来。”
春草硬将东西又推了回去,“你不收就是嫌弃我的一片心意。”
“额……不是我不想收你的心意,是你送的这些钗钗环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而且我又不需要你来贿赂。”
“拿着便是,你何时也成了扭捏之人了。”
“好吧!那我不扭捏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了吧?”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回房了,去查看下有没有遗漏。”
“哦!去吧去吧,那这些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回来再还你。你若是真想贿赂我,就带些当地的特产回来,我就喜欢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春草:“…好!”
回来,只怕很难再回来了。
闻正卿找父亲告别,闻绍听了缘由后果断拒绝了。
张胭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她眼里的泪水还未干,却要态度强硬的逼迫闻绍答应了让女儿前往,给出的理由是历练她的胆识。
闻绍拗不过张胭,没办法只得同意,但要派人同往,张胭答应了。
因为怕老太太不让走,大家便都瞒住了老太太。
闻正卿和父母告了别,背着简单的行囊坐上马车,最后深深的望了眼季风行。
“驾!”
车夫一挥马鞭,马儿跑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张胭泪流不止的抚着心口扶着门框有些站不住。
季风行过去搀扶却被推开了,这小小的动作里,带着气和蛮怨。
“没事!”张胭说。
闻月马上过来,让她撑着自己小小的身体一起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季风行沉默的站着,良久后也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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