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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陈温接住
跟舍友没有关系,钟持意在避重就轻。
梁溪绷着脸,仰头让自己的下巴脱离桎梏。
“钟持意。”
梁溪看着她的女友,语气平淡。
“我想问问看,你对我究竟监视到了什么地步。”
“从我的青梅竹马,到陈温,再到小师妹,到舍友,还有什么你做了我却不知道的事情?你究竟在这么些年里变了多少,你究竟在我打电话后的两周里酝酿了多少,又在我们没有联系的两个星期里做了什么?”
梁溪的声音还是冷淡的,没有很激动,没有带有仇恨,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每次这种时候,梁溪都会觉得有一股强烈的空间割离感,她好像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故事,审视着自己,审判着自己,也在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头顶悬起达摩利克斯之剑。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把你无处遁形的占有欲,控制欲收敛起来。”
梁溪抬眼看她,目光里透出来一种凶狠。她现在都有点分不清楚,是她,还是钟持意,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捅出来。
钟持意与从前真的不同了,她从前还会惊慌,现在却依旧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在看戏一般。
“我解释什么呢?”
钟持意笑了。
“你最相信直觉了,不是吗?一边否认,一边按着这样的思路去做。”
“我从前做过些什么呢?”
“把你不肯给我密码的社交账号密码改成我的信息,把你的照片收集起来,为了更多地了解你的过去,甚至不惜接受陈温的礼物。我还做了什么?我把你的奖状,你的折纸,你的刻章,你的字,都收集起来。”
“这些不都是令你恐惧的事情吗?”
钟持意把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扯下来,因为太过蛮横,手指上被磨出了红痕。
“可是梁溪,你从来没有拒绝过,从来没有阻止过。”
“你自己把恐惧攒起来,攒够了,你就去找个下家,去把没有裂痕的罐子砸出来一个裂痕,然后狠狠地摔下去。”
“梁溪,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梁溪沉默着,没有接茬。
钟持意于是继续说:“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当下,但你知道怎么处理更糟糕的情况,所以你着手把现状变得更糟糕。”
“你太会逃避了。”
钟持意把戒指往附近的垃圾桶扔去,叮当一声,她真的把戒指扔了进去。
梁溪看着她把对戒的另外一只从食指处褪了下来,这回是缓慢的,没怎么用力,轻而易举地就取了下来。
她又一次扔了过去,依旧是中了的,这次甚至扔进了隔壁的不可回收垃圾桶。
梁溪咽了咽口水,没阻止钟持意。
钟持意面色如常,却让她感到害怕。
梁溪又开始无意识握拳了,虽然昨天晚上刚剪过指甲,可她还是感觉到掌心有些疼,只怕是捏得太紧了,还是掐进去了。
钟持意说出来的话她无法反驳。
她确实没有拒绝,哪怕到现在,她也没拒绝和阻止过什么。
她最大反应的一次也就是钟持意说要放弃高考的七十分来她大学隔壁的二本院校读书,梁溪那次发了大火,骂了三天三夜让钟持意把志愿填好再来找她,否则这辈子别联系。
那是梁溪最大反应的一次,她知道不能让人用未来做赌注用以陪伴。
可其他的,不都是她默许的吗?
她默许了,她害怕了,所以不给理由就逃掉了,而这个后果和原因,还要被她扔在原地的人去思考。
这对钟持意不公平。
她对所有人都能敞开心扉,对钟持意却总有所保留。
梁溪觉得那是对恋人的尊重,对爱情的守护,实际上会不会是缠在脖子上的麻绳?会不会是为植株浇下的滚水,是饮鸩止渴,是自寻死路。
明明是她在控诉钟持意,现在却变成了钟持意对她的控诉。
可她觉得钟持意控诉得有理有据。
梁溪松开了手,指尖带着淡淡的血迹,她走到垃圾桶旁,蹲下去,想伸手,又犹豫着。
并不是嫌脏,而是——
已经被丢掉的过去,真的有必要拾起吗?
钟持意口口声声说重新开始,可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过去,依旧带着戒指在她的面前招摇,还画下来给她看。
她和钟持意,谁重新开始了呢?
不都是抵着过往的刺,踩踏着曾经的真心,一步一个血印,往与对方背离的方向走去,可她们身上绑着一根绳,走远了,勒着疼,她们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却感觉好远啊,一辈子都找不到头。
梁溪扒着垃圾桶,眼泪刷刷往下掉。
钟持意其实控诉她很多次了,非常非常多次,每一次的长句,都在夹带私货,又似乎在澄清。大部分时候,她的语调,实在是太像是在开解了,才让人觉得无妨。
梁溪的喉咙又在发痒,那种要干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的掌心还有血,脖子上有冷敷贴,有止血贴,有吻痕,有掐痕。
可她现在又想掐着自己的脖子逼自己清醒。
钟持意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从蹲着到跪着,给她挡住了一些好奇的人的目光,这里是梁溪工作的医院附近,人来人往说不定有认识的。被人看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钟持意在给她留脸。
现在天都还没完全黑下来。
梁溪控制住了自己,站了起来。
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走出医院所在的区域,走出广州,最好走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她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哭一会,折磨自己一会,然后清醒地去思考这些纠缠了她太久的问题。
梁溪不知道为什么钟持意选择今天来解决这个最大的问题,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暴击。
哪怕到现在,她对钟持意都没有底,哪怕到现在,跟在她身后的钟持意,说不定都还能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尽管连梁溪自己心里都没谱。
梁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哪里都有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甩都甩不掉的人。
她走得踉跄,哭得狼狈。
钟持意走在她身后,手插在兜里。
梁溪不知道钟持意看着她的背影在做什么,她只知道面前有红灯,需要停下来等待,而绿灯亮起,就可以继续往前走。
钟持意总在她身后一米,慢慢地跟着她走。
从落日走到天黑,梁溪走到自己腿都累了,眼睛也哭得有点花了,撞到了一个人。
梁溪低着头,脑袋抵在那个人肩膀处,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去道歉,有些迟钝地抬头,看见陈温的脸,陈温冲她笑了笑,对钟持意挥了挥手。
梁溪慢慢转头去看,钟持意视线没落在她身上,她冲陈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梁溪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挂在陈温身上。
陈温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我是突然赶过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酒店才有地方住哦。你应该吃不下饭吧?”
梁溪点点头,把眼泪擦在她的肩膀上。
陈温推开她的脑袋:“脏死了。”
她伸手牵住梁溪:“跟我走。”
梁溪乖乖地跟着她走。
陈温没骂她,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去附近的酒店拿身份证开了个大床房,陈温当时还问了一嘴:“双人房还是大床房?或者干脆开两间?”
梁溪低着头:“大床房。”
陈温点点头,对前台说:“一间大床房,谢谢。”
梁溪揪着她的衣角,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陈温走得很慢,按着电梯等她挪进去。
换洗衣物是刚在路上随意买的,陈温刷卡进门,把梁溪推进浴室,替她调好了水温:“洗个澡,你脸上挂着两个大灯笼呢。”
梁溪点点头,笑得勉强。
热水从头淋到脚,似乎才活了过来,陈温了解她,如果不给她调好温度,肯定是一头冷水淋下去。
洗完澡之后出来,陈温在翻自己的平板,她似乎还有自己的作业要做,却跑来广州找她。
梁溪在她的注视下把头发吹干,然后慢慢蹭过去:“对不起,姐姐。”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陈温的肩膀上。
陈温把平板放下,把她抱进怀里,软着声音哄她:“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钟持意的,如果我没问,说不定那天你遇到钟持意,就不会答应,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
陈温摸了摸她的掐痕:“自己掐的吧?”
梁溪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陈温叹了口气,没骂她,也没提她脖子上的吻痕,只是摸着她的头,一点点安抚她,梁溪把头埋进陈温的脖子那里,陈温的气味是令人感到安宁的,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暖柔和,像家里的床。
陈温感觉得到她在嗅自己,把她的脑袋推开:“我还没洗澡。”
“你困了先睡,这边有些远,你明天可能要早些起床才能赶上早班。”
梁溪点点头:“我还没给小师妹准备礼物。”
陈温愣了一下:“什么礼物?”
“出科礼物。”
陈温皱着眉想了一下:“你把你的资料和考卷给她不就行了?”
梁溪笑出声:“你真是活阎罗。”
虽然她也这么打算。
陈温见她笑了,也懒得跟她纠缠:“行了行了,明天早上我也早点起床陪你去买,行吗?快点睡。”
她伸手揉乱梁溪的头发。
梁溪笑着把自己的头发弄回去,看着陈温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心里烂掉的一块,似乎被填补了。
可那是表象,底下早就烂透了,这是她和钟持意的纠缠,和陈温没有关系。
梁溪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她难过,有陈温出现。
钟持意呢?她孤家寡人,谁来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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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陈温是梁溪的福气,不是每个恋爱畸形的人都有陈温,尤其是钟持意。
钟持意:谢谢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