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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空
宋允知见她脸色发沉,便知不好。
二人匆匆辞别,从医馆里出来,孟锦舟才提起自己和宋夫人约定。
宋允知说:“今日事出有因,她也不能一点情理不讲。明日再约也就是了。再说,她那样的心性,也未必就信得过你,先别徒增烦恼了。”
孟锦舟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孟夫人是有点小聪明,但有攻无守,怎么争宠,怎么驭夫,她手到擒来。
可多年的养尊处优,居安无需思危,渐渐让她丢了防备之心,要面对秦克那般在官场中磨砺出来的狠角色,她一个闺中妇人,必然不是对手。
折了一个翠珠便六神无主,自己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今夜也定来赴约。
如果只是她扑了空,或许还说的清楚。
但今夜只有佩儿一个在兰园。
佩儿这丫头可是故意换了孟夫人的胭脂,让她毁了容。
若再有什么差池,日后想一起救人就难了。
她倒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非要去救一个害她性命之人。
只是秦府太古怪,万一孟锦岚之后,就是孟府,孟府之后就是自己呢?
翠珠是被吓死的?她不信,口鼻黑血,八成是用了毒。
秦府闹鬼?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辞。
朱家灭门,也是巧合?她更是不信。
想到那丐婆,盯着她的眼睛叫她“死人”,她便汗毛倒竖。
此刻,不是和孟夫人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她要搞清楚秦府究竟再搞什么名堂,待秦家剪除了孟府,反过头来对付自己,岂不孤立无援?
因此孟锦岚就算救不出,她也要知己知彼,用以自卫。
到了兰园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街上的小贩们已经零零散散的做起了生意。
佩儿还没有醒来,孟锦舟顾不得她的好睡,径直走到床前叫醒了她。
佩儿在酣睡之际吃了一大跳,怔愣了一下,看到是孟锦舟,这才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小姐,您可吓死我了。人救回来了么?”
“救回来了,可眼下还未转醒”
“那就好,那就好。熬了一夜饿坏了吧?我这就去烧饭。”
“不必了,小王爷去买蟹粉蒸饺了。昨夜一切可还好?”
“一点都不好,这么大个园子哪里都黑黢黢的,我吓都吓死了”
“我是说,有没有别的人来?孟夫人有没有来?”
“没有啊,连个猫儿狗都没有”
“你会不会睡得死没听到?”
“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经受不住,哪里敢阖眼,一直挨到天光大亮呢。”
孟锦舟沉了一沉,道
“好,那你安睡一会,咱们晚些时候去趟孟府”
这档儿宋允知提了五六样小食进了门,一一的摆上了桌,喊她二人用了,才各自回房睡了。
佩儿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撒了谎。
昨夜孟夫人确实上门来找过孟锦舟。
宋孟二人离去时已近三更。
佩儿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看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幢幢,一颗心通通的跳,竖着一双耳朵,草木皆兵。
正在这时候,大门被人叩响了。
那声音一开始是轻柔的,迟疑的,若有若无的。
佩儿被吓的周身的血液都冷了,凝神细听。
确实有人扣门,那人见无人回应,渐渐的用了些力道。
佩儿还是不敢动,也不敢应声。
“孟锦舟?”直到那人说话,佩儿才听出是孟夫人的声音。
她想起昨晚在秦府外,孟锦舟让她今夜上门商议如何搭救孟锦岚。
知道了是谁,佩儿心里便不再害怕了。
擎着烛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果然是孟夫人。
孟夫人穿了一袭黑衣,遮了面纱,才几日的功夫,她就身形委顿,憔悴不堪。
她独自一人,未带丫头,这种事,越隐秘越好。
见她闪身要进来,佩儿却挺身上前,牢牢的扳住了门板。
孟夫人抬起凹陷的一双眼睛,疑惑的看向她。
“夫人好不知礼数,顶着这样一张脸半夜来访,吓着了我们小姐可怎么好。”佩儿挑衅的说,她知道孟夫人爱惜容颜,自己一朝报复成功,当然专捡她的痛处戳。
“你什么身份,贱婢配跟我说话么?叫孟锦舟出来”
孟夫人自恃身份贵重,也不知当初是佩儿害她,因此高昂着脖颈不肯看她。
一句话,往日旧事一一涌上心头,佩儿登时火冒三丈。
她轻笑一声,闪身让孟夫人进了门,不紧不慢的说
“我身份低微,自是不配。但是小姐让我给夫人带话,我再不配夫人也只得听着了。”
“孟锦舟不在?”孟夫人这才留意到正屋黑乎乎一片,连根夜烛都没点,不是早已经睡下就是屋内无人。
“我们小姐宅心仁厚,如今夫人上门来求自不会见死不救,可是求人总归要诚意,只要您应了一件事,我们小姐包大小姐性命无虞。”
孟夫人心知不好,但人在矮檐下,怎好不低头,警惕的问“什么事?”
“只要夫人在这砖地上跪上几个时辰,我们小姐便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倾力相助夫人救人”
那边的季云命悬一线,孟锦舟非到天明不能回来。
孟家母女和孟锦舟积怨已深,来的时候孟夫人不是没想过孟锦舟会故意戏耍她,但是女儿已是羊入虎口,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她只能硬着头皮前来一试。
知道孟锦舟不过有意调理她罢了,她一双丹凤眼眼睛扫过佩儿,不是佩儿预想的不堪或恼怒,而是极度的威严···还有轻蔑。
佩儿只感觉那眼睛似刀子一样扫过皮肉,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她愣了一愣,旋即就因为自己依然会被她威慑而怒气填胸。
孟夫人不再看她,转了身往外走。
仿佛佩儿就是她脚边那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无比轻贱。
可她手刚扶上门框,佩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夫人大概还不知道吧,我那翠珠姐姐根本就不是偷了秦府东西逃了出去,而是口鼻发黑的死在了秦府。
而且,大小姐之前的那位朱少夫人发了疯以后也不是当即就死了,是被拖进了秋棠所无人关照。
死之前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身上脸上被自己的长指甲抓得血肉模糊,周身溃烂,没有一处好地方。
您说如果下一个轮到大小姐,她会怎么死?死了会不会因为您今日膝盖太硬化了厉鬼,日日在您床前喊冤?”
孟夫人的身子猛地一颤,翠珠竟是被谋害的?
翠珠的娘亲是在自己娘家做事的老人,翠珠这丫头从落生长大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何等的忠心。
秦夫人说她偷盗自己本就不信,但那时救女心切,顾不得细想。
还有那个朱家的小姐···孟锦舟竟然能查出这许多细枝末节?
她想到岚儿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人关进冰冷的秋棠所,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只这么一想,便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再也站立不稳,晃了几晃。
她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佩儿,一字一顿的问“孟锦舟怎么知道的?”
“我们小姐自是有她的办法,信与不信,全在夫人。”佩儿来回的踱步,不疾不徐的说。
是了,她与秦木琼相好,在秦府的门路比自己熟络多了,孟锦舟的城府孟夫人不是今日才知晓。
如果她想,说不定真的能救出岚儿,就算因为前尘旧事有意折辱自己,自己也甘愿。
否则岚儿就因为她今日不肯曲一曲膝盖而万劫不复,往后的日日夜夜才是自己的无尽地狱。
她歪着头,将流出眼角的眼泪在衣衫上抹去,然后高昂着头走到院子中间,对站在那里的佩儿说“让开”
佩儿满意的往旁边后退了两步,看着孟夫人整理好衣衫后,朝着没有人的正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讥笑一声,回了房。
她睡在西厢房,窗子打开正好冲着院内。
佩儿点亮了屋内所有的烛灯,整襟危坐在了窗前,挑开了窗子。
尽管冬夜的寒风吹到脸上是透骨的奇寒,可她看着院中瑟瑟发抖的孟夫人,却不觉得冷,一张脸因为快意而升起了滚滚的潮红。
高高在上的夫人又如何,不也是像只斗败的鸡任她踩在脚下。
直到天亮,孟夫人才知道孟锦舟无意救人,她落寞的扶着膝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大门。
佩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知道孟锦舟再怎么亡羊补牢,也再没有机会救回孟锦岚了。
她就是要她们母女死,死得得难堪,她才不是天生的贱命,往后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她都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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