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蔷薇

　　第二天一早，顾晗日起床看见餐桌上放着的早饭，已经有点凉了，估计买了有一会儿了。他看向段澄邈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没有人，可能是出去散心了吧，他想。
　　江边，段澄邈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个地方了。突然头顶的天变暗了，他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乌压压涌过来的乌云，估计是要下暴雨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走进了那家咖啡店避雨。
　　店里座无虚席，有不少进来躲雨的游客，刚迈进门就听到身后巨大的声响，像是天上朝地上落钢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玻璃上。这一阵的雨势很急，伴随着时不时的闪电雷鸣，陆续有人跑进来避雨，后面的那些人就显得不那么幸运，一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
　　段澄邈走到吧台点了杯美式，听着雨声竟有了些许困意。店里的人数只增不减，这雨看样子还要下一会儿，他拿着咖啡走到了落地窗旁，看着雨滴在江面形成一圈圈涟漪。
　　他其实还没有接受沈耀曦的事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放空，发呆的时候就不会去思考这些烦人的事儿。可暴雨也会慢慢转晴，有人的伞敲到了段澄邈的脚踝，把他从神游的世界带了出来。那个小女孩连忙向段澄邈道歉，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段澄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往心里去，没关系。
　　咖啡里的冰块化了段澄邈一手的水，他问服务员要了张餐巾纸，垫在杯子下走了出去。太阳又高高地挂在空中，依旧是六月的那一抹烈阳，先前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强烈刺眼的阳光与地上还未干的积水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好像是夏天独有的景色。
　　段澄邈到家的时候顾晗日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的头扭向门口，“去哪了？一大早就不在家。”
　　段澄邈低着头换鞋，“江边，随便走走。”
　　顾晗日眼尖地瞧见了他身后那一束花，“买的什么花啊？你还有这闲情雅致。”
　　段澄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蔷薇，你喜欢送你。”
　　顾晗日摇摇头，“不要，不喜欢花。”
　　段澄邈拿着花进了房间，在柜子里找了个空玻璃瓶，去厨房灌了些水，然后把包花的纸拆了，把花插进玻璃瓶里养着。他盯着这几朵白蔷薇，心情闷得很，干脆拿出包里崭新的暑假作业，胡乱地写几笔。
　　沈耀曦从甲方公司出来，把最终稿的设计图纸交给了总负责人，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过程，他们也很直接地采纳了沈耀曦的作品，稿费过段日子就会打到沈耀曦的卡上。这段时间没命似的工作赚钱，总算让生活变得不那么拮据。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沈耀曦难得有些闲情雅致地走了进去，扫了一圈没看见想买的花，便问老板，“您这有蔷薇卖吗？”
　　“诶有的，您想买什么颜色的？”老板放下了手里的斗地主，连忙招待顾客。
　　“白色的，有吗？”
　　“诶有有有，我去给您拿啊。”
　　老板轻轻推了块木板，墙上凭空出现了一扇门，他走了进去，在角落里拿了一筐半□□的白色蔷薇，“这是昨天刚去进的新货，您可真会挑，来我这买白蔷薇的可真不多。”
　　沈耀曦笑了笑，这批花确实都不错，颜色样貌都算得上优秀。见他认真地挑上了花，老板继续接话，“您看这都是半□□的花，买回去活的时间也长，蔷薇啊插水里也能养，要是养得好，那一朵朵开得可漂亮了！”
　　沈耀曦挑了十朵花拿给老板，“帮我包起来吧。”结账的时候，沈耀曦指了指那道暗门，“这门设计得不错。”老板回头看了看，“那可不，当时特地找人设计的。”
　　沈耀曦接过花束，道过谢便走了。
　　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他看着手里的白蔷薇，余光扫到了手腕上骇人的疤痕。因为担心吓到别人，他一直穿着件很薄的长袖开衫，权当防晒了吧。
　　可一年四季总穿着长袖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这还没到最热的月份，他突然心生一计，干脆利用这道疤做个纹身，弄一些装饰就会显得不那么吓人。
　　他的心底萌发了这个念头，随着绿灯亮起，他脑中已经打好纹身的草稿。
　　蔷薇的花期大概是夏季，手上的这束也比冬天的饱满了不少，思绪落到了远方的人身上，最近实在是太忙，连想念他的时间都变少了。
　　可工作繁忙究竟是思念减少的原因，还是逃避现实的借口，只有沈耀曦自己知道。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段澄邈，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应该放暑假了吧，开学就是高三生了呢。
　　回到住所，沈耀曦找出了一张信纸，落笔：
　　许久不见，近来安好？
　　在北京工作繁忙，没有办法与你及时联系，想必你一定会怨我。很抱歉，确实有一些难言之隐，我暂时无法回上海，向你解释失联的原因，不过请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天越来越热了，快到伏旱季节了，出门要记得做好防晒工作，小心中暑。
　　夏天容易没胃口，但也要按时吃饭，不可以只吃垃圾食品，要均衡营养。
　　北京没有找到那家烤肉店，可能不是连锁店。有点馋那家的味道了，等我回上海了，带上顾晗日一起再去吃一顿吧。
　　最近学习怎么样？期末考试还顺利吧，玩归玩，还是要记得学习。
　　还在我老师那里住吗？我猜以你的性子应该已经搬走了。澄邈，我知道你生气我的突然消失，可我对你的思念也一分不假。
　　我会回来的，在此之前，我们都过好各自的生活好吗？
　　相信我，我爱你。
　　落款：沈耀曦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张纸，等到装信封的时候才突然想到，如果段澄邈不住在那了，那这封信要寄到哪去？
　　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地址还是填写了孙老师的房子，万一他还住在那呢。不过两个星期后，因为快递无人签收被迫退回，也算证实了沈耀曦的猜想，段澄邈是不会继续住在那里的。看着手里被退回的信件，他只能无奈地苦笑，是他先注销电话卡玩失踪，难道还奢望段澄邈一直在原地等他吗？
　　回想一下信件的内容，感慨幸好没有寄出去，如果他是段澄邈，突然收到这么恶心肉麻的话，估计会膈应的两天吃不下饭。
　　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资格要求段澄邈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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