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廖忱阴阳怪气地吁了声，扭头去和周向晓聊天。

　　“怎么了啊你们？”他停了下，整个人转了个身，跨坐在椅子上，面向廖忱，“发生什么了？我这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你猜。”廖忱卖了个关子。
　　“猜不着。”
　　“没戏发生。”廖忱伸了个懒腰，特扫兴地说，“脑袋转回去。”

　　周向晓无动于衷，满眼都闪着一种名为好奇的光芒，“赵鑫嘌得罪你了？”
　　“没。”廖忱翘起了椅子，“我得罪他了。”

　　周向晓干笑了两声，“别开玩笑了哥。”他拍着马屁，“你是谁啊？大名鼎鼎的廖忱，谁敢惹你啊？”
　　“滚蛋。”廖忱朝余枞西的方向瞄了一眼，“听不得。”

　　“刚刚...”周向晓顿了顿，缓缓伸出了自己的中指，“这是干嘛？”
　　廖忱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掌，“你他妈故意的吧？”

　　周向晓贱兮兮地乐呵几下，抬手摸了摸脑袋，“不过说真的，怎么个事情啊？”
　　他说，“我和他玩得挺好的，我记得你俩从前也有点儿联系啊。”

　　“没有了。”廖忱翘着椅子落回地面，搡了搡周向晓凑过来的脑袋，“你滚，我准备睡觉了。”
　　“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和他玩啊？”他带着椅子向后退了点儿位置，“感觉夹你俩中间挺尴尬的。”

　　廖忱莫名其妙地盯他一眼，“什么你你我我的？”他说，“你爱和谁玩和谁玩，又不是小学生，你和我玩也好，和他玩也好，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没必要去为了什么而孤立什么。”
　　顿了顿，廖忱又补充，“而且我和你玩得也不是多熟。”

　　“哇！”周向晓捂住胸口，一惊一乍地，满脸伤心，“心好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廖哥，好歹咱开学也当过半学期的同桌。”
　　“那是以前。”余枞西突然说。

　　闻言，廖忱和周向晓同时看向了他，惊奇。

　　他没抬脑袋，没什么温度地说，“现在是我。”

　　廖忱顿了个几秒，脸皮倏地一展，亲昵地把上了余枞西的肩，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对！所以咱俩玩得最好。”
　　余枞西斜他一眼，“手放开。”
　　廖忱收回手，“扫兴。”
　　“写作业。”余枞西说。

　　“那行。”周向晓将目光放在余枞西的身上，“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廖忱嘶了声，就不爱听这话了，“谁跟你朋友了？”他拍了拍余枞西的背，“我的。”
　　周向晓笑了起来，“好东西得一起分享嘛。”
　　“他是东西吗？”廖忱瞟了余枞西一眼，两秒，又笑着转回去，“好吧，确实挺像的。”

　　也不知道笑点在哪，廖忱和周向晓对视一眼同时欢乐了起来。
　　余枞西笔尖一顿，抬头看了去。

　　周向晓在余枞西冷得能掉冰碴的脸上探了一眼，立马缓了几口气作解释，“哥你别误会，我们的意思是你长得像个东西。”
　　“...”

　　廖忱一下笑得更欢了。

　　余枞西皱起了眉头，成功将注意力转向了周向晓的脸上。

　　“不不不！”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是那意思，不是字面意思，就是说你长得像东西，精致的东西！”

　　廖忱冲着课桌猛乐，瞬间感觉这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自己的笑声。

　　周向晓看着余枞西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真不是。”

　　好几秒，廖忱收敛了些，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颤抖。
　　“不是个不是啥啊？”廖忱瞥了周向晓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越描越黑。”

　　余枞西似乎也不是太气，懒懒地靠去椅背上，不解的目光放廖忱脸上，手里持着圆珠笔在空中一下一下地充作着飞机的螺旋桨，静等着他的解释。

　　廖忱和他对看着，眸中还掺着半丝半缕的笑意，“气什么啊？”廖忱捏着拳头讨好似地在余枞西的胸口上捶了一下，“我们的意思是。”
　　廖忱顿了下，打了个比例，“商场橱柜边那些漂亮衣服和洋娃娃见过吧？”他说，“你就是这样的存在，独一无二，完美无瑕得像个高定商品。”

　　“我不是商品。”余枞西纠结在了这上边。
　　“好好好！”廖忱可劲儿地点头，“你是余枞西，不一样的烟火。”

　　“文化人。”周向晓附和地鼓了个掌，“我就是这意思，没恶意。”

　　余枞西手中转着的笔一顿，手一松，笔掉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站起身来，拿起桌旁的保温杯向着饮水角走去。
　　身后两人的脑袋则跟着他的步伐转去。

　　“诶！”廖忱冲着余枞西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不至于吧？！生气了？”
　　周向晓扭回脑袋，戳戳廖忱的手臂，“人走了，和我说说呗。”

　　廖忱看过去，“什么人走不走的？”他扫一眼课表，摸出本书堆面前，“私事，不方便讲。”
　　“什么私事不私事的啊？”周向晓捂住胸口，“咱俩认识也有个一年半载了哥，你就这样对我吗？”

　　廖忱瞥他一眼，“瞎扯淡吗你这不是？那要真算起来，我和这一教室的人都认识一年半载了。”

　　“那你俩才认识多久啊？”周向晓向着廖忱身旁的空桌位暗示一眼，“是我不配吗？因为是旧爱。”
　　他咬住唇伤心地摇摇头，“这世界彻底没爱了，你连满足一下我好奇心这个事都不愿意做了。”
　　“就算是哄我开心。”周向晓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简直把戏精二字深入了骨髓里，“我求得不多，你还记得咱俩高一那会儿吗？咱们一起喝一杯水，一起上排位，一起互相借鉴？”

　　廖忱右手向着大敞的后门摆去，“这边儿请。”

　　周向晓望天抹了下眼泪，“此时此刻此景，我想来一首岁月神偷。”
　　“傻逼。”廖忱笑骂一句，又不自觉地向着饮水角瞟去，余枞西端着水杯坐了回来。

　　廖忱的目光随着他放了回来，随口打趣了一句，“给我喝一口。”

　　余枞西扭开杯盖，端着杯子将热水倒进了杯盖里。

　　廖忱切了声，刚要趴下睡觉余枞西将杯盖推去了他的面前，“有点儿烫。”

　　廖忱一愣，不可思议地和他对视了起来。

　　“你不要？”三四秒，余枞西一挑眉梢，作势要收回杯盖，“那算了。”

　　“诶诶！”廖忱连忙按住，一不小心碰到了余枞西微微发凉的手指，那块皮肤又莫名其妙地烫痒了起来，“我要。”
　　廖忱侧头看着他，“渴。”
　　委屈。

　　听着，余枞西这才收回手。

　　“你不嫌弃我了？”廖忱盯着他问，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枞西只留了个侧脸给廖忱看，“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廖忱说完就端着杯盖猛灌了一口，温度不是太魔鬼。
　　余枞西看他，“烫吗？”
　　“不烫。”廖忱感叹，“温的，真贴心啊～”

　　温水下噎，他喉结上下扯了一个来回，起身去将后门给关了，再次坐回去，见底的杯盖里又盛满了水。

　　“转凉了，你多穿点儿，巫城虽然是沿海城市，但天气还是挺毒的，雨多，潮湿，这个月份最容易感冒。”廖忱盯着杯里的水说。

　　这番话，余枞西压根没搭理他，抄着那支笔继续埋头苦干了起来。

　　-

　　周六下了整天的雨，天空阴郁一片，店铺的生意很是惨淡，廖忱坐店铺里白嫖了大半天。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廖忱点了根烟抽上，坐门口听着滴答的淅沥沥。
　　他摸出手机来，在这阴色下划开了界面。

　　【.】：有事。
　　—？
　　【.】：有事可以找你？

　　廖忱愣了愣，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他就脱身了。
　　—说。

　　【.】：我想买画笔颜料，知道哪有吗？

　　那边静了两秒，又紧接着弹来一条消息。

　　【.】：商场？

　　廖忱将烟叼去嘴上，双手摁在键盘上打过去一行字。
　　—我还有半小时下班，你现在在哪？

　　【.】：家。
　　—那行，我下班了来找你成吗？

　　这次那边没回声了，一个五分钟后才弹来消息。

　　【.】：上次那个地方吗？
　　—嗯。
　　【.】：我来找你吧。

　　廖忱嘬了口烟，吐出口烟雾，刚息屏又立马划拉了回去。
　　—外边下雨了，天冷，你多穿点儿，带把伞。

　　那边没了响，正当廖忱准备打个电话过去时余枞西回了消息。

　　【.】：好。

　　廖忱将手机揣兜里，捻灭香烟丢进了垃圾桶里，他抬手散散周边的味道，不止他们这一家店铺冷清，对面也是一个模样，和廖忱一样，戴着个围裙，上面标几个大字，坐椅子上划拉着手机。
　　他站起身来，跳了几下，踢踢僵硬的腿向着前台走去。

　　王震峰也低头划拉着手机。

　　“王哥。”廖忱讨好似地递给他一根烟。
　　王震峰抬头扫一眼，接了过去。
　　廖忱摸出打火机拢手替他燃了香烟头，“这天气生意不好做。”他感叹一声。

　　王震峰吸了口烟，点点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确实。”
　　“这年冬天比前年都冻。”王震峰透过茫茫烟雾眯了眯眸，垂下脑袋又去划拉手机，“周末了，这么冷，都赖在被窝里不想出门。”

　　廖忱附和地点点头，有点儿词穷，但总想说点什么好话安慰一下。

　　“等会你也早点下班了。”王震峰两指间夹着烟，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滑动着，抖得烟头的烟灰直掉，“我看再晚点儿也没人了。”
　　他打了个哈欠，“我也早点回去洗洗睡睡，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廖忱没开口说话，就伏前台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王震峰手机里传出来极其小声的消消乐音效。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