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

　　程旭之最终没有去开警队的车。
　　罗茉死活不同意。
　　他这样回去一折腾，又要吵得人人都知道了。
　　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怎么他来了之后，就显得自己这么弱不禁风，一点小病小痛就弄得锣鼓喧天，以后自己的脸面要往哪放。
　　两人在警局门口等了一阵子，打了个车，去了A市警察总医院。

　　程旭之在医院有战友，安排罗茉插队做了X光片，结果还好，只是医生再三嘱咐，不能再这样用力了，又给她开了点药膏，叫她拿回去每天按时涂抹，可以缓解疼痛，加速愈合。
　　程旭之一直赖在就诊室不出去，而且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替罗茉跟医生交流她的病情。
　　罗茉微囧，尤其是医生说到药膏要每天坚持抹的时候，还拿了只笔，对着骨折的位置比来比去的。
　　罗茉忽然觉得自己骨折的那个地方显得格外突出，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把那勒回去。
　　脸的温度慢慢升高，甚至能感觉到，应该是渐渐的红了起来。
　　不敢抬头，只是随着医生的话默默点着头。
　　那医生终于完成了比划，罗茉也终于松了口气。
　　以前倒是没觉得男女之间有什么可避讳的，大家都是同事，在一起是为了工作，没什么好扭捏的。
　　今天不知是为了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估计是因为伤的位置实在是尴尬吧。
　　医生开好了药单，冲着罗茉微微一笑。
　　长舒一口气，这尴尬的病终于看完了......
　　出来的时候，罗茉拿着药单子准备去拿药，被程旭之拦住了。
　　从她手中抢过药单，撂下了一句：“在这坐着等我。”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了什么，大概是恼羞汇集在一起，最终成了怒，罗茉感觉肚子里有一团火冒了上来。
　　这人到底、究竟、归根结底是要干什么？
　　大庭广众，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警察总医院很多熟人的，他这样的所作所为，简直是逼着人去注意他，逼着人去误解他俩。
　　罗茉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又想起了火车上的模糊记忆。
　　这人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认识了半个多月。
　　感觉自己的脸还有点烫，罗茉忍不住用手捂了捂。
　　难道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相貌？
　　心头火更加旺盛，流氓！色坯！低俗！
　　听宋奇提过一次，这程大队长早早就结了婚，结果没几天就离了，看来就是个不安分的。
　　今天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了！
　　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诉他。
　　再纵容下去，回头自己的名声都被他带坏了！

　　程旭之很快回来了。
　　罗茉板着一张脸，上前接过了药，拿在了自己手里。
　　程旭之想要上前帮她拿，罗茉狠了狠心，正色道：“程队长，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医生并没有说我不能动弹了，不需要劳你大驾，事事过度关心。”
　　程旭之闻言一愣，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疑惑的看着她。
　　罗茉一鼓作气，心想反正早已得罪过他了，也不怕再得罪的透彻一些。
　　又道：“程队长，现在案情正在关键期，我的全部精力都在案子上，最大的期望就是早日破案。到那个时候，不但我们A市警局完成任务，程队长你也功德圆满，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程旭之一言不发，还是看着她，表情，很难描述。
　　罗茉感觉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是不是说的还不够清晰明了？
　　借怒火壮胆，紧紧盯着程旭之道：“程队长，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过分关心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但现在对你没有一点一样的意思，以后也不会考虑......”
　　程旭之像是忽然被惹怒了，竟然瞪着一双泛着精光的大眼睛迎上了罗茉略带怒气的眼睛，打断她道：“我过分关心？我如果不管你，你自己数数，这已经是你第多少次遇险了？”
　　罗茉听闻此言，也被激怒，大声道：“程队长，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觉得我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你放心，从今往后，我永远不会再给你程大队长添一丝一毫的麻烦，就算下次我被人用刀指着脖子，用枪顶着脑袋，就算我在任务里牺牲了......”
　　“哗啦”一声！
　　罗茉手里的药散落一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程旭之抬手一挥，抱在胸前的药就被打落在地。
　　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因为口被封住了。

　　一股陌生的气息通过紧贴的嘴唇传递到了罗茉的唇上。
　　不但打掉了她的药！
　　竟然还一把揽过了她的头！
　　而且！
　　竟然亲了她！
　　罗茉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
　　懵的彻底！太突然了！
　　突然到罗茉失去了下意识的反应。
　　终于惊觉，罗茉只觉得三观已被这流氓摧毁！
　　也不管医生嘱咐，用力推开他，抬手照着他的脸就打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彻底惊动了深夜里所有等待急诊的人们。
　　好奇且八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两人这。
　　罗茉已顾不得这些目光。
　　惊讶！气氛！手疼......
　　她刚才打了省里来的领导......
　　手还有点发麻......
　　不对不对。
　　是他先对她非礼！
　　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瞬间理直气壮，指着程旭之的鼻子，气的已头晕目眩，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程旭之半边脸有点红，准确的说，两边脸都很红，其中一边更红。
　　罗茉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但还是气到颤抖，怒道：“程队长！你太过分了！你这是借职务之便，骚扰女同事！”
　　程旭之忽略她的愤怒，忽然咧嘴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对她道：“我是对你有那个意思。”
　　罗茉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镇住了，手虚指着半空，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只听对面那人继续道：“我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对你有那个意思。”
　　“我就是个俗人，你也可以叫我流氓，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看，我要天天看，我不仅要现在天天看，我还要以后也天天看。”
　　“我早就想亲你，我早就该亲你，我不但应该早就亲你，我还......”
　　罗茉终于无法忍耐，变态臭流氓不要脸！
　　抬手又是一巴掌，一心只想要把他打得闭上嘴。
　　这一次却被对面那人紧紧抓住。
　　那人笑道：“打一下，就得再亲一口。”
　　说着，竟然又靠了上来，罗茉吓得急忙抽出手，后退了三四步，不料却被身后的椅子绊了腿，一下坐在了上面。
　　那人蹲了下来，拉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只要你肯天天让我亲，我可以天天让你打......”
　　罗茉只感觉天打雷劈......

　　最终，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气已经消了，剩下的则是无法叙述的苦楚。
　　其实自己确实已经年纪不小了，但她真的没办法接受任何人对自己的好，因为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她无法忘记韩当，自然无法开始任何新的感情。
　　没想到这个程大队长竟然把事情挑明了，往后可怎么相处？
　　罗茉低声道：“程队长，我真的谢谢你的好意，我......我真的不想考虑这些事，我......”
　　忽然抬头看向他略带期盼的目光，继而又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希望咱们还是以同事的身份相处吧......破案之后你回省里就不会再见到我了......到时候这些事也就可以忘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了......”
　　“而且我的事情你也该知道，在米国的事我确实说不清楚，我前途根本未卜......”
　　“何况，我根本......无法忘记我的过去......”
　　说不下去了，从来到南诏以来，还真没遇到过像今天一样的危机......
　　蹲着的那个人一直在听她说，此时却忽然开口了。
　　“我不会勉强你。”
　　“如果到案子结束的时候，你还是对我毫无感觉，我立刻离开，绝不会拖泥带水。”
　　罗茉看着他，难得可以平视这个不可一世的大队长，脖子都不疼了。
　　“程队长，你真的不要在我这白费心思了，我真的觉得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那人轻轻的拉起了她，回身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药，对她道：“太晚了，回去休息。”说罢，就往门口走去。
　　罗茉愣了一下，忙追上了他。
　　这人怎么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

　　一路回到宿舍，两人都没再开口。
　　罗茉紧紧的锁住了自己的门，把程旭之关在了门外。
　　脑袋发蒙，还是无法平静。
　　这程队长太直接了，以后怎么办？
　　敲门声从身后轻轻传来。
　　又是他？
　　不想开门。
　　但想了想，现在深更半夜的，如果把其他人都吵醒了，那不就糟了。
　　没办法，只好又打开了门。
　　程旭之递上了她的药。
　　原来是忘了这个。
　　迅速接过，准备关门。
　　程旭之抬手按住了即将被关上的门。
　　“罗警官，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
　　罗茉没说话，马后炮，有什么用？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是个老爷们，我喜欢你就要说出来。”
　　“我是个粗人，但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如果你觉得别扭，那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果觉得心里有气，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打我一顿。”
　　罗茉皱紧眉头道：“程队长，我会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请你也把精力放在案子上，不要再想这件没有任何结果的事了，好吗？”
　　程旭之缓缓放下了手。
　　“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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