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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铃入梦
施术者叶情冥遭受了严重的反噬,他的唇齿间全是血迹,他的本命铃铛也因为承受不住祁辞强大的神魂而有些开裂。
叶情冥很清楚,本命法器碎裂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想收手,可祁辞却不愿意停下!
这样,他会被祁辞拖死的!
叶情冥在心底把黎诏裴骂了个千百遍,最后只能死守神魂,免得被那美人小妖给绞碎了。
黎诏裴的一抹神识在激荡的空间里备受折磨,他看不清这里的一切,但能感受到极为冲击的痛苦。
这不是他的……
是祁辞的。
就在黎诏裴以为他要被绞碎了的时候,空间平稳了。
入眼是一片血色。
他看到了祁辞,那像是祁辞,但又好像不是祁辞。
无数尸骸里,那个浑身是血的青年将缠满绷带的长剑捡起,那已经沾染脏污的白色绷带早已没了原先的颜色,就像是本该如此的。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只有屠戮。
只有脏污。
青年将缠满绷带的剑鞘拔出,那柄泛着寒气的利刃像是无情的收割武器,所到之处,万鬼恸哭!
昏暗的血光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恶灵朝着青年啃咬而来,它们身上全是对食物的垂涎!仿佛只要吞食了青年,它们就将解脱!
但青年没有停手,他的动作迅速果决,一招一式之间,全是杀意!
他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冷漠傀儡,他不会有情绪,也不会有感情,他就握着手里的剑,一次又一次的斩杀亡魂。
即使有亡魂啃咬住了青年的肩膀,青年也没有眨眼,他只是冷漠又无情地用手捏爆了那只趴在他肩膀上啃食的怨灵!
黎诏裴心神大震!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他想要向前,却被那青年当成了怨灵,一剑劈来!
这种被危险的眼神盯住的错愕感,像是有什么扼住了心脏,一股无力又甘愿死亡的复杂情绪贯穿了整个身体!
仿佛甘愿因此死去。
这绝不是黎诏裴应该有的想法!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铃声再次响起。
那阵如青烟般飘渺的铃声,像是大梦一场后怅然若失的空寂。
祁辞好像回来了。
他看到了他的部下,这个人总是做着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大人,您看这花,是从魂魄里提取出来的。您看怎么样?喜欢吗?”
“大人,您慢些走,五万里的恶鬼路会脏了您的鞋。”
“大人,您累了吧?您可以将脑袋枕到我的腿上,这样会舒服些。”
“大人,那些魂魄都被我杀了,您是否可以给我些奖励?”
……
沈清的声音一句句的响起,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祁辞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因为什么而受伤了。
不过沈清没有在意,祁辞也没有在意。
那个沈清笑着朝祁辞伸手,说着:“是的大人,欢迎回来。”
黎诏裴想要拉住祁辞,但作为灵体的黎诏裴,根本无法凝聚身形。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沈清将祁辞带走了。
梦境也由此发生了坍塌——中术者在迷惘的梦境中有了强烈的主导意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将不再叙述,而是改写。
兴许是无意识的。
但这就是中术者的所渴望的强烈意识!
祁辞的神魂太过强大,叶情冥所能控制的东西几乎没有!
那一次梦中的摇铃,也不过是因为祁辞的半梦半醒,给了叶情冥可乘之机!
若不是祁辞甘愿,叶情冥根本困不住祁辞!
太可怕了。
这个小妖的神魂太可怕了!
意识再度回归的那刻,祁辞左手握住了血色丝线,朝着身后这男人的脖颈处绞来!
叶情冥回归本体后,下意识猛地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血色的丝线擦着他的脖颈沾上了丝丝血迹!
仅差一点!
他的喉管就能被这蛇蝎美人割开!
祁辞后退了半步,他的脸色极差,不单是因为身受重伤,还有……
愤怒。
“黎诏裴在哪?”
祁辞几乎是沉着声音开口询问。
黎诏裴在试探他,因为什么?祁辞其实是可以猜到的。
这个该死的疯子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窥探他?呵——
叶情冥感受到了那根血色丝线的恐怖,他的面色苍白,但神色依旧明艳,“美人小妖,你太凶了。”
祁辞这才正色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裸露上半身,有着强壮胸肌的男人。
“叶七?”
“是的是的,美人小妖~”
祁辞抬手看了一眼快要破碎的白玉铃铛,翘起来的玉璧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叶情冥。”
叶情冥的面色有些绷不住了。
一面有些心疼他的小铃铛,一面有些尴尬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那小铃铛必然是祁辞在攻击的那刻顺手从他手里夺过去的!
这样狠厉又带劲的美人,当真是……可怕啊!
叶情冥忍不住叹气,“我真没撒谎,我在家里排行老七,叫叶七,也没什么问题啊。”
“你的身份是什么?”祁辞可以看出来,这人的修为必定是化神了。
没有杀意,但不代表没有恶意。
所以祁辞并不会因为叶情冥的和善而放松对他的警惕。
再次动用血色丝线绞杀神魂已经不太可能的了。方才已经错失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因为习惯近身肉搏,所以下意识的,祁辞选择了动手绞杀!
叶情冥似乎有些苦恼,“这里是皇朝的禁地,我要是告诉了你我的身份,那我可就惨了。”
“呵,那你和黎诏裴是什么关系?”
“他啊,我见他可怜……”叶情冥突然改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故人托孤,替那人照看着点他而已。”
“谁?”
“玉衡。”
祁辞:“……”
“你看我这么乖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这么凶了?”
祁辞:“……”
他真该在先前就绞碎叶情冥魂魄的。
不过,这个人并没有把他误认成玉衡仙尊,但到底,他也是因为玉衡仙尊,才惹的麻烦。
叶情冥的视线落在了祁辞手里的白玉铃铛上,语气恳切:“美人小妖,你将我的本命铃铛还我,我便带你去见黎诏裴如何?”
若是催动白玉铃,恐怕会伤了这小妖,好不容易才将人救回来的,可得小心些。
本命铃铛有灵,按理来说不该被祁辞夺去,怎奈铃铛破裂,又没有与主人心神相连,一时不察便被美人小妖夺去了。
祁辞的神色有些暗淡,“你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帮黎诏裴试探我吧?是你把我带来皇朝的禁地的?”
“黎诏裴把你抵押给我了,知道么?”
叶情冥似乎并不在意祁辞的戒备,“是我把你救活的,谁让你长了一张与玉衡一样的脸呢?也怪稀罕的。”
“……”
叶情冥似乎看不见祁辞的冷漠,他甚至还有些愤懑,“我那时刚问你的名字,你就把我给打晕了,你也太过分了!”
祁辞不愿与叶情冥纠缠,“别跟着我,否则我捏碎你的铃铛。”
以叶情冥化神期的修为,祁辞并不打算过多接触,他杀不了叶情冥,那就只想远离叶情冥。
至于黎诏裴。
呵——
祁辞不再停留,朝着纯白丝线的另一端走去,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四周都有散不开的迷雾,也不知道能通向哪里。
不过既然是禁地,想必是会有些特殊的。
祁辞想要召唤傀玖,但血色丝线末端连接傀玖的气息消散了。
他感应不到傀玖了。
不过也是,傀玖本身就是玉衡仙尊的傀儡,通过血色丝线的连接也不过只是个随时会断的无效契约。
也幸亏这种连接断的早。
不至于等信任之后,再被无情反噬。
“哎,你怎么突然走了?你可还伤了我呢……”叶情冥快步追上祁辞,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笑意,唇角轻扬,“小妖,你就告诉我吧,你叫什么?”
祁辞指尖的血色丝线迅速甩出,那根坚硬无比的丝线便擦着叶情冥的发丝,钉进了廊道两侧种着的三分木上。
堪堪避过去的叶情冥尴尬似地摸了摸鼻子,“别生气嘛~虽然试探你,确实是有些不对,但你的相貌确实和玉衡没有区别……”
祁辞抽回了钉在三分木上的丝线,冷声说着:“我叫祁辞。”
叶情冥:“嗯……啊?!”
祁辞:“你觉得我会是玉衡仙尊么?”
祁辞没有等叶情冥开口,他抬起了右手,指尖上勾着铃环上的挂绳,轻轻晃动了一下,“这应该就是你入梦的法器吧?就不怕我弄碎么?”
白玉铃上的裂痕像是干裂的土块,仿佛再受到一点碰撞,就会碎掉一般。
以祁辞极强的神魂来说,若只是毁掉一个本就快要破碎的化神期灵宝,并不是很困难。
祁辞的话对于叶情冥来说还是有一定威胁的,他尬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说着:“别呀,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弄碎了。”
祁辞抿唇,过了会才说道:“那你离我远点。”
“可是……”
祁辞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细碎声响,他的面色逐渐难看了起来,“你不是说这里是禁地么?”
“是啊,但今天有些特殊。”叶情冥倚靠在一根梁柱上,腹部的肌肉线条随着脊背舒展自然浮现着流畅沟壑,“今天是皇朝千年一度的祭神,非常隆重。”
祁辞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蹙眉,“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快四天了。”
“小妖,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便随便入我的梦?”祁辞冷冷的回应,他朝着纯白丝线的方向极速前进。
四周弯弯绕绕的廊道不知通向何处,这像是迷宫。
不过祁辞有牵引,并不担心会走错。
倒是叶情冥觉得有一丝诧异。
他看不见祁辞左手腕处的纯白丝线,因为祁辞刻意隐藏了。
不过叶情冥好歹是个仙尊,仅是惊讶一瞬,便又恢复了往常,他看着祁辞离去的背影,有些入神。
从某些角度来说,眼前的这个漂亮小妖是有那么一些像后来的玉衡。
但无极圣宗里传出的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他倒是希望黎诏裴能够看开些,毕竟假的,就是假的。若不是玉衡殒没,他也是推手……
叶情冥止住了思绪,如今修真界里,再次传出天机石裂,哪个不是人人自危?
甩开叶情冥,祁辞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将叶情冥的本命铃铛扔进了储物袋里,仔细打量起皇朝的禁地来。
先前听月明说过,皇朝是修真界的六大势力之一。苏冉尘也讲过,皇朝是修真界里最靠近普通人的权利顶点。
人族修士之所以能被称之修士,是因为他们能够引灵入体,超脱肉体凡胎。
那些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则是被皇朝管辖庇佑,所以叶情冥说的皇朝是最烦人的地方倒也没错。
走了一会过后,祁辞想要甩出符咒,但储物袋里的符咒已经用掉,以祁辞现在的灵力刻画符纹恐怕没什么用。
若是在此处引用灵力,势必会被皇朝里的强者所察觉。
祁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祁辞已经可以确定这里的廊道处在某个阵法当中,但他没有足够的实力破除这个阵法。
另一方面,若仅仅只是单纯的离开这里,去到阿黎的身边,祁辞所能使用的符咒已经用完,他也无法刻画。
祁辞停下不走了,他倚靠着梁柱,看着走廊处外的荷花池,这里面灵力四溢,一片祥和。
那些前往禁地祭神的皇朝修士,像是消失了一般。
不过祁辞是知道的。
他们不是消失,而是看不见。
因为这里的阵法,还是空间层叠。
在同一处,却不在同一个时空,阿黎也是如此。不然以祁辞的感知,他应该早就找到了阿黎。
祁辞垂眸看向指尖缠绕着的丝线,这根血色丝线能够无视修为,绞杀神魂。那么另外一根呢?
下午的余晖撒在池塘里,水光潋滟。
祁辞勾着指尖的纯白丝线,朝里拉了拉,有些阻力,但好像能够收回来。
若是拉伤了阿黎呢?
不过很快祁辞就反应了过来,这个一魂一魄怎么可能那么弱?
思及至此,祁辞将纯白丝线猛地往回一拉——祁辞的神色微变,是他在被迫移动!
一股灵力在祁辞的身后推着!
像是要将祁辞带向纯白丝线的另一头。
祁辞能够察觉,那股灵力是依附在纯白丝线上的!
来不及思考,祁辞就噗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祁辞:“……”
祁辞从水里探出,黑色的衣物因为入水而粘黏在肌肤,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师尊。”阿黎红着眼眶,浮着水,神情难过地看着祁辞,待祁辞站稳后,他才拥向祁辞的腰间。
被抱住的祁辞有些不悦,他伸手揪住了阿黎的后衣领,往外一拉。
阿黎被迫与师尊分开,他觉得委屈。
“别叫我师尊。”祁辞的声音很冷。
阿黎不说话了。
祁辞却是笑了,“黎诏裴在哪?”
“他……他受伤了。”
“带我去见他。”
阿黎有些恐惧,“师……”
“我要去杀了他。”祁辞的声音更冷了,“他现在受伤了,我可以杀死他不是么?你不是也憎恶黎诏裴的么?”
阿黎的心突然快速跳动起来,“真的吗?可以杀死黎诏裴?”
祁辞挽着手里的血色丝线,笑得温柔,“是啊,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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