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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尽落-元宵节
元宵节
那一日晚的樱花貌似格外好看
我们两个像是身处于童话世界
那一刻如此的浪漫和幸运
像是要把我这一辈子的好运都消耗在许斯默那句承诺中
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在元宵节前一天,所有人骂骂咧咧的在元宵节前赶完了作业,不过还好,学校并不是真的那么没有人性,正月十四和正月十二晚上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下午放了学就可以回家。
住校生以哀怨的眼神看着老余,又用艳羡的眼神看着我们走读生,我突然觉得我每日起早贪黑也不是那么不值得了。
我哥和我爸定了十二晚上的车票离开,这些年习惯了我哥和我打闹互相欺负,突然有一天就是一年一见了有些不习惯。
正月十二下午时,我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数着,老早的收拾好了书包,准备下课铃一响起就跑路。
下课铃一响,我刚起身,许斯默像是掐着点儿似的抓住我,扯着我棉服袖子,慢悠悠的说:“我要吃凉面,你别想跑,今天过节,你得给我带好吃的进来,我要吃好一点。”
我心里忧心着我哥的班车差不多快到了,急急的想扯回袖子:“你自己出去吧,只要你们住校生在晚自习以前回来的话老余不会骂你们的。”
许斯默欲言又止:“可是。”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走着,我更急了:“可是个屁,我哥今天去深圳,我要是迟了班车,我明天回来就杀了你。”
许斯默好像才明白过来我为什么急匆匆的,也可能是因为心虚立马放了手,我得了解脱,立马没了影子。
幸好车站就在学校附近,我跑过去时我妈还在给我哥和我爸检查行李,他们的班车还没有来,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走过去,使劲拍了我哥肩膀一下,嘲笑他:“姓李的,你运气咋这么差,班次居然延迟了。”
我哥撇了我一眼,说:“你不姓李?”
我大骂:“林松喻,我说的是你,也就只有你这个蠢货会说自己了。”
我妈看不下去了:“你们俩这时候还吵,我看你以后在家里能和谁吵。”
我偏着头,哼哼着说:“我还能和堂弟妹,还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我非得只和他吵?”
“林知默,你还不回学校?要上晚自习了。”
我转过去,老余站在我身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大约是老余记错了把我当成住校生了,这么一打岔我内心的惆怅已经没有了,我看着老余哭笑不得。
“老师,我是走读生。”
老余恍然大悟:“哦哦哦,我忘了你走读,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我哥和我爸今天的车去外地,我来送送。”
老余走了,林松喻从行李里拿了一包零食给我:“算着时间你是不是没吃晚饭?自己拿回去吃去。”
我点头,却没有去接:“还不是因为要送你们,算了,待会儿我去吃好吃的,你自己留着吧,长途车万一你睡死了错过休息站饿死你。”
我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不怕死的问:“你今天吃错药了?平时你不和我抢都是好的了,不然就是你今天没吃药。”
我咬牙切齿,疑心这狗东西想在临走的时候挂点彩才开心。
他又突然问了一句:“你吃药没有,我说的是你左手的。”
我一愣,随即点头:“吃了。”
林松喻满意的点头,貌似很满意我的回答,我总有种被耍的感觉。
尽管我说不需要,但我哥临走时仍往我的书包里塞了一包零食,我沉默着点头,眼神漠然的看着车开走,我好像已经逐渐习惯有人离去了。
我妈走到我面前,问我:“走不?我叫了你三姑,云峰和云钊也要来一起玩儿。”
我点头,云峰看见我,开口就问:“哥走了?”
我点头,有些惋惜:“刚走几分钟,你要是早点来就能看见他了。”
他貌似很无奈:“本来早就收拾好了,就是云钊那边放学晚了点。”
我也叹口气,摸了摸云钊的头,问:“云钊今天出来没关系吗?明天还要上课欸,小孩子晚上要早点睡的。”
云钊这时不过才六岁多,拉着我异常兴奋:“没事,我妈妈说可以出来玩,我就叫哥哥带我出来玩了。”
我点头:“那我们去玩吧。那边龙灯已经开始了。”
路过小饰品摊位时我突然想起来下个月就是许斯默的生日,于是在摊位上挑挑拣拣,找到了两个陶瓷手链,一个小猪陶瓷上写着:你是猪,另一个兔子陶瓷上写着:兔,那是许斯默的生肖。
云峰凑过来,问:“这是送我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能自作多情,我说:“不是。”
云钊歪着头想了想,疑惑的问:“姐,那你买这个干嘛?松喻哥哥属狗,我属老鼠,你是龙,你又不是给我哥的,你这个要给谁啊?”
我突然心虚,云峰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另外一条手链,问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上次那个?”
我乍一听前面半段吓到我脑子突然空白,随即又听见后面半段,又开始觉得疑惑,云峰啥时候见过许斯默?
我疑惑的看着云峰,他撇了一眼在远处逛街的我妈和他妈,说:“洗发店。”
我想起来了罗霆恫和程洋,突然觉得好像有些恍惚,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实际上才过去一年而已。
看我神色异常,云峰突然就不大高兴了,问我:“你不会真是和那个人?我警告你,赶紧分了,别去招惹那种人。”
我觉得他是傻子,但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并没有被看出来我喜欢许斯默,转念一想,好像云峰也并不认识许斯默。
我说:“你放心,不是他,他只是朋友而已,人家走的时候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给过我,你疑心太重了吧?我这就是朋友下月生日,最后一学期了留个纪念。”
他仍旧半信半疑:“真的?”
我叹了一口气:“真的。”反正也确实只是作为生日礼物而已,又不是定情信物。
元宵节结束,属于我们的黑色初三终于来临,每日都是做不完的练习册、卷子和背不完的资料,连着大半个月我浑浑噩噩,仿佛只是个背书做题的机器。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时我仍旧没有完成手里的练习题,索性懒得去吃饭,一直埋头写着,等到再次抬起头时外面已经灰蒙蒙。
天黑了。
我伸了伸腰,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抬头眺望远方,突然发现楼下樱花树已经开了满树的樱花,傍晚的暮光映照着楼下的樱花树,有一种说不清唯美的感觉。
我哥貌似走了半个月了,生活里突然没了吵架的对象,没有了抢零食和电视的对象,没有人做小玩意儿给我破坏好像也没啥不习惯的。
我突然记起有一年夏天,我哥和我在山上发现了一只野兔,于是我俩撒开了腿跑去抓兔子,最后我们和兔子同时来到了一个两层楼高的悬崖边上,我眼看着兔子没有了退路,哈哈哈大笑着:“你跑啊,你继续跑啊,累死我了。”
兔子貌似听懂了,看了我一眼,胡须在悬崖边上四处嗅着,然后下一秒就跳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不禁感叹这兔子太过刚烈了一些,回头找到尸体了给它弄个落叶归根的地方去。
我还在感叹着兔子的刚烈,我哥走过去往悬崖边上看了看,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放弃了,谁知我哥也跟着跳了下去,我心惊了一下,伸手抓我哥,奈何反应太慢没有抓住,我不禁感叹我哥为了兔子未免亏大发了。
这么想着,我也立马抓着一旁的树枝丫跳了下去,想着能把我哥抓上来,然而我失算了,我跳下去就看见我哥停在悬崖的半道上,我刚碰到我哥手臂,还没抓住,我抓着的树枝就“咔嚓”一声断了个干干净净,我猛地往下滑,压着我哥一起滚了下去。
我们两个一起掉落在了崖底,我哥被我压着,我倒是没啥大事,一下就站起来了,我哥慢悠悠的站起来,手里抓着一脸惊慌的兔子。
我刚想赞叹他,他先开口了:“你该减肥了,压死我了。”
我要是还有赞叹他的想法那就是我傻了,我骂:“林松喻,你才重呢!谁叫你不要命就跳下来了,就为了只兔子你不要命了?”
我哥撇了我一眼,嫌弃的说:“我们死了吗?你蠢吧?没看见我贴着崖壁下来的啊,我本来看这只兔子停在半道上,本来想抓了它就顺着一边的灌木丛爬回去,你倒好,直接摔下来,一下来就弄断了我抓着的树枝,你有脸?这下好了吧,要绕圈回去了吧,你活该。”
鬼知道我抓着的树枝会断啊!我看了一眼崖壁周围,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灌木丛,我说:“谁说一定要绕圈回去?周围还有那么多灌木丛,抓着还不是也能爬回去。你多了只兔子抓着就回不去了?我鄙视你。”
“我右手被你下来的时候弄伤了,如果你觉得你能带着我爬上去,我没意见。”
我才发现习惯用右手的我哥此时却用着左手抓兔子,我赶紧狗腿的示好:“我错了,这只兔子好乖。”
“乖?为了它我们俩这么惨,你说它乖?”
于是我们带着一身的泥和小树枝回家,我妈以为我们被打劫了,但看见我哥手里抓着的兔子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倘若我们被打劫了还跑去抓兔子,那我和我哥属实也是个人才。
大约是落崖时伤到了兔子,回去当晚就死了,我哥幸灾乐祸的说:“是被你压死的。”为此我伤心了好几天。
回过神来,眼前仍旧是一片樱花树,突然想起以前做过的蠢事,我自嘲的笑了笑,许斯默突然从右边的楼梯跑上来,沾了一身的水。
我吓了一跳,慌乱的掏出纸巾递给他,又帮着擦拭他背后擦拭不到的地方,一边擦一边问:“你这是干嘛了?现在就算是开春了,也还是很冷的欸,你不怕感冒吗?”
许斯默一听就来气,说:“还不是沈忱她们几个女生,疯了一样浇了我一身的水。”
我知道的,沈忱一直喜欢许斯默,从初一第一学期人尽皆知的表白到上学期只有四人知晓的表白,这方面我就不如沈忱,我总是不够勇气去告诉许斯默我喜欢他。
我说:“她们几个就是爱玩儿而已,淡定。”
正说着,沈忱几人从楼梯口走上来,郑琴从教室后门走出来,两路人马将我和许斯默夹在中间,想走都走不了了。
郑琴看着我俩,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好甜蜜的两口子。”
我有些恼怒,大约是被揭穿的愤怒,也许是长久以来被郑琴针对的愤怒,诚然也不排除是每一次郑琴总是拿我和许斯默来调侃以至于我一直都被喜欢许斯默的女生针对,我好像已经不想再忍,朝着她难得的吼了一句。
“闭嘴。”
郑琴愣了,果然闭嘴了,我想,果然还是发脾气比较能让人安分一些。
沈忱在一旁欲言又止,我无奈,现在班里我和许斯默的谣言越来越多,漫天乱飞,大约因为这个关系,沈忱也逐渐与我越来越远,追回到初一那一年,也许也是这一个原因让沈忱再也没和我交过心。
李何从楼上走下来,大约是刚去找过他的小女朋友,他谈一个学妹我没什么意见的,只是这货逐渐开始疏远我,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互相夹枪带棒,弄得我现在和他说话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又吵起来。
我见李何又一次无视我走进教室,我也撇下阳台上的一众人进教室,黄晔正好从我身边路过,我抓住他,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李何最近为什么老是躲着我,你知道吗?”
黄晔说:“好像是他最近新交的女朋友不大喜欢你,反正你不要管了,越管越僵。”
我想起曾梧昕,突然就觉得好笑,又一次因为女生吗?
我刚想上去问李何,却只听上课铃响,无奈下只能回了座位,用手机给李何发消息。
“你就因为你的新女友,又要和我吵?我又不是喜欢你,她介意个屁?我干啥了?”
“你别管。”
我不管?我不管就任由一个女生在我头上蹦跶,让你一天到晚的和我吵架?搞得我好像你前女友一样。我感觉我从去年以来的所有情绪都要爆发了,突然很想打人和骂人。
“李何,你够了,上次曾梧昕,这次她,咋滴,做你朋友我还得去变个性是吧?”
诚然李何谈女朋友我并无意见,但他谈着谈着就和我吵这我就很有意见了,关我什么事情,我又没有去打他女朋友,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就要我一而再的被牵连?
我和李何都是暴脾气,谁也不肯退后一步,一节课就在手机上一直吵,记不起吵了些什么,或者说,我不想记起,更或许,年代久远我已经想不起。
只记得最后让我彻底安静下来的一句话是他发过来的。
“你的朋友那么多,少了我一个也没有关系。”
我看着他发过来的这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我的朋友是多啊,可是我这么多年来真正信任的人能有几个?哪怕就是少了一个我也觉得难受,更何况是那么要好的他。
我快速的在手机上打下一串话发过去。
“这样的话,我们绝交吧。老死不相往来。”
手机上再也没有李何发来的消息,我把手机关机,不想听任何东西任何话。
大约是下课了,许斯默走过来,看着我,突然开口问:“一节课的时间,你咋哭了?谁又惹你了?”
因为并不是我的过错,当时年轻气盛,受了委屈,我在说出原因之后,像是赌气似的加上一句:“他说的不错,我的朋友那么多,少了他一个,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对吧?”
许斯默看着楼下的樱花,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知道的,也许是几个女生横插进来,我和许斯默也不再像初一时那样好。
我以为许斯默不会再说什么,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去的,但许斯默仍旧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时候要对自己狠一点,不管你愿不愿意,只有对自己狠了,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点头,也不知道记住了些什么。
“哇!你们快来看,樱花瓣全部飞了起来,好美啊。”
不知谁叫了一句,全班瞬间凑到窗口,我和许斯默本就在窗户旁,一起抬头向外看去。
本来落地的樱花还没有来得及打扫,此刻大风一吹全部被卷起来,卷到了二楼,唯美的像是童话。
我接过一片樱花瓣,看着许斯默的眼睛问他:“樱花满天飞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
许斯默看着飞舞的樱花瓣,点头。
我又说:“许斯默,你以后会不会也离开我?”
他说:“不会的。”
我说:“我们快要毕业了,以后会去不同的地方,我们再也见不到了的。”
他看着我,坚定的说:“那我长大以后,带着陶平晖他们去找你。”
我一楞,看着许斯默眼里似有繁星点点,像极了此刻的星空,但下一瞬却突然想起离开我的人,觉得繁星总会落下,旋即干笑一声:“你会忘记的。”
“不会,我要是忘记了,你怎样都行。”
我苦笑着看着窗外,像是在问许斯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吗?我能相信吗?”
他却倔强着一定要我相信:“那我们走着瞧。”
我想起认识这两年多以来,我们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来的默契,一路走来我们也曾越来越亲近过,但也曾越来越疏远,越来越看不清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我们开始莫名其妙的冷战、吵架,像现在的谈话更是久违。
那一日晚的樱花貌似格外好看,我们两个像是身处于童话世界,如此的浪漫和幸运,像是要把我这一辈子的好运都消耗在许斯默那句承诺中。
后来的日子里我总想起那三年的时光,那年初见他时,他坐我身旁,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在我们的催促下带着些许的腼腆自我介绍。
“我叫许斯默。”
第二年的开春,我笑着同捣乱的人打闹,一回头看见站在我身旁的少年抬着头,看着黑板空缺的那一部分,说出了与我心里一样的话语,从此与我一路默契。那样的他,好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阳光下的他就那样,在我心里一住就住了十几年。后来那仿佛童话一般的承诺更是时常在我的睡梦中出现,耗尽了我前半生所有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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