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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
德妃当即便打发人将阮嘉请了来。
阮嘉哪里不知道德妃要说什么呢,去之前,她特意叫寸芸给自个儿脸上多上了几层粉,力求憔悴。
“寸芸你瞧瞧,我这模样看着是不是很可怜的?”
阮嘉生的实在美艳,哪怕上了这些珍珠粉,瞧着也国色天香。
眉眼间倒是有几分化不开的哀愁,勉强有些孱弱的意味,只是想要装病,却是不能的。
“太医今早上才瞧过福晋您的身子,别说您装的不像了,哪怕装得像德妃主子也不会信的。”
寸芸叹了口气,又拿手给阮嘉花瓣似艳丽的唇上抹白了几分。
“如今瞧着,倒是有些可怜的了。”
“甭管额娘信不信,总是要叫她瞧了心疼我的。”
宫里头规矩实在多,德妃再怎么好,却也是在不侵犯她底线的前提下。
如今自个儿同胤禛商议好了不要孩子,便是触碰了德妃这个做额娘的逆鳞,她自然不会高兴。
果不其然,阮嘉刚走到永和宫,还没瞧见德妃的人,便被一旁大宫女递了消息。
“德妃娘娘叫你跪下。”
德妃执掌后宫也有些时日了,倘若没有手段,也担不起这个位置。
阮嘉没料到德妃竟这样生气,她进宫这么多年,还没被罚跪过。
她咬唇,略微抬起裙摆,柔柔弱弱的跪下了。
虽说她自打进宫后,身子养好了些。
然这地面硬的吓人,阮嘉不过只是跪了一刻钟,膝盖便痛的没了知觉。
德妃却还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没法子了。
阮嘉只要把头一歪,装晕。
永和宫的宫女被这娇气的小福晋吓了一跳,赶忙转身进殿通传给德妃。
“如此这般就晕了?”
德妃神色紧张起来,阮嘉虽说已经出了月子,但这孩子素来就身体不好。
她若真的将人罚出病,胤禛还指不定怎么跟自己闹。
“先扶起来,再去叫太医。”
德妃只觉得脑子疼,碰上这么一位娇娇弱弱的儿媳。打也不能打,罚也不能罚,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
阮嘉很快就被人扶了起来,还没等宣太医的奴才走出宫门,她便慢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额娘。”
这一声直叫的人肝肠寸断,纵然德妃还在生气,被小福晋这么一叫也不由心疼起来。
更何况阮嘉今儿个的装扮又是这样的虚弱,德妃将她的衣裳掀开了些,瞧见一对膝盖又红又肿。
难怪都说四福晋是个碰不得挨不得的雪团子,不过只跪了一刻钟,竟成了这般。
“额娘,我不疼的。”
阮嘉咬着牙,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德妃转眸叫宫女去拿御制的药膏来擦,虽说心里头还生气,可语气已经软和了下来。
“你可知本宫为何要罚你。”
“知道。”
阮嘉点了点头,她倒是先委屈上了,小眼通红,望着德妃的眼神更是楚楚可怜。
“孩子的事并非是妾身自个儿不想要,只不过……”
阮嘉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奴才们拦四阿哥的声音。
不多时,胤禛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德妃和阮嘉皆震惊的望着胤禛,他怎么来的这样快呢。
“不要孩子是因为儿臣,和福晋没关系。”
胤禛很少主动来永和宫,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给阮嘉求情。
“因为你?”
德妃见胤禛态度这么不好,适才好不容易升起的可怜也没了。
“你身为皇子,为大清开枝散叶原是应当的事。更何况,你的兄弟们哪个不是铆足了劲生孩子以讨皇上高兴。
怎么偏你与众不同,没得故意惹晦气。”
胤禛的脾性,德妃一直都不喜欢。
平常无事的时候,德妃都忍着。
可如今有了矛盾,德妃也就不管不顾,一股脑全说了。
“额娘,儿臣不是故意非要惹晦气。”
胤禛的眼略过小福晋红肿的膝盖,心疼的眼睛都在颤。
这些年来,阮嘉在阿哥所从来没有受过伤。哪怕是下跪也很快就会被胤禛扶起来,德妃倒好,竟叫阮嘉跪这么久。
“如今太子尚且没有嫡子,若福晋接二连三的生难免太出风头,所以儿臣和福晋目前不能再要,仅此而已。”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德妃眼神微微一变,眼瞧着后宫里的阿哥们都越长越大了,争权夺利的事自然难免会发生。
更何况太子那个人是出了名的爱猜忌,胤禛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额娘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还是说额娘也要罚儿子也在外头那坚硬的院子里跪上一跪?”
胤禛明显还带着气。
德妃怎么对他都不要紧,但不能欺负阮嘉,她也没有资格欺负阮嘉。
德妃被胤禛眼底的怒气惊到了,她这个儿子的确长大了,已经有了皇子的威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宫身为你的额娘帮你管教福晋,何错之有?”
当着奴才的面,德妃也下意识维护自个儿的权威。
“额娘怎么会有错?”
胤禛冷笑一声,这母子两人剑拔弩张,看的阮嘉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她不敢说话,这个时候哪怕是康熙来了只怕都劝不动。
“一切都是儿子不孝。”
德妃被胤禛这话气的指尖都在颤抖。
“你何至于这般冷言冷语待本宫,当初十月怀胎的人是我,不是孝懿皇后!”
母子之间的隔阂从胤禛被送去孝懿皇后身边抚养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更何况德妃是个这般争强好胜的女子,从宫女的位置爬到如今的妃位,她若心智弱些,早不知掉进了哪出万丈深渊。
“我只知道,在额娘对小十四嘘寒问暖的时候,只有孝懿皇后一人守着发热的我,没有放弃。”
而在胤禛心里,也永远不会忘记,德妃对身患热寒的自己避之不及,理由不过只是害怕传染给了她最宠爱的幼子。
德妃脸色逐渐阴沉,“这样的陈年往事,你竟记到了现在。”
阮嘉无奈低眸,叹了口气。
父母的偏心,某种意义上是真的能杀死亲情的。
“没有别的事,儿子就带着福晋先走了。”
胤禛懒得再和德妃掰扯,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只有他还记得。
毕竟伤害不到自己身上,是不会有记性的。
——————————
胤禛将阮嘉扶起来,小夫妻慢慢悠悠往外走去。
“是谁叫四爷来的?”
阮嘉本来不想叫胤禛因为这件事再和德妃起争执。
“我不来,莫非你还想自个儿一个人扛着?”
胤禛却轻声失笑,点了点阮嘉的鼻头。
“妾身也并非是笨的,跪了一会子就装晕了。再给我些时候,我定能说服额娘的。倒也免得四爷你又同额娘吵架了。”
阮嘉叹了口气,她这花了六年好不容易修复回来的母子关系,今天吵完又没了。
“不这么说,额娘不会收手的。”
胤禛抿唇,他还记得阮嘉膝盖上的伤口。
“你放心,再多等些日子就能出宫开府了。到时候你也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
此时此刻的胤禛并没有多大的野心,他好容易得了阮嘉这么一个宝贝,如今只想守好她。
“嗯。”
阮嘉晓得胤禛是个有担当有魄力的真男人,她没有多说别的,只把自己交给他便足够了。
打这一日争执过后,德妃果真没有再插手阮嘉喝药的事情。
不过德妃也没有再理会过胤禛,连带着小十四也被德妃下令不准再来瞧弘晖,母子间的关系比先前更冷淡了些。
一晃又是次年,弘晖瞧着大了好些,已经能够在奶嬷嬷手边试着走路了。
秋天的风吹的有些紧,门外的柿子树却正是结果的好时节。
没了德妃的照顾,西四所的吃穿用度却也并没有因此变差,反倒是因为胤禛一次次在康熙面前出彩的关系,变得越发好了。
阮嘉整个人瞧着竟都丰腴了些,今年她有十七了,彻彻底底长成了大美人,哪怕站在冠绝京城的牡丹花王旁边,都是人比花娇。
“今儿福晋点的炖鸭子汤,御膳房已经送来了。如今正热乎着,福晋现在要用吗?”
寸芸行事也是愈发的稳妥,她挑开帘子问阮嘉。
彼时的阮嘉正坐在桌前描眉,“四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苏培盛差小卓子回来,说是四爷今儿个在南书房同皇上议事,只怕不到戌时不会回来。”
阮嘉搁下眉笔,她今儿个点的菜有些多了,一个人哪里用得完。
四爷今日的晚膳定然会在南书房一道用的。
“那你去把宋格格叫来吧。”
阮嘉轻声道。
宋氏近年来都很老实,深居简出。
除却帮阮嘉看账册之后,并没有旁的差事。
有一日阮嘉想吃她做的酸笋汤,她却不小心将手烫伤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下过厨房。
如今将养了这些天,手大概已经快好了。
阮嘉挑开帘子走出去,席面上已经安置好了。
除却鸭子汤外,还有不少秋日里头爽口清火的菜式,统共十二道,故而阮嘉才叫了宋氏一道过来。
“福晋。”
没过多久,宋氏也跟了进来。
瞧见她手上还缠着绑带,阮嘉略有几分歉意朝她挥手。
“既然手上有伤,就不必再给弘晖做衣裳穿了。孩子的衣裳有内务府做,何必你来操心呢?”
宋氏淡淡一笑,“在院子里头每日待着也实在无聊,给皇孙做做衣裳也好打发光阴。更何况,妾身喜欢弘晖,瞧见他穿着好妾身心里头也欢喜。”
比起阮嘉这个生身母亲,的确是宋氏对弘晖更加上心一些。
“那我就只好多谢你了。”
阮嘉朗声笑道,她最是个会偷懒的个性。
人家都觉得成日待着什么也不做实在无趣,但对于阮嘉而言,这种富贵闲人的日子实在有趣的很。
“今儿个怎么叫御膳房弄了这样多的菜呢。”
宋氏手里拿着筷子,西四所鲜少弄得这样铺张。
“今日是四爷的生辰,你倒是浑然忘了。”
阮嘉却记得,每年都会给胤禛过,只可惜今年胤禛忙于政务,没时间回来。
宋氏抿唇,她抬眸望着言笑晏晏的小福晋,心下不由感叹。
这也难怪四爷喜欢她,福晋对什么都不上心,哪怕对弘晖也素来放开手叫底下人去管。
她的心思全然都搁在四爷身上了,哪怕进宫比自个儿晚些,却也每年都记得四爷的生辰。
这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四爷对她是越来越宠爱。
“你看着我做什么?”
阮嘉感受到宋氏的打量,还以为是自个儿吃东西不注意弄上了东西。
“没有。”
宋氏赶紧收回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南书房内,胤禛也正在同康熙用膳。
传膳的小太监突然端过来一碗面,里头窝着一枚水煮蛋。
胤禛有些诧异,他不解的望着康熙。
“今日是你的生辰,莫非自己都忘了?”
胤禛自然没忘,只是康熙从来不曾想起来过,所以胤禛才不敢相信。
“近来你为了政务操心劳神,今日生辰也没能休息。”
康熙笑着,起先他对胤禛这孩子并没有很深的印象。不过自打胤禛上朝之后,倒是叫康熙刮目相看了。
这孩子行事严谨,从不出错。在许多事上也有不少自己的见解,虽说还是浅显了些有些事想的不周到,不过毕竟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历练。
“多谢汗阿玛关怀。”
胤禛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康熙按住了手。
“今日你我就只是父子,不必行这些虚礼。”
胤禛忍着感动颔首,拿起筷子吃面。
御膳房这次动了不少心思,这个面的味道要比之前吃过的任何面都好吃一些。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开府吗?”
康熙见胤禛吃的香,又笑着说道。
“是。”
胤禛老老实实颔首,距离他上朝议政已经近两年。
三阿哥早就已经出去开了府,胤禛自然也是想的。
“畅春园外头有一块地方风景不错,你自随意选好的建府出宫住吧。”
康熙答应的格外爽快。
畅春园外头的可是一块好地方,胤禛诧异抬眸,一副完全没料到的样子。
“汗阿玛,真的吗?”
“朕难道还会骗你?叫内务府按照三阿哥开府的钱数拨给你,朕从来不厚此薄彼的。”
康熙笑着颔首。
胤禛此刻也顾不得康熙让不让他行礼谢恩了,直接站起身拱手道。
“儿臣多谢汗阿玛恩典!”
“好了好了,你安生吃面。这面吃完之后,朕还需要你帮朕好好规划规划这黄河水患之策。”
康熙朗声笑道,抬手示意胤禛站起来。
胤禛连连颔首,高兴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
晚间,胤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西四所。
纵然今儿个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写字写的手都酸了,可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雀跃。
回到屋内,阮嘉早早的就睡了。
胤禛原本想着等明日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不料他刚沐浴完躺进被子里,阮嘉的小手便围了上来。
透过昏暗的烛火,阮嘉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还以为你睡了。”
胤禛失笑,将身上外袍随意脱了搁在架子上。
“原本是睡了,只不过想着今日四爷生辰,我还是等等吧。”
阮嘉小声说着,把自个儿的脑袋轻轻靠在胤禛的肩膀上。
“我晓得你还记得。”
“今儿小十三也送了礼物来,是他自个儿写的一幅字。”
胤禛微微颔首,旁的人和事他如今并不想提,只是伸手抱住阮嘉轻声道。
“汗阿玛今儿答应叫我出宫开府了。”
阮嘉的瞌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醒了,小福晋眼睛亮亮的。
“当真吗?”
“嗯,叫我在畅春园外头选一块地出来建咱们的园子。”
胤禛点头,瞧见小福晋高兴的什么似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咱们可以出宫自个儿住了。”
在这宫里头待久了难免压抑,每日都要守这宫里头的规矩实在累得很。
阮嘉听说能够出宫去,连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畅春园那一块可漂亮着。”
“是。”
胤禛颔首,当即便拿出地图来指给阮嘉瞧。
上头靠北靠西统共五六块地,如今都还没有人住。胤禛是头一个选的。
“这个好。”
阮嘉随手一指,选了一个最中间的位置。
这里距离畅春园也是最近的,面积也最大。
“好,那就听你的。”
阮嘉听胤禛这般说,有些不好意思般缩回手。
“妾身什么也不懂,不过只是随手指了指。”
她怕自个儿选的不好。
“你是女主人,自然要听你的意见。”
然胤禛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要阮嘉喜欢就行。
阮嘉这才放心的扬唇笑了,她扑到胤禛怀里。
“四爷,你真厉害。”
不到二十便能出宫开府了,从今往后,除却年节以外,阮嘉都不必进宫来。
她在自个儿的园子里头享福,自然要比住在这个阿哥所强得多。
“到时候我岂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阮嘉笑着仰起头看向胤禛。
“嗯。”胤禛轻笑着点头。
“那想穿什么样子的衣裳就穿什么样子的衣裳,也不必每日都要等着御膳房和内务府的奴才给我定规矩。”
阮嘉感叹着说道,好歹是给她熬出头了,往后的日子终于可以更快活些了。
————————
康熙这边也很快下了旨意,叫胤禛早些选好地址。
胤禛果真将阮嘉选的那一块报了上去,内务府领旨后,便着手开始画图纸了。
第一样图纸递到阮嘉跟前的时候已经是冬日了。
弘晖穿着厚实的小衣裳,虎头帽是宋氏亲手做的。
书房里头胤禛正在同胤祥两个人念书,自打同德妃闹翻之后,小十四不怎么敢再过来了。
取而代之的倒成了小十三胤祥,他如今也才只有十一岁,不过体格已经颇为健硕。
原先小十三同太子走的很近,只是太子这一年来心情颇为暴躁,渐渐地,小十三也就不敢再去毓庆宫了。
反倒是和胤禛越走越近,瞧着格外的兄友弟恭。
阮嘉拿着图纸,她想同胤禛商议商议,便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屋子里头,兄弟两个穿的衣裳一模一样,围在火炉子旁边正在看书。
“四嫂,你来了。”
小十三瞧见阮嘉,赶忙站起来行礼。
这孩子比小十四还有礼貌些,生的虽然同胤禛不大相似,但性子却有些相同。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必跟我行礼。今日怎么没吃你最爱的杏仁酥呢?”
阮嘉点了点小十三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小十三不好意思的笑笑,“四哥说,冬日里头不宜吃的太饱,否则看书容易困顿。”
“你这个四哥对自个儿严厉也就罢了,怎么对你也这样呢。”
阮嘉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眸吩咐寸芸去把杏仁酥端过来。
“胤祥还小呢,叫他多吃些怎么了?”
胤禛在外人面前再怎么严厉,也是决计不敢反驳福晋话的。
“好好好。”
胤禛无奈颔首,自个儿的尊严在弟弟面前扫了地,却也一点儿都不恼。
胤祥笑了笑,被胤禛瞪了一眼,他赶忙重新坐好。
“四爷,这园子的图纸内务府刚送了来,可我却不大喜欢。”
阮嘉这才说起正事来。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按着宣纸的一角,低声道。
“这样子同咱们阿哥所又有什么区别呢,妾身想着既然是咱们自己的家,自然要建的舒服些才好呢。”
阿哥所的房子贵在工整二字,这也是紫禁城中所有宫殿的共通之处。
可阮嘉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她并不喜欢这压抑的环境。
“若是多造些湖,弄出几处田园山水,园林庭院,才好看呢。”
阮嘉自个儿对建筑并不懂,不过只能说个大概。
胤禛看向小十三,“这倒是巧了,胤祥素来爱看些园林建筑一类的书。”
“当真?十三弟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阮嘉颇为欣喜的转眸看过去,胤祥这才走上前。
“略懂一二,却也并非精通。”
“那你帮我们重新画一画,不必过于繁复,只要自然二字最好。”
“好,我尽力试试看。”
小十三并没有推辞,他虽表面瞧着低调,骨子里却是自信的。
能够叫胤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便知胤祥实际上是极有实力的。
不出五日,内务府画了快两个月的东西胤祥一个人就完成了。
他亲自将图纸送来,仔细瞧,这孩子眼圈都是黑的。
“你该不会为了我们的图纸,这几日连觉都没睡吧。”
被阮嘉说中了的胤祥,却只是扬唇笑了笑。
“四哥和四嫂能够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我,那我自然要竭力办好,叫哥嫂满意的。”
胤祥的确是个靠谱的孩子。
阮嘉不过随意同他描述了几句话罢了,这孩子画出来的居然真的同阮嘉心里构想的一模一样。
“真真儿是神了,这也难怪你四哥说你聪慧。”
这图纸上头皆是江南园林的样式,用山水构建大的框架,其中坐落六个院子,零散其中,颇有意趣。
里头最要紧的主院坐落于两条小溪之间,外头一袭竹林,里间更是草木叠生,颇有意趣。
按照阮嘉的养生之法,这样的地方有助于成仙呢。
“极好极好。”
比紫禁城里头四四方方的屋子漂亮多了。
瞧见四嫂满意,胤祥方才松了口气。
“十三弟做的这样好,四爷可一定要好好谢他才是。”
阮嘉回眸看向胤禛,后者也正在欣赏这张图纸。
胤祥丹青的功底又增长了不少,画法和技巧都要比内务府的画师强上许多,真真儿是个极有天赋的。
这孩子不单于书画上头有建树,就连骑射也是一流,可以说不比三阿哥差。
“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了。”
胤禛一向不同胤祥拐弯抹角。
“臣弟想要四哥的那一方好砚台。”
两个月前,山东上贡了两方上好的砚台。
康熙给了太子其中之一,至于剩下的,则被康熙给了善于书法之道的胤禛。
胤禛一直都没有舍得用,不曾想到胤祥这臭小子居然盯上了。
“你倒是很会选。”
阮嘉略有几分迷茫的看向胤禛,她于这些事上头并不通,也不知那砚台到底有多好。
“人家十三弟辛辛苦苦的,顶着寒风熬夜给咱们画图,不过只是要你一方砚台,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还舍不得呢。”
“若是金砚台,我反倒还更舍得给了。”
胤禛叹了口气,见阮嘉还是不大明白。
“那砚台的贵重几乎同你柜子里头那件月影纱一般,世上不过只有几件罢了。”
他这般一解释,阮嘉可就明白了。
“那十三弟还是挺有眼光的嘛。”
阮嘉对胤祥竖起了大拇指。
胤祥却不是很敢接茬,他骨子里还是有点怕胤禛。
“罢了罢了,看在你画的深得四福晋满意的份上,这一方砚台我赏给你就是。只有一点,自个儿偷偷的用,别在外头宣扬。”
胤禛只好应下,这砚台不知有多少弟弟找他要过。
老五和老八这两个小子,更是磋磨了不晓得多少回。
他们自然都不敢找太子要,故而才来找看上去更好说话的四哥。
如今胤禛松口将砚台送给了胤祥,自然不好叫其他几个弟弟知道。
“我知道的,多谢四哥!不过更要谢谢四嫂!”
若非当着阮嘉的面,小十三哪里敢开这个口呢。
“苏培盛,你去带着十三爷拿砚台。”
见胤祥兴高采烈的快要跳起来,瞧着都快给阮嘉磕头了。胤禛无奈摇头,这小孩子的快乐还真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只是一方好砚台罢了,身外之物而已。
小十三乐呵呵的跟着苏培盛跑了,阮嘉则继续凑过来同胤禛一道坎图纸。
“你是真心喜欢这个?”
阮嘉含着笑意重重点头,颇为郑重拉过胤禛的手。
“妾身很喜欢,妾身同四爷往后就有自己的家了,难道四爷不喜欢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
胤禛对这些东西一向不讲究,不过既然阮嘉这么喜欢,他也就连带跟着高兴起来。
——————
他将图纸送给内务府,三日后,内务府便已经派人开始修建新的府邸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了年关。
今年除夕比往常都要暖和些,康熙在乾清宫开了家宴,众人难得欢聚一堂。
在外头开了府的大阿哥三阿哥也带着家眷一道进宫赴宴了。
三福晋自打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同阮嘉见过面。
一别数月,她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精神。
“三嫂。”
借着宴会的机会,阮嘉才能同三福晋说上几句话。
从前阮嘉嫌弃三福晋话多聒噪,又动不动埋怨人,一肚子的苦水。
但是如今瞧见这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的三福晋,阮嘉又觉得,倒还不如像从前似的呢。
“我听闻你们明年也要出宫了。”
三福晋低声问阮嘉。
“嗯。”
阮嘉重重点头,看来这个好消息早早的就传开了。
“等我出了宫,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三嫂,到时候我若是天天去烦你,你可别赶我出去。”
阮嘉这话是为了逗三福晋开心。
三福晋淡淡一笑,“我那府上你还是少去的好。”
“怎么了?”
三阿哥自从出宫开府后,性子已经比从前收敛了不少。
这人总是要挨了打才长教训,三阿哥先前受了康熙好几回斥责,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不晓事了呀。
“没事,只是我自个儿习惯了青灯古佛,不乐意见人罢了。”
三福晋温和的开口,难怪阮嘉见了她便觉得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呢。
“三嫂若是不乐意见人,那我日后少去。”
阮嘉略有几分尴尬的笑笑,不过并没往心里去。
“弘晖怎么样了?”
“好着呢,能吃又爱说话。夜里头总要折腾人,好在我不带他。”
说起弘晖那个小魔王来,阮嘉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早早的便学会开口说话,聒噪个没完。
胃口也还像小时候一样,是普通孩子的一倍。身量自然也更大一些。
阮嘉不明白,自个儿这么娇弱的身子,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弘晖那般的孩子呢。
“能吃是福,能说话说明他聪明伶俐,这都是好事。”
三福晋听到阮嘉这么说,脸色明显不好了。
“若是我那孩子能活下来,只怕也和弘晖一般聪明。”
看来,这么长时间的礼佛也没能叫三福晋忘记丧子的伤痛。
“三嫂,你还年轻,往后还有机会的。”
三福晋满打满算不过十八岁,只要将身子调理好了,要孩子并不难。
“我是不打算再要了,我同三阿哥也没再同房过。”
三福晋摇摇头,同时伸手摸了摸阮嘉的鬓发。
“你是极幸运的,能够遇上四弟这样好的夫君,可千万要好好珍惜这段缘法才是。”
阮嘉觉得三福晋变了,从前她虽然也伤心,却并不像今日这般神神叨叨的。
她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好,我会的。”
“正缘不易得,千万要记得广修恩德,别到时候毁了菩萨给你的善念。”
三福晋轻声又说道,听了这一番话,阮嘉是越发可以确信三福晋不对劲了。
可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能做的只有点点头。
“多谢三嫂提点。”
说完这话之后,三福晋便再也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话,就连桌面上的膳食也没见她动筷子。
康熙提议众人举杯饮酒时,她也只是做了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喝下去。
阮嘉看在眼里,心生恐惧,总感觉三福晋好像是疯了一般。
外头开始放起了焰火,康熙开口叫晚辈们可以出去瞧一瞧。
阮嘉听罢心下高兴,下意识看向对面坐着的胤禛。
可巧的是,胤禛正好也看向了她。
小夫妻心有灵犀,一起站起身朝外走去。
“四爷。”
阮嘉握住胤禛伸过来的手,两个身子挨到了一处。
“四弟和福晋可真是恩爱啊。”
大阿哥同大福晋也走了过来,阮嘉平日里见他们两个的机会很少。
大福晋看完他们两个,转眸看了一眼大阿哥。“爷瞧瞧他们,何时妾身也能同爷这般亲昵?”
大阿哥板着脸,低声道。
“怎么就说起这个,牵个手罢了,你若想牵那给你牵就是。”
大阿哥伸出手递给大福晋,却被后者有些嫌弃的打开。
“罢了罢了,妾身可不想强迫你。”
外头焰火放的很亮,多彩的火光照映在每位阿哥福晋的脸上。
众人三三俩俩站在一排,各自都扬起了笑脸。
“四爷,你瞧,那个最大的好漂亮。”
阮嘉的笑声最大,她是最不守规矩的。
不过今儿个是除夕,她就算不守规矩,也没人会骂她。
“到时候咱们开府,也放这个。”
胤禛贴在阮嘉耳边,极为小声的说道。
“好!”
阮嘉重重颔首,双眸倒映出漂亮的烟火,装满了希冀。
她和四爷的新家马上就要建成了,到时候带上弘晖,百福还有造化,一家子人和和美美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再也不必在宫中担惊受怕的,四爷也不必再受旁人的气,就这么平安踏实的过一辈子,多好啊。
阮嘉把身子贴的更紧了一些,脸上洋溢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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