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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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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穹顶黯黯,万般恍如隔世。五岳落于穹顶,塌陷即在顷刻。境况犹如死棋,动则失据,退则永劫不复。她习得的典籍自然颇多,却无有一本教诲怎样篡改天命,主宰前路。精神昏昏沉沉,耳侧是轰隆轰隆的响,仿佛是丰沛的霈霖砸在窗棂间,振聋发聩期间仿如扼住她的咽喉,使她禁不住的窒息。面前是锦绣如簇,海棠火烈烈地盛放着,似乎某种叫嚣。熟稔的身影晃过眼前,她瞧得明晰,却噤若寒蝉。南柯一梦,恒如真切。她却是个漂泊摆渡的孤影,无处容身。她只能随着她轻盈的脚步,觑她艳如桃李,有道不尽的欣喜。倏忽便有跟从者到,她侧过脸,凑巧芭蕉的厚叶遮住她的真容,只露出囫囵的轮廓,邓贞端轻笑半声,“装神弄鬼的,平白叫人起疑。你是做魍魉的,难不成还畏凡胎?”她适时正首,却居高临下将贞端审视,“提些要紧的罢,将下月的给我。”
贞端从袖笼中掏出,四顾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她倘若知晓,心是要伤透了。”来者易色,垂首摈弃颓容,贞端睨着她冷岑岑道:“添了些份量,足够她受用。”来者恶狠狠剜她,“事先是讲明的,只可照着我的剂量制。”贞端不迭嘲笑,“蠢贱的奴婢,你有几条命胆敢对我出言不逊?还是你戏做得久,反倒要在我跟前唱披肝沥胆?没得叫人恶心!她命薄,究竟是要下黄泉的。叫她强熬着捱苦倒不如给个痛快,还是你瞧着她求死不能很是快活?呵,贞献当真福祚深厚啊!”
来者提出匕首横在她喉咙,目眦欲裂亦斩钉截铁道:“照方拟制,否则便一起死!”贞端尤不惊慌,只是淡淡微笑道:“你现下情急与我一道死了,却无法亲眼目睹她气断。你平素在盼何事?怎地倒倏忽便忘了?”来者悻悻撂下手,见贞端笑意愈发深邃,“我真是为她心痛!好端端地供着,却引狼入室。倒不如养猫圈狗,好歹不会倒戈。”
她的笑声消磨在风声里,渗出一丝猖狂。“顾贞献,原见你万般完满,官家疼眷,门第清高,忠仆侍侧。我便是要一样一样地毁掉。”
落叶辞树,转眼即是铺天盖地的白。书麟阁的匾额已搭了白绸子,眼见是办丧。贞端驻足不动,良久有踏碾过落叶的声响,原是顾母到来,“绮绮,她是真走了?”她霎时的问津使她毛骨悚然,然而她还称谓着她的表字,贞端故佯装哀婉,“阿娘,献儿病痛缠身,走了也算解脱。您还有贞端承欢膝下。”顾母久久凝视着她,“我可是犯错了?细数贞献留家十几载,我教她读的书、学的道理倒不比你的一毫。这孩子最是乖顺懂事,凡顾氏要她偏帮着,她总是肯牺牲,顾大局的。而今她溘然长逝,我当真是……”
贞端心底明镜也似,顾贞献一旦薨逝,顾氏便折断臂助。顾父在政事上无所成就,不过依靠着父亲配享太庙的誉声和畴昔同僚提携。顾母泪盈于睫,“可怜贞献一辈子为顾氏筹谋。她与谊礼原本琴瑟和谐,然你爹爹却向官家陈情,说贞献倾慕官家日久,时刻盼望能入侍御前。官家属意贞献,寂寂无名时曾望求娶,他正是逮住他不易情意的脾性,才编造出这弥天大谎。她出嫁、怀喜、送子、荐人全是为着顾家……”贞端却丝毫不动容,甚至义愤填膺,满腔疑惑地质问,“论品德才学,我皆不逊于献姐!阿娘日日道筹划,有这等幸事却不想着我!姨母,我到底不是你亲生,你总将献姐搁在前头!”
顾母胆战心惊,“绮绮,你怎胡诌起来?贞献呱呱落地我便将她交给乳母照料,而你则是我日辛夜勤教养成人。你的餐饭起居均随着我,除却晨昏定省,我多早晚见贞献一回?我全然辜负了她,悉心地养育你,你怎还怨怼我?”贞端仰面朝天,不迭扬声欢笑,顾母只觉她疯魔了,提声斥责道:“你妹妹将将逝世!”贞端鄙夷,终于原形毕露,“妹妹?我是邓家之女,我阿母虽跟您同胞姊妹,但她尤跟我隔着一层血脉。我的好姨母,您果真是愚蠢至极,恁好拿捏。最费心耗神的全塞给贞献,我便顺理成章地安享她挣命求得的福荣。她是呕心沥血,直到活活熬死,心力衰竭。是你和顾氏步步逼勒她到今日的,还请姨母谨记。”说罢她扬长而去,徒留顾母觳觫不止,口中喃喃不休,“是我逼勒,是我害死的?邓家女?活活熬死……”停罢她双目晕眩,倒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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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苦涩的药汤浸入喉咙,她本能地抵抗,猛猛连声咳嗽,就着痰盂呕了半晌。举着痰盂的香缨眼圈通红,连同瑰意替她拭着脸,今上将药碗撂下来搀,“陈中陵说你五内郁结,病由心起。你究竟整日都在想些甚么?”她撇开眼帘,见他摒退宫人又撑起她的下颚,“心事重重不宜痊愈。”她苦牵唇角,“官家疼惜妾,是因妾乖顺识礼么?假使有日妾改掉昔日顺从的秉性,变得恣意妄为,您当何如?”今上蹙眉,不解她这番话,“恣意妄为?你不是这等脾性的人。”贞献不愿与他撕扯,“倘或我变得这样,您会怎样?”今上依旧满腹的犹疑,欲试探她额头却被避开了,“病中头脑昏沉,是会胡言乱语的。好生养一养总能见好。”贞献见他欲离不禁声嘶力竭,然她病中孱弱,且是喑哑着嗓子乱嚎,“官家中意的是乖觉讨喜,事事顺服的娘子,是故即便不是妾,换了旁人,今日亦是系臂之宠?”
今上顾首注视她,特意放缓声气道:“你是当真病糊涂了。”顾贞献撑身正坐,瞧着他的目光呆滞如糊,“妾甚清醒,不曾神智溃乱。镜花水月终会散尽,妾焉敢指望。”今上疾步落座于榻侧临时安放的坐具,“我待你的心意和情分你竟不懂?我假使是将你和她们等同,早该儿孙满堂!”贞献似是真心实意地展颜,坠落残泪,如雨摧梨花,“是妾耽搁了您的儿孙缘法。是妾病弱体虚,不能接连生育。更是妾跋扈善妒,不容官家移驾。您受宫妃瞻仰膜拜,多少皇裔雨露是挥手即得。妾区区之身岂敢有误。”他业已懊悔至极,悔不该戳她的心窝,触她的痛处。才想说软话来调和,触她的手却也被挡开,“皇嗣延绵,国祚兴盛,这是您的大计。如今良夜不该辜负,请官家去临幸其他娘子罢。”
今上睨她倏忽,“你是铁心要赶我?我道你是改了,不似从前那般愚笨不开悟,而今怎又重蹈覆辙?”贞献莞尔平静道:“您尽可责备。桀骜不驯,恣意横行,出言不逊,目无尊长……只您道是妾犯下的罪名,妾甘认罪伏法。”她温和起来如水,刚硬起来却颇骇人。不似寻常家子的妇人涕泗横流,哭天喊地,只是淡漠地讲些官话。“贞献,你是发了恶梦魇住了。我宣御医再诊断一次。”贞端见他如逃龙潭虎穴,当真是荒唐可笑,她昔年纵有些谬赞,是将她比成洛神赋中的神女,然既有顾父做大声势,哄抬物价的缘故,亦有士子们争相吹捧,趋炎附势意在顾氏的缘故,可不管为着哪一桩,到底将她当颗棋子、趁手的器物。天命难违,若眼睁睁要她瞧着悲惨临头,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妾只等官家一道谕将我赐死,免受人间疾苦。”
今上怒气冲冲的踱回来,“疾苦?你有甚苦楚?你与我提,我去替你处置!”她莞尔怔忡失神,竟然潸然泪流,不堪言语,“妾极好,极完满。”只是遗恨重重,她死不瞑目,许久他见她略微缓和,亦是屡屡强捱着气息,“迢迢,你这书麟阁有内鬼。”贞献猛然瞋目,见他抚在后背,“你定一定。原是陈中陵回禀的,说他积年累月为你调理,病症却总有反扑和复发。他疑有人通药理,对你暗行歹事。如今唯有彻底清洗书麟,捉到真凶,才能保你无虞。”
见她怔愣,仿若懵然,今上抚慰道:“病中不适诸多,你偶有心灰意冷之时,意图弃世亦是常理。你莫思虑过甚,只需迁到紫宸起居,余下的事我嘱义则办妥。”顾贞献晃了晃首,今上还以她不信,亦或是偏疼侍女,“瑰意与香缨素来最精忠,自是不必。只是照常审讯,等闲不会刑讯,你且安心。”贞献此刻才心明神定,“不劳张都知鞫审,更不劳宫人大费周章地迁居。我知何人作奸犯科。”原想措辞要慎而又慎,总不要牵涉神鬼莫测的事来惹他疑虑,然而他却目光如炬,能够事先察觉,反倒是免她一番善意诓骗。今上不禁疑窦愈深,“你既知晓如何要由得她谋害?贞献,这尘寰不值留恋至此?”她惘然笑了笑,“亦是才刚得知。捉贼拿赃,且等着瞧罢。”
是夜今上仍留寝书麟阁,这倒使听闻争辩的瑰意稍稍歇心。翌日他挡幔去盥浴时神色如常,待他起舆见贞献睡眼惺忪,“官家去崇政殿了?”瑰意应承,顺手来撑扶她坐起,“香缨姊姊亲力亲为,此等迎送之事是她办惯的。娘子问了数次的兰膏今日姊姊已制成,馥郁香芬,最是合宜。”贞献莞尔回眸觑她,“近日她可曾与你提及木犀膏?”瑰意愣了愣,旋即如实答道:“阿姊最是心敏手灵,这等子精细活计唯独她堪托付。阿姊纵叫我去帮衬,我恐要拖累的。”贞献重复了一遍,连同语调亦沉沉地,“你听得我问你甚么?帮手便罢了,提及有否?”瑰意敛容郑重忖虑,“倒是有两回。阿姊询问奴剩下的兰膏可是丢了,奴那日随手便当废家伙掷了,阿姊还告诫奴这等金贵用物不能肆意处置,下回该交了她料理。而后问奴娘子可还使着,这数日娘子梳篦之事通通交由奴管着,凡净栉皆用。”
贞献莞尔睨她不挪,“香缨是最懂分寸的,难得她费心至此。”弦外之音她是难领会,于是瑰意颔首称赞了数句,又骤转话锋道:“圣人有意将新一程的擢选提前到冬至,说是禁庭子嗣稀薄,为宗庙着想应广纳嫔御。其余则罢,惟有天章阁学士的次女舒氏,想是势必要当选的。”贞献颦蹙,这舒氏畴昔与她、京墨交情笃厚,她的姑母是先帝的舒婉仪,而今尊封贤妃。凑巧是冬至筵席受举荐入宫,凭着家中在京名望与内庭走动,亦短短三载便迁封二品。可却在她重病时到阁冷嘲热讽,以为她就此不能育便恶言恶语,说了些很没意趣的话。瑰意见她沉默便笑道:“奴听香缨讲您与她乃闺中密友,颇为要好,真是一桩幸事。”贞献瞥向她,这自幼入得掖庭,怎地还处处将人想得慈善可亲,想是顺风顺路得紧,才不懂人心龌龊,不能直视。“我劝你多观寡言,莫要轻易张口。”瑰意立即缄口,颇为诧异地立在原地,这贞献怎像是变了副模样?通身的气势叫人胆寒发竖。
皇后为此忝颜登紫宸殿,凑巧选在午膳的时辰,然而今上议法更易、税整改的确无暇召见,她便延到申时才得以晤,“原不是多着紧的事,是新岁的良家子待制,妾想提到冬至。”见今上皱眉她铺出理据道:“官家膝下唯独誉王和魏王,且皆是贵妃所育,于宗庙承继有妨碍。而今多册嫔御繁衍后嗣才是正理。就算不能生哥儿,有个姐儿亦是佳事。官家不是最盼弄瓦?”今上移目觑她,手无意拨弄着腕串,皇后细瞧是帝释青色的佛珠,“官家平素不信佛法,怎地佩了这一串珠?”今上掌抚盖碗呷茶润喉,“临时起意罢了。圣人这般急于添人,是想过继子嗣罢?”崔寿衡如鲠在喉,登时涨红了脸,晕红了眼圈,“皆是妾无能。这许久求得诸多药膳药汤却仍旧于事无补。妾是不能给您诞育嫡嗣,只盼嫔御们多些子息稍作补救。瞧贵妃的模样,最是金贵她那两个孩儿妾若强行索要,怕是要令她伤怀。官家如不介怀,可否恩准妾从宗亲中收养一位?妾瞧八大王家中的幺子便很好……”
今上遽然截断,“子童且慢。八叔父夫妻琴瑟和谐,情深意笃,焉会肯将幼子送入禁中?子童便这般寂寞想寻人做伴?不妨这样,命你的都知去甄选一些姿容清秀的内侍何如?”崔寿衡遄然起身,“冬筵未赐,官家倒先醉倒了。妾是您的发妻,国朝的皇后,岂能有德行之失?还是官家期冀妾有德行败坏之事,好为您的心肝腾挪出中宫?”今上平声静气,好整以暇道:“钦彝,在我之前你可有中意的人?”她的敌意无以复加,他愈发疏远回避,她便愈发妒恨使他亲佞远贤的真凶,“官家贵人多忘事。最初的集英筵妾受先帝青睐,而后有幸当众指婚与您。妾生身娘亲早逝,爹爹便也不曾替妾盘算周全。除却贵女的雅集与汴京有定度的筵席,妾深居简出,于闺闼安分守常。”今上深深叹道:“钦彝,昔指婚结缡是皇考御命,你我不得不从。然既皇考既去,你又何苦深陷囹圄而不愿脱离?姻亲乃机缘,然钟情却不能强求。”崔寿衡矍然立起,满面满目不可置信,她敬如圭臬廿年如日的夫婿竟丝毫不顾念数年的过往,“元乾十六年的集英筵,彼时您尚不曾与顾氏晤。官家,而今您随口便评囹圄机缘,妾又算甚?”
今上凝视她,忽地信起天命,逢崔寿衡时他只当一桩差事,成家立业,婚仪必行。宗亲皇室中无数举案齐眉却同榻异梦,更有夫妻成仇而祸牵家族的。崔寿衡又哀哀道:“您见顾氏的那一年业已有妾主持中馈。纵使她为您诞育子嗣有偌大功绩,然妾夙夜匪懈便不配您一瞬赏识?是崔氏潦倒了,而顾氏尚支撑着,是妾那无德的异母弟弟惹得您动怒,便亦要兴妾的罪?妾何其无辜!我身为女眷,若非节礼家宴无见之期,那起子谏官御史还指望妾怎样管教!”说罢她挺直腰背,揩去泪痕,举手投足毫无摇尾乞怜的姿态。
即使崔氏落魄而不能复,她依旧要仰首而行道,“今日妾是回禀一桩事体。妾知禁庭有顾氏,您无心添项。然先帝舒贤妃今特地来拜访,有意地举荐她待字闺中的甥女舒韫荣,倘或官家不意其余人等,便仅走章程,只册舒氏一人罢。舒氏与顾娘子乃闺中挚友,交情甚厚。更与顾娘子同列集英,取得次筹。有长辈褒赞,官家亦要看佛面。舒学士回京拜天章阁学士已逾三月,他人品贵重,想来教女亦是有度。”甄人选女非挑拣物什,个中的人脉贯通与错综牵掣是崔寿衡不曾料想的,而他却需预先思虑。才想答复却闻张弘典高声禀告,“搅官家、圣人,书麟顾娘子求见。”
崔寿衡见势只能告退,顾贞献原是探听她的音讯才特意来一趟。持躬谦卑朝崔寿衡施礼后,她亦未多言便提步离开。今上骤见她便来搀扶,“走动颇累的,你有何事怎不吩咐高缘过我殿中?”说罢他替她捂着柔荑,顺道将福禄寿喜八角手炉递与她,贞献却推开,“有官家便尽够了。”他略是赧然,将手炉搁回条案便与她交握着手,“今日是抹蜜了?可有要紧的事?”贞献想了又想,俟候了片刻道:“妾是特地为舒氏而来。”今上不禁笑道:“你还真与她要好?”贞献借势倚靠入他怀抱,“纵使儿时有交情,如今怎样亦未能知。舒氏是爱处处攀高争魁的人,她若入禁中恐怕妾不得消停。先莫提她属意官家,是盼望成您心中最最紧要之人。她颇有些妒性,彼时争辩起来还是给圣人添烦扰。 ”今上张臂将她拥牢,“你与张娘子与她有段旧交情,我还以是人以群分。”念及旧事是醍醐灌顶,由事观是有端倪的。与其静等她暗使伎俩,不如将她彻底遏在阊阖之外。舒韫荣如要恨,便尽管来痛恨罢。“她愿争,我与京墨却不愿睬。交好是长辈们有些往来,后来者总不能太僵。”
这话却熟稔,今上思量再四亦有打算,“便是为这桩事来?说来倒怪,皇后与舒氏素无交情,先帝舒娘子更与孃孃起过龃龉。她倒肯不计前嫌顾念长辈的尊面。”贞献莞尔佯装不晓,舒韫荣风生水起到何等地步,她并非不曾领教。她拜在皇后座下,执鞭随镫,沆瀣一气,同她的交好早便烟消云散,“大抵是舒氏合圣人眼缘,入孜阑园前有画像之选,官家素来不费心瞧,皆是圣人替您主持。圣人一贯偏爱娴静温淑的小娘子。”
今上亲手斟一碗茶给她,顺手剔了剔白沫,“娴静温良着实是选妇之典,可照你将才说却似乎并不真。”贞献接过来,稠密的茶香钻入鼻中倒极熨帖,“有道是日久人心自有曝露。官家既这样以舒氏为奇,莫不如便选入禁中?”今上瞟她一眼,唔声应道:“贵妃以为该册何位次?”贞献亦不羞不恼,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照出身德行是该封的高些。循着妾的旧例合该是三品。”他悻悻而笑,踅身来抚抚她的背梁,“我说笑的。你既厌她,我怎敢将她宣进来?便抵是博迢迢欢喜,我亦不会违拗你的意思。”崔寿衡何时与舒氏结勾当,她们厮混在一处总是骇人,时时戒备如临敌极费心血,她又何必要走一遭旧路?
既而,张弘典沉面入内回禀道:“官家,舒太妃携内侄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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