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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又听上面萧晨继续说: “众卿家中若有适龄的公子,也可参与。”
秦庸忙不迭接话: “犬子正是到了该说媒的年纪,臣斗胆求陛下的恩典,让犬子开这个头。”
萧晨扫了一眼苏家兄弟二人,见他二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笑着答道: “那便依左相。”
秦庸跪下谢恩: “谢主隆恩。”
苏镜悄声问苏钰: “哥,郡马无法官居要职,为何秦大人要上赶着凑这个热闹,他不想让儿子入仕帮衬自己一二吗?”
苏钰神色不变,只嘴上一开一合: “秦庸的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本事,好不容易有机会与穆王做亲家,为何不争取?”
苏镜又问: “可陛下怎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结党?”
苏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穆王与我交好,我受右相恩惠,他来趟这趟浑水,正好将局面搅乱,影响穆王的势力,制约太子一党,一举两得,陛下如何不肯?”
苏钰顿了顿又道:“况且,前日的一些传闻,有损郡主的声誉,若郡主此时相看郡马,之前的传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没等苏镜完全想明白其中关窍,刚关心过萧砚家事的萧晨,又开始关心自己的大儿子: “寅儿,日前,朕听砚儿说,你得了一个妙人,可否让朕见见?”
原本懒懒地将手撑在桌上的萧寅直起身: “有何不可,儿臣这就遣人将他带来,让父皇一观。”
不多时,一人从殿外被领进来,刚从与苏钰的谈话中抽出神来的苏镜睁大眼,竟是虞未白。
虽早料到,为了复仇,他迟早会走到萧晨眼前,却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苏钰猛地握紧拳头,险些没忍住直接站起来,怎会是他?
一年前虞未白销声匿迹,苏钰以为他早离开京城或寻一处隐居起来,未曾想今日在皇宫中见到他,还是以太子门客的身份。
李庚辰瞧见苏钰的反应,这才想起自己回京后,竟忘了将此事告知他,虽不知虞未白当初离开是否是与苏钰生了什么嫌隙,但看苏钰的反应,大抵是不想见到他的。
其余大臣打量起周围人的神色,却无一人注意到上首萧晨和步氏的表情。
“草民虞未白叩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虞未白跪下行礼。
萧晨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悦还是想要仔细分辨虞未白的长相: “平身。”
“谢陛下。”
没等萧晨接着说,一向不爱开口的步氏先开口问道: “你姓余?可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的余?”
众臣一片哗然,带“余”字的诗句如此多,皇后如何偏偏选了这一句。
虞未白不卑不亢: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流水高山还会,意不烦挥按,如见虞琴的虞。”
步氏笑了笑: “果真学识渊博,知晓如此生僻的词。”
诸位大臣这才明白,原是为了考校他的学问。
知晓诸多前尘往事的左右相却知并非如此,如今的朝中人皆已是换了又换,萧晨和步氏也不愿提起此事,以至于就连萧寅和萧砚都早已忘记二十年前的太子府,那个侧妃是什么模样。
可左右相却从虞未白的脸上,看到了与那个女人几分相似的容颜。
恐怕步氏那句诗,并非是要刁难虞未白,不管虞未白是否与那个女人有关,她只需提醒萧晨,帝王情爱于江山社稷无益,只是一场幻梦。
如今只看,萧晨究竟怎么选。
沉默半晌,萧晨突然有些爽朗地笑起来: “你十分合朕的眼缘,除夕宴后,陪朕在宫中走走,朕想与你好好聊聊。”
虞未白又是一叩: “草民叩谢陛下。”语毕,便有人将他领到萧寅身旁入席了。
萧寅看看虞未白,又看看萧千灯,突然说道: “方才父皇说要替灯儿招郡马,儿臣倒是想推荐这位妙人。”
原本萧寅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萧晨怒斥: “荒唐!此事莫要再提。”
萧寅忙跪下: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再不提了。”
萧晨怒气未消,又道: “你也该学学砚儿,稳重些,身为太子,整日懒洋洋的,如何给旁人做好表率。”
见萧晨提到自己,萧砚开口道: “父皇息怒,太子也是一番好意,并非不稳重。”
萧晨语气冷冷的: “你也不必说了,此事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萧砚垂眸: “是。”
萧晨对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向来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指望,对他们的教导也是德育为先,希望他们兄友弟恭。
未曾想,萧寅长成了个颇爱使小性子的,萧砚又过于温吞,没有一个有能力镇住朝中的那些人精,都是被风向牵着鼻子走,这才致使近些年总有些穆王和太子不和、两党针锋相对的势头。
萧晨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步氏在心中叹了口气,恐怕萧晨真的动了让虞未白认祖归宗的心思,才会如此忌讳他们提及虞未白做郡马的事。
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并不知晓内情,可这番举动无疑让萧晨生厌,更加拿定了认回他主意。
除夕宴结束,苏镜和苏钰往宫外走,苏钰见苏镜一步三回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何时见到了他?”苏钰问。
苏镜有些懵: “啊?”
随即心中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但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头不说话。
李庚辰远远地看见他们,心知苏钰正在兴师问罪,本想去帮苏镜,却被李筵叫住。
“辰儿,今日同我一道回府。”
李庚辰回过头,见李筵的神色,便知道他有话问自己: “是。”
二人出了宫门,一道上了李筵来时的马车,驶出一段路,李筵才开口道: “你可知那虞未白是什么来头?”
李庚辰不明所以: “十一年前,苏钰将他从画月楼赎出来,当时孩儿便去查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几月前孩儿回京,也同父亲禀报过他与太子的关系,父亲为何又这样问?”
李筵沉着脸: “是为父疏忽,知道他的姓氏却未曾派人绘一副他的画像来,或许,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李庚辰: “谁?”
李筵缓缓开口: “沭阳郡开国侯的女儿,虞晴琴。”
另一边,苏钰和苏镜回到了将军府,苏钰将苏镜带到书房,决定问个清楚。
这一路,苏钰也捋出了些头绪,算算日子,也只能是在绘制地图的路上碰到了他,再问,便细致了许多。
苏钰坐在书桌后,苏镜站在书桌前: “他是太子门客,你知不知道?”
苏镜点点头。
苏钰深吸一口气,有些头大: “你二哥也知道?”
苏镜又点点头。
苏钰咬牙切齿: “你二人倒是串通一气,齐齐将我瞒住了。”
苏镜有些心虚地开口: “我忘了。”
苏钰冷笑: “你怎么不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
苏镜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胆子也大了些: “未白哥如今是太子门客,若是让太子知道他与将军府有关系,免不得又要受苦,所以我想,这事少一个人知道为好,便没有告诉哥。”
说到这,苏镜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苏钰的神色,接着说: “况且,哥你与穆王交好,要是知道这件事,我怕你会去找他麻烦。”
苏钰站起身,走到苏镜面前,神色莫测,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苏镜,是不是在京城待久了,你已忘了自己是云族人,忘了我们与陈国人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了。
与穆王交好也罢,为陈国皇帝打仗也好,都只是我谋生的方式,究其根本,我毕生所求,便是你能平安长大,我能找到云族当年……罢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向书房门口走去。
苏镜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他从林忘忧那里得知了当年的事,一直没有勇气问苏钰,此时听他提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哥,我知道了。”
苏钰转过身: “什么?”
苏镜抿了抿唇,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我知道了,你瞒着我的事情。”
苏镜顿了顿,说: “云族覆灭与我有关,我的异能被封印,因此你才会告诉我我成年之后方能获得异能,哥,若我没有发现,你准备瞒我到几时?”
苏钰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几分确定: “你去找林叔了。”
苏镜索性将事情全盘托出: “我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无名书,书中所写与我所知相去甚远,恰巧二哥绘制地图途经长乐郡,我便动了去玉田看看的心思。”
“我也未曾想到,会遇上未白哥,不过也多亏了他坚持,我去玉田时受伤,才有人带我去找林叔疗伤。”
“在那里,林叔告知我他所知的真相,我这才知道是我的异能惹下大祸,我如何不恨,有人借我之手,害死我的双亲,而我却被蒙在鼓里整整十九年。”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韬光养晦,一点点将我这些年浪费的时间、未能学会的本事补回来。”
“我不要再做一个被哥哥们保护的局外人,哥,你不必再一个人扛,让我来帮你。”
苏钰闭了闭眼: “难怪,难怪你回京后,我便觉得你变了不少,对朝中事十分上心,总向我讨教,人也沉默不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京中人盯着你,有了压力,没成想是这个缘由。”
苏钰默了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与虞未白……你们……”
苏镜见他一停一顿,主动开口: “我信他,还拿我当兄弟,不会害我,一路上,未白哥也教我许多,哥不必担心。”
苏钰的神色有些复杂,手指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回背后,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
“不知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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