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星辰璧如月

　　璧人？璧人？周遭的人们爆发出了所有的热情，“公子！公子”的叫声不绝于耳，那些劲装大汉都聚到他身前，挡住渐渐无法控制的人潮，有如现代社会的保镖！

　　保镖？明星？这不活脱脱就是一场华丽的追星盛事嘛！这架势，完全的超级偶像啊！

　　我浑身一颤，脑中一片清明，所有的线索顿时都连成了串，一团乱麻中终于找出了线头！我连连后退，撞上身后的人，惹得惊怒声四起。我望向那临风独立的身影，竟觉得是如此遥远！

　　他是谁？我口中念念不忘的美人，他是谁？！我早该想到的！如此傲人之姿，在西晋又能有几何？出行能引得城中百姓争先恐后来一观其容颜者，除了掷果盈篮的潘岳，还有哪一位呢？卫公子，卫公子，姓氏都早已告知，我却仍后知后觉了如此之久！

　　他的身体那样羸弱不堪，他的言语那样之少，他对“梦”有着那样浓厚的兴趣，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就是——卫玠！两晋第一偶像卫玠！传说中被看死的美男子卫玠!玄学清谈高手卫玠！

　　那天在王家王澄口中的“叔宝”，说的就是他啊！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这历史上有才名的叔宝只得三位，秦琼秦叔宝，后主陈叔宝，卫玠卫叔宝！算算时间，也只有卫玠符合啊！

　　不是不知，而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样一位我熟知的历史名人竟会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不是故纸堆中的文字，而是有血有肉的鲜活的人！不是遥远的观望，而是曾那样近地接触！在现代，我也从未近距离地接触过任何一位明星，更何况是名流千古的超级偶像！曾多少次地同人谈论过“看杀卫玠”的故事，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深入到这故事之中。

　　天旋地转，他的身影在泪水中渐渐模糊而至消失。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从车水马龙到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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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一个游魂飘荡在街上，步伐轻慢凌乱。

　　全身有一处地方感觉被填塞得满满，又似乎有一处空空荡荡。像是有一样东西失而复得，又像有什么得到又失去了。

　　“小叶，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让我好找！”这是陆玩的声音。

　　可是我的面前怎么不见他的身影？我的眼前满满的都是淡青色，青青的，玉石的颜色，竹林的颜色，春天的颜色，莹润青碧。

　　“小叶，小叶！”

　　原来这是梦……是梦呵！我笑了，抓紧眼前之人，可是，怎么醒不来？

　　不知我是如何回到别院，又是如何入睡的，再次醒来时，我已恢复了冷静，回想今日，所见那么真切，那不是梦，我知道的，我只是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那个人，那个总是对我不理不睬不屑一顾的人，那个我心心念念日日惦着的人，我终于见到他了！

　　可是，那个人，他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这如何能够？他是我在是书上看到的文字啊！他是我闲谈时的话题啊！

　　卫玠，字叔宝。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卫瓘，曾祖、祖父、父亲都是大书法家！堂姐更是著名的卫铄卫夫人，钟繇的弟子，王羲之的老师！五岁时，他的祖父曾言：“此儿有异于众，奈吾已老，不能见其长成耳。”七岁时，乘羊车外出，世人惊叹：“谁家璧人！”少年时已是聪慧非常，十来岁时同乐广谈梦，因之而病倒。善于清谈，时人称：“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

　　可是，历史的冰冷记载和现实的鲜活人影始终不能重叠。我披上外衣，在夜色中戴月而出。月色清冷澄澈，秋院凄凄，人寂寂。

　　凄寒令人清醒冷静。我信步踱在院中，细碎的脚步声像钟磬之音敲打在心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静夜苍渺，秋露凝木，流连于草木之间，不意潮湿了衣角。察觉之后，更觉寒冷，便回房去，赫然发现陆玩正候在房中。

　　“听婢女说，你醒了，我来看看。”

　　我在床沿坐下。

　　“你今日是怎么了？”

　　我不答他的话，反问道：“大哥，你知道么，那卫公子便是卫玠？”

　　“恩。”他轻应一声，语气中没有任何意外，意外的是我。

　　“难道，你一早便知道了？”

　　“当世之人，不知卫玠者，怕是太少，即便是妇孺，都知其名。卫公子那样风神秀逸，当世又能得几人？”

　　是啊，看今日洛阳百姓的的表现，也知此人的影响力了。

　　“小叶，因为他隐瞒身份，你失落了？其实人常为声名所累，名望太盛，未必是件好事。他便是他，卫公子也好，卫玠也罢，从来都是一个人。你于《秋水》见解如此深刻独到，这点小事却又怎的看不开了？”

　　“可我没想过，他竟会是卫玠！我认识的是卫公子，而卫玠在我心里是另外一个人！”

　　“也许，这便是他不愿透露姓名的缘故。”

　　“大哥，你总能这样为他人考虑。”

　　“小叶，你很在意么？”他目光灼灼。

　　“是，我很在意，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我也不能接受我竟然与这样有名之人相交，我很有负担。”

　　“有名不好么？你不是一直想要与名士相交？卫公子不仅在士人中享有盛名，即便是在市井之中，也是人尽皆知，他其实是最佳人选。”

　　“你是说……”我抬头，开始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比起王家，他更为合适。”

　　我低下头，喃喃低语：“就算是，他又怎肯帮我？他，他怕是躲都来不及。”

　　“小叶，你很聪明，别在无谓的事情上纠结，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今日已收到王府的请帖，明日我去王府商谈此事，你要去么？”

　　我摇摇头，我完全没有那份心思。再说对于王家，我有些怵。

　　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细心掩上门，走了。

　　我叹口气，真是我在庸人自扰么？我到底在烦恼什么？陆玩说的对，我应该放下这些犹豫迷茫烦扰，想想怎么寻找她们仨。既然美人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为什么要放弃退缩呢？就算他不愿意，我也该和之前一样，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直到他愿意为止！难道就因为他是美男子，是历史名人，我就要在他面前失去自我，张不开嘴跟不上溜吗？还是我在为自己的失常寻找借口，还是为自己的迷乱感到害怕呢？

　　不能想，也不要再想，不要一碰到美人，就乱了阵脚，我应该摒除一切杂念，一心一意寻人！

　　所以，明日，我要去卫府！

　　或者，这才是我心中真正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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