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茶

　　体育课。

　　好消息，今天是个艳阳天，坏消息，今天要体测。

　　“杀了我吧！上学期不是才跑过吗。”李石梦抱着栏杆，仰天哀叹。

　　池枳也蔫在一旁，默默点头：“+1。”

　　“最可耻的是，居然把该死的800米涨到了该死的1200！”

　　池枳又默默加了个1。
　　太可耻了。

　　“池枳。”
　　“李石梦。”
　　体委点她俩的名了。

　　两人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脸即将赴死的样子走了过去。

　　不多不少，拿了个及格，幸好池枳专业课学得还不错，还不用非得用体育课成绩来拉绩点。

　　李石梦想倒是想过，但奈何实力不允许。跑完后，她直接一屁股倒向了终点线的草坪上，池枳坐在她旁边扇风，头一次跑完还没瘫死。

　　想了想也是，碰到淮朝周之后，运动量涨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身体素质还不比以前好点的话才是见鬼了。

　　池枳拍了拍一旁的人，起身：“梦，我去买水，你就坐这儿好好休息吧。”

　　李石梦无力地给她比了个心。

　　……

　　场外，淮朝周把篮球砸到一边，抬脚走向器材室外面的一排水龙头，拧开，哗啦啦的自来水流出来，他洗了个脸后，手搭在脖颈上按压。

　　身后传来脚步声，朝着他聚拢。

　　他转过身来，掀开眼皮瞭了一眼，对面站了五六个，为首的正是脸上挂彩的吴充，个个手上抄着从器材室翻出来的棒球棒。

　　淮朝周揩去脸上的水迹，嗤笑了声。
　　“看来前天没打服啊。”
　　但他也不是个你要打他就奉陪的主儿。淮朝周甩了甩额前碎发的水珠，走过吴充一旁时，嘴角带着讥诮，“别不自量力。”

　　看他要走，一众人中身形最壮实的人站出来拦在他前面：“你把我兄弟欺负成这样就想走？”

　　他举起棒球棒扛在肩上道：“念你也打不过，这样，给我兄弟道个歉磕个头，这事儿就算完了。”

　　淮朝周没给他正眼，神情不耐烦得就差把废话真tm多挂在脸上。

　　男人被人无视，啐了一口，抓着他衣领，凶狠道：“摆什么脸？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对面人神色一变，周围气压骤降，直达冰点，身后一众小混混都不免屏住了气。

　　淮朝周眼皮一掀，转过头正视着他，眸中深邃不见底，眼尾勾出锋利的弧度。

　　男人被这眼神盯得后颈都爬上了一股凉意，但是兄弟们都看着，他可不能怂，默默挺直了背。

　　淮朝周手背轻轻一推，衣领上的手被推开。

　　他兀自低着眉活动了两下脖颈，下一秒一把揪住男人衣领，一拳抡过去把人打在了地上，呛出一口血。

　　……

　　池枳拿着两瓶矿泉水在门口付款，零零散散的人从她面前跑过，她狐疑地走出小卖部，方才还没什么人的道上涌过来不少人，都朝着她背后的方向去，讨论声传进耳里。

　　“走走走，那边打起来了。”
　　“在哪呀？”
　　“就操场背后。”
　　“我去，谁跟谁啊……”

　　平时不太爱凑热闹的池枳也莫名随着人群过去，便看到了不远处混乱不堪的一幕，三分呆愣，四分迷惑，五分不知所措……
　　总的来说，就是大写的懵逼。

　　她反应了几秒，才确定自己是在琴柏大学的运动场，而不是她以前在迦宜市那旮沓小镇上的初中。
　　所以，谁能解释一下这怎么还有手臂攀青龙纹身的地痞混混儿？？？

　　池枳站在台阶上，依稀透过包围圈看见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准确的说，不能算是纠缠。
　　是单方面的压制。

　　她眯了眯眼仔细瞧，总觉得有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她在哪儿见过。

　　就听见有率先认出来的女生说：“那不是对面商学院的那个谁吗？”

　　“是不是叫什么吴充的。”

　　“对，就是他！活该啊，他上次躲舞蹈室背后偷看我们换衣服，害得我一周都没敢再去练舞。”

　　“我靠，我室友也说在女厕所门口碰到过变态，不会就是你说的这个谁吧。”

　　“估计多半都是……”

　　经提醒，池枳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上次在包间走廊上碰到的那个要带她去换衣服的那几人。

　　地上有纹身的那人身形壮实，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顺着压制着他的那只手，黑色护腕下是青筋暴起肌肉紧绷的手臂，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力气。
　　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反应过来什么，池枳急忙跑下台阶，手里的矿泉水掉落也跟着滚下。

　　她挤进包围圈想扒拉开人群，但她这小身板，倒反倒被人推了出来。

　　池枳绕着外圈准备从另一边儿挤，地上突兀的一只脚，让她生生朝前绊去，池枳身子一倾，及时扣住面前的铁丝网，才堪堪稳住没有摔个脸着地。

　　刚准备扶着墙站起来的李言书又被人踩了下去，他右手捂着额头，左手护着被二次伤害的腿，表情说不上来的痛苦。

　　池枳连忙站起身，弯下腰，满脸愧色询问道：“同……同学，你没事吧？”

　　不同于淮朝周立体的浓颜系五官，男生长相很干净，属耐看型，轮廓又稍稍带钝感，恰巧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李言书扶了下眼镜，对上女孩关切的眼神，赶紧将头低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男生的右眼镜片上碎开了几道裂缝，额头沿着脸颊流着血，脚踝处也肿得老大，池枳不放心。

　　周围人越聚越多，她回头朝包围圈里看了一眼，地上人动弹不得，上面压制他的人也没打了，因为早已分出胜负。

　　有反应快的人叫来了保安，巡逻车的声音响起。

　　池枳扭回头：“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吧。”

　　*

　　医务室，李言书额头上和脚踝上的伤已包扎好，他躺在病床上。

　　校医检查完身体的所有伤势对池枳道：“还有一些不打紧的小伤口，先打着点滴，一会儿再涂点药就行了。”

　　池枳：“好的，谢谢医生。”

　　校医走后，偌大的病房只剩他们两个人。

　　李言书手里死死纠着他的书，抬头瞟了眼就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人，视线对上后，他又赶紧将头埋得低低的。

　　池枳清了清嗓，想说点什么正常聊聊天，看他这副生怕和她有交流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不说，只好转头拿起果盘里的小刀削起了苹果。
　　互不打扰。

　　搁在腿上的手机不停传来震动，是李石梦摄影协会的小群，刘蓉蓉发了个帖子在群里，紧接着发——

　　【刘蓉蓉：吃瓜吃瓜大家伙快出来吃瓜！】

　　池枳空着的小拇指一点，点了进去，是方才的混战有围观人群拍下后发在琴柏大学的论坛里，标题叫#看计算机男神如何整治街头小混混#

　　分分钟内，跟帖的人就破了一百。

　　她大概看了一下，都是一些绿色的语气助词，或者恨未现场亲观的哀嚎，池枳滑回微信，群里还在讨论。

　　【刘蓉蓉：终于有人收拾这什么吴充了！天天带着一群混混在学校里晃荡，保安都管不了，我宣布这位就是我的新晋男神！】

　　张阑也加入了聊天，她是标准的工科女，封心锁爱，平时只爱学习，一来就给她泼了瓢冷水。

　　【张阑：听说刚才打架的都被教导主任叫去了，说不定你男神马上就要被记过了。】

　　【刘蓉蓉：这不扯犊子吗？张阑，你闭麦吧你！】

　　刘蓉蓉还在激情输出对某人的彩虹屁，池枳退了出去，锁屏，继续削苹果。

　　在她手里的苹果皮即将完成连贯的一条时，身后的门猛地被推开，苹果皮也随之断链。

　　淮朝周大步过来，手臂上旧伤添新伤，看着都疼，却连一张创口贴都没贴一个。

　　他弯下身一把扶住她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把她骨头捏碎，胸口剧烈起伏，还喘着粗气：“哪？”

　　哪？什么哪？
　　池枳莫名。

　　“我问你伤在哪？”

　　“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药呢？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池枳抬头仰视着他，一连串的问题似机关枪向她突突砸过来，她愣愣地开口：“我没事。”

　　拿着小刀指了指一旁，“我……我是送同学来医务室。”

　　淮朝周扫了过去，床上躺了个腿上绑着绷带的人。
　　男生。

　　转过头，再看着自己用力捏住她肩膀的双手，淮朝周手一松，放开了她，直起身，将手重新揣回了兜里。
　　方才的情绪全然不见。

　　原本还想问你不是在教务处吗，怎么闪现到医务室了。

　　看到他瞬间冷下来的脸色，池枳别过头，越过淮朝周去瞄他后面被尬住的李石梦，用眼神质问她：你又乱传达些什么？

　　李石梦五官抽了抽：你只说你在医务室，没说是送人过来啊。

　　“……”
　　两人进行了一番脑电波交流后，池枳稳住心绪，继续手上的动作。
　　照顾病人更重要。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的气氛，李言书也很难坐住了，只能死死盯着手里的书，不敢抬头。

　　池枳把削完的苹果划成几瓣摆在干净的盘中，插上牙签，病人优先原则递给了李言书。

　　李言书象征性地拿了一块，默不作声，池枳又递向靠在窗边凝眉看着别处的淮朝周。

　　淮朝周两手抱臂，瞥了一眼，又将脸别开了。
　　没接。

　　三分钟之后，他面前又出现了一双纤细瓷白的手。
　　淮朝周依旧没接。

　　“新的，专门给你削的。”池枳扬了下手示意，“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自己吃了。”
　　说完，手上的苹果便被人拿走了。

　　池枳撇了撇嘴。
　　真是难伺候。

　　池枳扭过头，李言书小口小口吃着，很局促。

　　虽他未言语，到底心里还是愧疚，误伤了他，她温和嘱咐道：“方才校医说要多补充维生素，伤口才好得快，你多吃点，不够再给你削。”

　　李言书低着头点了点，莫名感受到一股直逼他喉咙的气势，呛得狂咳嗽。

　　“慢点慢点。”池枳赶紧倒了杯温水递上。

　　身后传来一声摔门巨响，她回头看去，靠在窗边的淮朝周已经不见人影。

　　李言书望了望还有余震的门，又瞅了瞅池枳。

　　池枳笑着摆摆手：“没事，他经常这样。”
　　俗称犯病。

　　李言书点了点，又低下了头，仓鼠进食。

　　全程一句话没说。
　　不只是在病房这段时间，而是从池枳和他在操场见面开始。

　　李石梦也察觉到了，她炫完两根香蕉，正在剥橘子，看向池枳，指了指自己喉咙。
　　这人哑巴啊。

　　池枳觑了她一眼，对面人余光注意到两人无声的动作，又是一阵咳嗽，他抬起头，吞咽了一下。

　　池枳伸出手横在他面前，没让他开出口，最后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吐出一句：“我懂。”

　　“？”
　　李言书嘴里包着苹果，看着她，池枳一副什么你都不必多说了我懂你的苦衷的样子，起身，绕过病床，把正在剥第二个橘子的人拽了出去。

　　“干嘛？”李石梦被拉到了病房口，想起她刚说的，“你懂啥啦？”

　　池枳掩上门，沿着门缝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才对李石梦摇了摇头：“这孩子……”

　　“社恐啊！”

　　李石梦：“……”

　　*

　　池枳提着药盒开门进去的时候，窗边，淮朝周正靠在那儿，大长腿大喇喇伸着。

　　“你怎么……”
　　又闪现回来了。

　　淮朝周刚好仰头喝了口水，听到声响看过来，拧好瓶盖，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那瓶水旁边挨着的还有三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原来不是又回来了，而是就没走。

　　五分钟前，淮朝周砸门下楼后，走在回寝的路上。

　　黄昏将临，金黄洒在地上，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回过头，不远处的那栋楼半面墙已陷入昏暗，半晌后，脚尖掉头，折了回去。

　　……

　　合上门，池枳走过去，把药盒放在桌上，淮朝周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摇摇头说不渴。

　　打都打开了，她没要，淮朝周直接自己喝了，又干了半瓶才停下。

　　借着回答，池枳仔细瞧了眼，面前这人额头以及脖子上都挂着汗珠，锁骨上一圈衣领都打湿了。
　　累成这样，也不知道喝了水再过来。

　　淮朝周没察觉到她的视线，背微弓，双手撑在后面的桌上，看着窗外落下的银杏叶。

　　倏地，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往下看去，池枳手里拿着一包棉签和碘伏，他个子高，她不好弄，示意他肩膀垂下来一点。

　　淮朝周索性伸脚把椅子勾过来坐下，池枳也拉过一旁桌子横在中间，两人都坐下后，她抽出一根棉签。

　　“我自己来就行。”他伸手夺过，接着又说，“大老爷们一个不需要人照顾，没这么矫情。”

　　池枳：“……”
　　这会儿知道自力更生了，前几天在篮球场上药那会儿怎么只字不提。

　　病床上正在翻书的人动作顿住，抬手扶了扶眼镜。

　　正好，本来药盒就是她给李言书拿过来的。
　　池枳挑了几个消肿化瘀的药膏，转过身准备朝病床走去。

　　谁曾想淮朝周突然手一甩，把棉签甩在了桌上，幽幽道：“没力气。”

　　池枳：“？”
　　给自己上药没力气，找茬就有力气是吧。

　　果盘前，李石梦正提着一串葡萄吃，此情此景，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俨然一个修罗场吃瓜的乐子人。

　　她放下美食，拍了拍手上的果屑，走过去接过池枳手上的东西：“这不还有我呢嘛，你负责这儿，我去帮那位小兄弟。”

　　池枳本不想搭理他明摆的找茬，奈何淮朝周说完后，手就真没力气似的搭在桌上，一动不动，完全不顾手臂上裂开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而他也在池枳拿着药起身离开后，仿佛猜到她会回来似的，左手撑着脸，歪着头一动不动盯着她背影。

　　池枳原地站了几秒，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她折回坐下后，淮朝周把药盒推过去，眼角压着笑，懒懒地说了句：“辛苦了。”

　　池枳没理他，无声地扯开棉签的塑封袋，动作谈不上半点温柔。
　　但不影响对面的人笑意更甚。

　　仿佛找到了逗人的乐趣。

　　另一边，李石梦走到病床边上坐下，李言书放下手里的语法书，难得开了口：“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教材封面上写着名字，她一眼就看见了。

　　“小兄弟，姓李？”李石梦直接打断，见他点了点头，她一巴掌拍了拍他的背，“那还跟我客气，往上数八百代都是一个老祖宗的，腿拿来！姐帮你上药。”

　　李言书被拍得手一抖，紧紧攥着的书都甩了出去。

　　……

　　池枳和淮朝周面对面坐着，她们和李言书的病床隔了一个，她勾下头，用沾了碘伏的棉签，点在伤口上。

　　淮朝周左手一抬，“嘶啦”一声，病床一周的帘子被拉上。

　　池枳抬起头。
　　面对她的眼神质疑，淮朝周吐了两字：“晃眼。”

　　透明纱质的帘子飘起又落下，扫过手臂。

　　空间与外隔开，显得私人又狭小。
　　唯一的好处是，在池枳流露出心底情绪时，不用怕被旁边那俩人看到。

　　此刻，她低着头，眼神动容。
　　隔着衣服倒看不出什么，掀开半截衣袖，才发现浸湿衣服的不仅是汗珠，还有大片的血迹。

　　而上周她给他上药的旧伤口，本应愈合，如今也又裂开了。

　　这人是生活太无聊了找点乐子吗？

　　池枳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手上力道没忍住重了几分。

　　淮朝周闷哼一声，随后低低笑了下，虽是调侃但语气也不甚在意：“轻点。”

　　“手废了。”

　　“正好。”池枳没好气地接道，“手废了看你怎么打架。”

　　“没打架。”

　　“还不承认，那你给我解释你这伤怎么回事？”

　　他啧了一下别开脸，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还是给了个答案，“那是他找揍。”

　　“……不还是一样。”

　　“哪儿一样了？”淮朝周眉头一拢扭回头，盯着她说，“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懂？”

　　“……”
　　池枳懒得和他诡辩。

　　*

　　黄昏渐渐落幕，微风从窗户边缘涌了点进来，比起冷，池枳更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放下书，叹了口气。
　　身后杵了个一动不动的雕塑，谁看得下去。

　　就在半个小时前，李石梦玩着玩着突然想起她明天上午第一节课要做pre，需要用到的ppt一页都还没搞。

　　她只好关掉游戏，和池枳抱怨了一通后，一脸绝望地回宿舍了。

　　不大不小的病房内，电话陆陆续续响了好几次，都是一秒被掐断，电话的主人没接。

　　病床上的人不在，李言书被医护助理领着换药去了，现下病房内就只有她和淮朝周。

　　他整个人靠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虽然没有盯着她，但池枳还是感觉他这么个大活人一声不吭杵在那儿，诡异得很，跟个监视器一样。

　　墙上的钟表，秒针又走了60s，铃声响起，再次打破寂静。在落针可闻的空间内显得尤为的尖锐，响了两声后，铃声暂停。

　　男人皱了皱眉，接起，嗯了一声后，挂断。

　　抬眸，对面的少女正扭过头来看着他。

　　池枳顿了顿，还是说道：“你要真有事，你就先走吧。”

　　淮朝周不答反问：“你要在这儿待到晚上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头脑问了那么一句，池枳转回头看了眼床头边上还剩一袋半的输液袋，估算了下，少说得有一两个小时，那差不多是得到晚上了。

　　“啊。”她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淮朝周双手揣在兜里盯着她没说话，又让她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想了半分钟没想出来，池枳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开口道：“哎呀，你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你现在怎么变这么磨叽了，叫你走也不走。”

　　淮朝周垂下头，冷笑了声，很轻，在这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却还是显得刺耳无比。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晦暗，再抬起时，黑曜石般的眸从眼底涌出层层寒意。

　　他盯着池枳，声音如神色一般冷淡：“你现在对我说话这么没礼貌了吗？”

　　池枳他的话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哦，她从什么时候起，对他态度这么直接了，还不由分说赶他走。

　　明明就在不久前，说话还小心翼翼，总要顾忌到他的感受。
　　而近段时间……好像真的越来越没礼貌了。

　　一句话，仿佛将他们的关系打回原点。

　　淮朝周起身，话语冰冷如刀削：“你们两人要想独处，你也可以直接说，我不会不成全。”

　　然后是身后的一阵脚步声，门关上了。

　　池枳捏着书的边角，用力，直到指尖泛红，最后她垂下了头。

　　男人方才倚靠的位置身后窗户未合，窗外起了阵风，凉风灌入，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冰凉。

　　她未起身去关，就那么吹着，双眼出神，直到身后的门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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