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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
小院一切都是按曾经样貌布置,恍惚间,荣夏以为时光倒流,他又回到小时候。
他回头看站在门口的白景山,金发男人倚在门框上对荣夏挥挥手:“去吧。”
荣夏摸摸院中星星树,发现是合成的虚拟树种,一碰会浮现淡蓝色光点。
脚下青石板也长出苔藓,在石板缝隙中冒出点点青绿,回廊栏杆上摆着几个缺少零件的小玩意。
那是荣夏不小心弄坏卞岭西的机甲模型,用铁棍塞进去充当手臂,被卞岭西发现后,借着教防身术的名头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荣夏边难受边蹲在地上拼模型零件,卞岭西还规定他拼不完不许吃晚饭。
荣夏忘性大,拼一半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零件也零零碎碎放在台阶上。
后来他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放在哪里,原来都被卞岭西拼好收起来了。
风过,屋檐下风铃叮当作响。
他跟施宗家门口也悬着一个小风铃,荣夏曾问卞岭西为什么要在房檐下挂这个,卞岭西翘着二郎腿,躺在回廊栏杆上慢悠悠道:“让傻蛋记得回家路。”
小荣夏呲牙:“我不是傻蛋。”
卞岭西嗯了声:“谁对号入座就说谁。”
荣夏拿起落满灰尘的小玩意,?回忆起模糊掉的小事。
他忘记了,但卞岭西记得。
“这都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荣夏问门口的白景山,“你怎么不进来?”
白景山朝荣夏一笑,故作幽怨道:“他不想让你们俩的回忆染上第三人色彩,还特意在门口设置了访问权限。”
白景山指指门框上的小方盒子:“我进去就呲水,幼稚到极点。”
荣夏走近看了看,抬手在白景山错愕目光中一把扯下来:“整容延用的,他总神出鬼没来卞岭西家,挨呲几次后改了。”
白景山目瞪口呆:“扯下来就完了?”
荣夏也茫然:“不然呢?”
白景山沉默,智商遭到了卞岭西侮辱,谁知道破解方式这么简单。
“容延他对一切充满了怀疑,因为小时候的事。”荣夏拆开小方盒后盖,一个压缩型识别水枪正在里面运行,“他不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地方还有其他机关吗?”白景山侧身踏入,“我还蛮好奇卞岭西被放逐到三区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儿,看不到原版就看看复刻。”
荣夏以为出现了幻听,他又重复了白景山的话:“放逐?”
“他曾经在宴会上泼了雄虫一身的酒,事情压不住,他雌父花了好大力气才免去他牢狱之灾,代价是来三区生活一直到那名雄虫气消。”
“都这么久过去了,他气还没消吗?”
荣夏皱眉,忍不住替卞岭西辩解道:“卞岭西又不随意发癫,那雄虫肯定做了不好的事情。”
“他在看清卞岭西长相后就没生气。”白景山冷笑,“雄虫都是些以貌取人的软蛋。”
“喂!”
白景山爱极了荣夏这气鼓鼓小样子,他疯狂蹂躏着荣夏小脸蛋:“我们荣夏当然同那些普通的雄虫不一样啦。”
你可是实验室出来的产物。
怎么能对雌虫动感情?
荣夏挣开他向里走去,白景山怕卞岭西这老阴设置陷阱,寸步不离跟在荣夏身后。
再一次被踩掉鞋跟后,荣夏无奈:“院子里没有了,剩下都在房子里。”
白景山匪夷所思:“你们不怕自己碰到出问题吗?”
荣夏以看傻子的目光看白景山,摇摇头。
“卞岭西设了指纹识别,虽然很落伍,但很管用。”
荣夏踏上台阶,握住门把手,随着解锁声,房门应声而开。
“这是我生活三年的地方。”他站在虚掩的门口,同白景山对视,“我以为他会陪我一辈子。”
风铃发出清脆震荡,金发雌虫的目光平静又宽恕,他说:
“如果刚才在审判庭,你选着了同施家纠缠在一起,那么你的雄父、下落不明的卞岭西,还有我们做过的努力都白费。”
“我以为你还会再坚持几年去寻找卞岭西。”白景山摸了摸荣夏冰凉的耳垂,风扬起金色发梢飘在荣夏脸旁,“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也不会遭受这些糟心事。”
?
……
这是施宗离开施家后,十年来第一次踏上一区土地。
通往一区的星际车都有特殊标记,施家车身有个小小的古文字施。
施亦同施宗坐在后面,前面驾驶员是一名陌生雌虫。
“他就是荣夏么?”
施亦递给他一沓照片,上面是各个角度的抓拍:他们两人牵着手走在街头,施宗弯腰帮荣夏戴上帽子,荣夏鼻尖红红,一笑还有小酒窝。
这时,施宗才发现他同荣夏合照少得可怜。
他本身是不爱面对镜头的性子,在多次拒绝荣夏后,对方再也没有抱着他胳膊,同他说拍合照。
施亦感叹道:“现在哪个雄虫不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他这样反而像个异类。你的雄主不,你和雄虫荣夏离契申请已提交给审判庭,这几天便会出审判结果。”
“我不同意!”施宗瞪大眼睛猛得起身,车拐了一个大弯,他的肘关节撞上车玻璃,疼痛令他眉毛微皱。
施亦冷淡开口道:“你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作为雌侍,你连最低资产线都不够,如果不是名单上其他雌虫更为普通,随便一名雌虫都能取代你的位置。”
施宗茫然看着他名义上的哥哥,艰难开口问道:“什么名单?”
“你以为单纯凭借大学教授头衔就真的能找到雄虫了么?”施亦划开光脑,一份截图展示在施宗眼前,“你连最低财产的及格线都不够,你以为荣夏凭什么选你?”
“他没有问过我过去。”施宗捂住脸跌坐在椅子上,“他相信我是一位清清白白的大学老师。”
“他是相信。”施亦平淡扔下一句话:“可你施宗不是。”
“在你与荣夏见面之前,我同他哥哥容延已经见过了。真奇怪,两人明明是兄弟却完全不像。”施亦将截图收起,目光停留在车厢晃动的挂坠上。
“他们关系诡异,虽然是兄弟,但更像仇人。”
施亦递给施宗一个淡蓝文件夹,里面记载了八年前,首都星医院收入一名遭受虐待的雄虫。
由于隐私保护,医院将雄虫的照片和名字模糊掉了,但一连串伤痕鉴定看得施宗心惊肉跳。
“这张单子上报时,被上面压下来了,雌父出面才要来一份影印。”施亦拿过文件夹合起,“这件事同王室隐藏起的秘密,雌父在知道你与荣夏的事后勃然大怒,以及那群老家伙开始对施家小辈施加压力,一切就都有了关联。”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荣夏应该不是一颗正常出生的虫蛋。”
在施宗难以置信目光中,施亦说出了他的猜测:“他的存在应该与当年荣家消失有关。”
……
树林遮天蔽日拔地而起,明明处于正午,这里却暗沉沉不见一丝光。
从出生开始施宗便很少见到他雄父,据说雄父极其惧怕阳光,雌父为了照顾他,将这一片种满了极为罕见的古云杉。
早些年这里甚至是首都星一大景点,后来雄父觉得络绎不绝的人群不胜其烦,雌父才下令将方圆一公里封闭。
十年前他满身伤痕逃离了这里,十年后又身不由己站在原地。
施宗再次摸上小熊皮筋才觉得心安,方才如果自己相信了荣夏,没有选择施家,那么他们结局会不会截然不同?
庄园内,银发雄虫站在书房厚重丝绒窗帘后,距离稍远,只能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在大理石道上。
施宗银色发丝在深绿色树木衬托下,浮现一层浅浅如辉月般的光泽。
“是他吗?”男人抓着窗帘的指尖苍白到透明,“不像你,像我。”
房间内,另一人将外套披在他身上,低声附和:“像你。”
男人头发稀疏,面容比同龄人显得有些疲老,唯独那双银灰色眼睛依旧温柔动人。
他便是施宗施亦的雄父,施以淮。
“那就好,我离开了还有他陪着你。”他重新坐回小塌,微微深喘几口气,推开雌虫递来的水。
“我知道这孩子跟我感情不深,看在我没多少天可活的份上,完成那项计划便放他走吧。”
施以淮语气中透露着无奈:“我不能看到他与邹家搅合一处,那邹六不是什么善良孩子。”
“等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放施宗走吧,阿疏。”
施以淮重新闭上眼小憩,没再管坐在旁边雌虫眼睛里的绝望与痛苦。
他摸索握住阿疏温热的手:“如果我们第一个孩子还活着,他或许也会像荣夏所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荣家和卞家将他教得很好,虫王没有选择施家是正确的选择,这里太压抑了,不适合他生活。”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死,荣夏的基因也许同我并不相配,再还没有完全酿成大错之前,阿疏,我劝你最后一次,收手吧。”
施以淮手贴在心爱雌君脸上,一滴泪滑落枕边:“能同你相遇,活到现在,有两个孩子,我很知足。”
“我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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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