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次日，我与澈坐马车去了正礼所在的铁铺。去的时候还很早，偌大的铺子只有他一个人。他见我与澈一同进来，显然很是吃惊，但也并没有说什么。恭敬的问我与澈安好，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澈说明来意。澈将印刷术详细的说给他听，他愈听神色愈是凝重，后来听到澈说这全是我主意时，他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很多敬佩。“怎么样，正礼，你觉得可行否？”他正色道“当然可行，王爷，此法一出，不啻天下读书人的福音啊。如果大量印制书籍的话，在下可以担保书价会比现在便宜好几倍。”我闻言看他一眼，心下佩服，此人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他要是去经商，凭他的眼光，一定能日进斗金，富可敌国。“这样，你先用铜制作一批活字出来，就取自‘千字文’上的好了。”“还有，对于常用的之乎者也之类的字就多制作几个。”“王爷放心。”“正礼，晚上来我府中吃烧烤吧，保证让你吃过还想吃。”“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好，晚上我与阿云就静候佳音了。”“王爷王妃慢走。”
　　由于晚上正礼要来坐客，又是澈的朋友，我特意吩咐阿越好好准备一番。准备了牛肉串，馒头，生鱼，当然还少不了酒。考虑到冬天晚上尤其寒冷，不宜在外边用餐，但是在屋子里面又难免会弄得乌烟瘴气，破坏气氛。决定由人在外面烤，烤好后再送进来。但是单吃烧烤未免有些单调，我忽然想起了冬天吃的火锅。让阿越取来一个铜鼎，，下面燃炭。又准备了一些肉片，豆腐，螃蟹等海物。遗憾这个时代冬天没有新鲜的蔬菜，要不火锅还可以更丰富些。对了，酸菜，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东西早在周朝时就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是雅俗共食。不过为了确定一下，我还是问了一下阿越，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这下，火锅应该是不会比现代的逊色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天也渐渐黑下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人了。
　　为了准备晚宴，我与阿越在厨房准备了一个下午，澈几次要来观摩，都被我以要他一个惊奇挡了回去。天黑了下来，月亮升起，天边的第一颗星初现的时候，高德到了。为表郑重，我与澈特意在府前迎候。一番寒暄过后，直接去了厅堂。就坐，侍从立刻奉上了第一批烤的牛肉串、馒头还有鱼，分别摆在我们的面前。“这便是烧烤？”澈点头“正是。”“请尝尝吧，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拿起一串牛肉串，咬了一口，不由赞叹道“果然好吃。”连吃几口高兴的对澈道“没想到烧烤的东西会这么好吃。”我接口道“其实烧烤应该自古就有之。据闻先人最初过的是茹毛饮血的生活，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有疾病。后来人们偶然发现雷电引起的大火过后，会烧死一些动物，偶尔品尝这些这动物肉，感觉既易咀嚼又味美可口，从此才学会用火烹煮食物的。”“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人们已经将烧烤摒弃很多年了，人们觉得那是野蛮人才有的行为。”澈深有感触的说。“久而久之，人们已经忘记了这种吃法。要不是阿云，我这辈子恐怕都尝不到这种美食呢。”说罢，温柔而深情的看着我。“据闻，鲜卑族以牛羊肉为主，故多炙之，不食米面蔬菜。”高德亦道。 “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也不可能种植庄稼什么的，种草还差不多。”我了然道。澈听我说到种草还差不多时几乎要笑出声来。“此鼎中所煮何物？”（为了畅快的交谈，我们将侍从都遣了出去，除了间或有人来送烤好的食物之外，偌大的厅堂只有我们三人。）澈发问，我暗叫不好，居然把重要的事忘记了。忙唤人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生牛羊肉片、酸菜、螃蟹、豆腐等端过来，还有调配好的调料（其实只放了葱，姜，蒜，酱油，少许的盐。比起现代的火锅调料，寒酸得很。）。我亲自将肉和菜下到鼎内，将螃蟹也放了进去，盖上盖子。两人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完全过程。“你这做的是什么，煮菜么？”听到澈的话，我几乎笑得打跌，煮菜，亏他怎么想来，果然是君子远苞厨。而另一位也比他好不到哪去，高德虽然没有问出白痴问题，但显然也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强忍住笑，解释“这叫火锅，我家乡的吃法。可惜现在没有蔬菜，否则下些，味道更好呢。”“王妃的家乡不就是上京么？在下也去过几次，但是从未见过火锅。”高德思索了一下，怀疑道。“那个，是我之前的家乡，”“来上京之前的。”我又加了一句。看来他也知道司徒云的身世，没有再接下去问之前的家乡是哪里。谢天谢地，我真怕他再继续追问，我要如何来回答，我几乎对这个国家的地名一无所知。我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好了，可以吃了。”侍女不在，我只得充当侍女，服侍二位，为他们盛了满满一碗，“这碗里的调料是醮着肉片吃的。否则会有些腥。”“有劳王妃了。”高德伸手接过，口中客气道。“哪里。”“尝尝，比之烧烤，又是另一种风味。”看着澈夹起一片牛肉醮上调料，往口中送去，咀嚼几下咽了下去，笑眯眯伸出大拇指，对持勺观望的高德道“正礼，尝尝，很好吃的。”高德将信将疑，也学澈的样子，连连点头“好吃。”“在下认为此种吃法应该源自于胡族。”“未必吧。先人学会了使用火之后，发现将食物直接放在火上烤，会烤焦，无法下咽。于是他们想办法寻找能放食物的东西，他们最初使用树枝编成篮子，用来盛放食物，但是篮子有孔，食物会漏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在篮子外面涂上泥巴，放在火上烤，制出了陶器，慢慢演变成了瓷器。”“感情你今天是特意让我们体会一下祖先的生活啊！”阿澈朗笑道。高德亦微笑。我发现他虽然并不是多么俊美的男子，但是微笑起来，却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用现代的话讲叫做阳光少年。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略微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王妃真是聪慧，先时说的制作玻璃，活字令在下钦佩万分。今日一番言论，更是令在下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我见他说得十分真诚，倒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谦虚一下。他又接着道“王妃所谓的烧烤与火锅，何不开设店面，必将风靡全国，还有北方的代国。”果然是经商天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陶朱公转世了。“这倒是可以考虑”澈认真思索道“制造兵，哦，不，制造玻璃，印刷书籍可都是需要钱的。”“王爷英明。”高德拱了拱手道。“开烧烤火锅店也赚不了多少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人人都可以仿效。”我看着他们道“只要制作出玻璃，我们可以卖出天价，何愁赚不到钱？前提是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出去。”我看着高德道。他明了，向我垂手“王妃放心，在下明白。找的那些师傅都只是负责操作的，配料什么之类的都是我与周泰负责的，保管别人不知情。”我点点头。
　　吃过饭，又天南海北的聊了半天，高德方告辞离去。我发现高德的知识十分的渊博，称得上是博览群书，凡事都有独到的见解，不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一个人才，怎么会对金属冶炼、制造之类的事感兴趣呢。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人各有志。明天启皇帝专爱做木匠活，还做得巧夺天工，拿到市集上卖，人们争相出高价。
　　晚上临睡前，澈忽然问我对高德的印象。我奇怪的看他一眼，见他有些不快。我一下子明白了。说实话，对高德，算上今天晚上，也不过才见过三次。三次见面并不足以让我对他有个深刻的了解，何况我也没有郭嘉那种通天眼，他敢在孙策最富盛名的时候，断定他必会死于庶子之手，真是神人。我只感觉高德很有学识，很有见解，是个商业奇才，其他我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从前在单位也是，同事相处六七年，然而我还是看不透他们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是他们太会伪装，还是我太缺乏识人之能。打量阿澈，他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我决定气气他。于是我将高德猛夸了一番。诚然高德并不如何英俊，我如果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估计澈也不会信的，还会笑我没见过世面。我就从他的气质入手，夸他纤尘不染，气质高贵，卓尔不群，学识渊博，边夸边偷瞄澈的脸色，果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到我说到气宇非凡，一看就不是凡品时，他已经脸色铁青了，一把搂住我的腰，眯起眼睛，缓缓凑近，危险的重复道“气宇非凡，不是凡品”，哈哈，他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见他搂带我，已经快要逼近床了，我大急，前世看多了言情小说，心知这种时候的男主角是最可怕的，什么SM，QB都会上来的，不折磨得女主角口口声声心中只有他一人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忙谄笑道“阿澈生气了？别气别气，其实我说的纤尘不染，气质高贵，卓尔不群，学识渊博，气宇非凡都是夸的你啊。若论风神秀逸，学富五车，谁能及得上我们上官公子呢。谦谦君子，湿润如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芝兰玉树，---”我开动脑筋，将从前看到的所有夸奖男子的诗词几乎全说了一遍，也不管有多么肉麻。果然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当真？”我连连点头“当然，小女子对您的仰慕如涛涛江水一般绵绵不绝，又有如东海之波一般流散无尽。”“好了，别说了，想不到你拍马也有一套。”他笑了起来。“哪有，我说的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呢。”我装作无比认真的模样。“高德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你的夸奖并不过份。”停顿片刻又道，“可是，不管他如何好，你是我的人。”不给我分辩的机会，我只觉眼前一黑，他的双唇便向我狠狠的压上来，将我搂倒在床上。“阿云，你才是世上少有呢。”他低声咕哝一句，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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