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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月老打躬陪笑:“是、是,都怪老夫管教不严,放任她下界去胡作非为,毁了太子殿下修行,实在歉疚。”
他那小圆眼弯成月牙,颇有些津津乐道:“哪里捡的小妖?竟这样漂亮。”
金乌瞥了他一眼,心觉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这不是老夫素来出入凡间牵线,不过是在昆仑山旁瞧见的长尾山雀,好似挂在树梢上的雪团子,那是不过这么大,实在好瞧,就捎了回来。”月老一面儿说着还好似真的有那么回事儿一样,用手比了比。
金乌瞅了月老一眼,这老头儿确是给他小看了,扯谎还这般自在,不见红一下脸的。
月老面不改色的叙道:“先前是在笼子里的,哪知得了天喜宫那风水养,有了灵性,时常唱个歌儿逗老夫开心,本也膝下无儿无女,这小家伙倒会与我打发闲暇日子,久了也就不关她了,跟亲闺女没甚么两样。”佯装着太息一番,满面哀伤:“哪知这孽畜竟恣意犯下此错,我也舍不得呀......不知现下在里头是甚么情形,老夫知是痴心妄想,可还是指望着贪狼君能同太子殿下求个情。”
“伤的挺重。”
“什么?”金乌惊道。
月老抬袖假意掩面哭泣,将脑袋转过来朝金乌挤眉弄眼的,示意他退下。
将压着愠意,金乌便不再做声。
“不知是哪家仙宫支使的人,买通了狱卒私下鞭笞,打得浑身是血。不过,凡涉者皆被太子化了灰,他也将于司狱亲自看守,这些日子尚不召见。”言至此,他似笑非笑的遂挨近月老,低语道:“您大可放宽心。”
一厢暗示,老头儿了然一二。
泱泱天庭司狱,竟监守不慎,叫人何以臣服?金乌不忿,点点星火在袍,倒给月老急的遮拦不是,不遮拦也不是。
他并无异样,只一双小圆眼如斯笑着,拱手道:“月老告辞。”遂又转向金乌,一样作礼:“太阳神君。”
随之拂然离开。
“他认得我?”金乌挑眉。
月老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他,殷切说道:“人家又不是瞎,你身上就只差烧起来了,他才看得见?好了,别杵这了,咱们走。”
又逾一日。
在此间回响的只有阿曜孱弱的呼吸,声儿也越发的弱。
阿曜就快死了。
但若元能耗得差不多了,她也就看不见了。左眼在白天,右眼在黑夜,不得阴阳气所养,这样漆黑不见五指的大牢里,有眼无眼也别无二致。
大抵是濒死之时,身上的疼痛全然消退,亦或是没了知觉,那些鞭痕也不再火辣辣的了。只是脑子一片晕乎,挂在铁索上的只是肉身,魂灵早已跑了出来,游去了很远,很远......
倏闻巨门被推开。
她看不见,连门上的光也看不见了。
但她知道,是在夜里。
因着外头极静,只有蛐蛐儿嘁嘁。她最知晓,倘若是白日,再静的地方都有万物忙碌的声音,那是白日里特有的喧嚣。
是夜里,且是深宵......
巨门随之关严了,只觉沉实的脚步声朝她走来,一步一步。
走到她面前便止住了,咫尺之间,甚至于那有些局促的鼻息皆能真切感知。
是他。
良久,猝然被掐住了腰,颈上顺着胸口一阵一阵热腾倾覆。
他竟、他竟然——
才瞬息之间,连着小衣,上身所着衣裳竟全然给扯了开来。
阿曜凭借所剩无几的力气,低低道:“你是太子,我知道......”
他止了半刻,并未做声,又复埋头亲吻。那坚实的大手原抚着她的肩背,解了扣子遂顺腰线下至圆臀,只手衬着。
“你是太子,你厌嫌我低微,可你还是忘不了我......”
何时何地,阿曜可都不忘嘴硬。
速儿极快的,手去觉差不多了,便立时侵略。
“就是忘不了了——”一把将她托起,喑哑的声哽了一下,遂又道:“又当如何。”
阿曜险些要出声,即刻被他捂住了嘴。
羞这个字,阿曜也是如今才认得。
她活了一千多年,脸皮厚的紧,也从不知晓人们口中说的羞耻作何之感。遭人厌嫌也就罢了,他不喜欢她,要她死,那便死,可如今由铁索禁锢着给他肆虐,实在难堪,也实在可恶。
死就死,死前还要被关在这牢狱中羞辱至此,那叫甚么说法儿。阿曜实感悲哀,这许是业障罢,就当还他的。她亦使劲儿咬着牙不敢发出声儿来,给人认得了才丢人。
“吻我。”
粗重的热气在她唇边,勒令一般。
她不。
“吻我、像在宝寺中那样,吻我......”这命令几分焦急,可纵是命令的语气,那喑哑的语中竟兼夹着几分好似央求的急促。
她不,她才不要屈服于他的淫威。
冷不防的被他狠劲儿捏了一下,他兀自吮吸住她唇,侵略搅动。一点儿也不温柔,那力道......像什么呢,像饿兽。
分外持久,蛐蛐声都止了。
阿曜不觉无语,也不知是个什么精力,孜孜不倦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八百年没碰着个荤腥似的。
本就孱弱的身,给折腾了这一遭,也算是将她的大势给折腾尽了,本就难以呼息,给他堵了口,才好断送了命去。
怀中人渐渐瘫软,些许木然,他察觉异样,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动静。
顿时错愕,他这才肯罢手。
探了探她的鼻息尚存,可怀中有如一盏如熄了的灯,少有残烟。
......
黑水以北,乃风沙之异域,有国名作莎车。
莎车国。
莎车王宫中人人闻得巨物攒动之声,纷纷起来点亮了琉璃灯,一时众议纷纷。
待国王御步辇来上了宝座,一行人才站至宝殿二侧葡萄纹柱旁,不再交头接耳,只待王座发话。
一人上前来禀告:“大王,巨兽出土,朝东迤逦了一百里!”
“嘶......”莎车王老矣,沟壑满满的面上亦是懊恼不已。
“怎么又动了呢?”
“这回动了一百里!”
莎车的宫廷上不似中州朝廷严苛,人人可在廷。一时间听了这个消息,众人骇人,是有老妪的惊叹声,幼童哭得哇哇声。
王朝以西一千里沙州天坑中有异兽,身形巨大,是以钢铁为质的身,极其蠢重,但要行过之处,毁人房屋,害人性命。这玩意儿最是凡人抵抗不得,它吸食人手执的冷兵器,刀、枪、剑、戟统统都爱,就是人茅棚里铁叉、锄头,藤子凉房上的铁栅栏,但要是铁制之器物,一概不放过。
凡近身十里,悉数为它所用。
可是它将近一百年没有动过了。
沙州本无天坑,是未挟制那巨兽所造。天坑口大三千尺,深约二百丈,有容一村之量,却用以容那巨兽。
天坑如此之大,必然不为凡人所造。
百年前,沙州县镇上见异兽,不过五尺高,与孩童无异。
见它行止攀爬迂缓,有如佝偻老人,也不伤人,起初人们并未当回事儿,只派几个兵卒将它抱离,至人烟稀索之处埋了便是。这异兽也是奇特,纵然走得慢,在路上怎么的也爬动得了,可是挥了土在它身上,就一动不动,要过好一会儿,才攒动一二,挣扎的将身上灰土抖落,遂又爬起来行走。这物又无双目,横迈一脚,竖岔一步,好似个傻子,瞧着好对付,寻思着它许是怕土,几个兵卒便刨了了个浅坑,埋了。
骇人的是,才不过半年,这瞎兽又摸索着来了。
这回体格又大了许多,足有十尺,瞎着眼爬入屋房,竟吃凉房上栅栏,愈吃,体格愈大。
至于那些个家畜,它只拾来捏死,并不入口。
此事传至莎车王宫,那时仍是个六角孩童的莎车国王自是纳罕,哪里见过什么怪物,当即算了分寸,只听说此物怕土,便又谴一群兵卒将异兽抬着搬至沙州野外,挖下了深坑埋了起来。
以为这下安生了。
可不过十年,城中人心惶惶,躲的躲,藏得藏。这兽攀爬而来,已大如山,随之不见的是莎车军营中各色的兵器,就连老百姓手上做活儿的器物也没了,铁锄、铁锅、铁炉子,样样都着道。这回何消它爬近了来抢,只消尽身,通通给吸至它身,遂融它身。
因着眼瞎,横冲乱撞,轧死牲畜不说,就是人也踩成稀泥。
这东西无所惧,不怕兵器,只忌惮地上沙土,可眼下往他身上泼土已然没得用了,倒激怒了它,越发蛮横,四处害人性命。
好似也没别的目的,就是爱金银铜铁。
它爬到莎车王宫顶上去,将华盖宝顶上的铜饰金雕悉数拔下送入口中,嚼的咔嚓作响。
没得办法,治不了它,莎车国王不得不捎上自己的老百姓往后搬迁了五百里。可每往五百里,它亦摸索着找来,还为害了旁得小国,跟着一起迁徙。国库皆用以救济百姓,可国越搬越穷,异兽越发的大,被它踩踏倾轧的性命数不甚数。莎车王一宗人同民简住陋屋,同食素面,可一晃人到壮年,他这小半辈子活下来成日受此怪恐吓,叫苦连连,瘦弱饥黄之体哪里像个健勇的一国之君。
是日日梦里是巨兽,夜夜梦里是巨兽。
熬不得这日子,自己苦,眼望着子民也苦,不如一刀了断,告慰仙神,救救他的子民罢。
果然死了,下至冥府。
他狠狠状告了那吃铁巨兽,阎摩罗王遂将此事上启天庭。
实在可怜可怜,一个瘦如乞子的国王,来到阴司尚不在乎自身因果将受于何刑,只一心恳求神通周济他的百姓。
念他一片体恤百姓之心,可谓明君,阎摩罗王并未监收他的人魂,且承诺永寿,将他送回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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